番外28:浮雲歸(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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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服下了林珏開的藥,但是玉玲瓏卻不會那麼快醒過來了。朱顏如今是看蘇夢寒極其不順眼,也不回家了直接留下來照看玉玲瓏。謝安瀾覺得自己應該替蘇夢寒說兩句好話,只是搜腸刮肚一番也說不出什麼真心實意想說的好話來,只得嘆了口氣。

  「你之前跟蘇夢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朱顏坐在床邊打量著玉玲瓏,一邊問道。

  謝安瀾微笑道:「這是玉樓主的隱私,就算要告訴你我也該先跟玉樓主說一聲才成。」

  朱顏輕哼一聲,伸手戳了戳玉玲瓏蒼白的臉頰道:「多漂亮一個美人兒,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蘇夢寒那病秧子有什麼好的?」

  謝安瀾道:「其實,蘇公子無法接受玉樓主,也是情有可原吧?」

  朱顏斜了她一眼,「你還是不是女人?竟然幫著蘇夢寒那傢伙說話。」

  謝安瀾摸摸鼻子道:「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一視同仁的,要是高裴三妻四妾你怎麼想?」

  「我剁了他!」朱顏俏臉一冷,道。很快,便反應過來,想起了玉玲瓏的那些傳聞來。朱顏做生意也算是行走四方,沂南也不陌生自然聽說過玉玲瓏的名聲。挑眉道:「你是說,無雙樓的那些男寵?」

  謝安瀾點了點頭,雖然玉思久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玉玲瓏就不好說了。

  朱顏翻著白眼道:「你見過哪個男寵成群的人還是處子之身的?」

  「嗯?」謝安瀾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

  朱顏伸手一撩,玉玲瓏白皙如玉的左臂上有一顆鮮紅欲滴的硃砂痣。謝安瀾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將要湧出,卻一時又想不起了。朱顏沒好氣地道:「守宮砂,沒見過嗎?」

  「……」還,真沒見過!這玩意兒根本不科學好嗎?

  揉了揉眉心,謝安瀾道:「既然她還是…嗯,那些男寵是怎麼回事?」

  朱顏聳聳肩,「這個誰知道?等她醒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也只好如此了,我請無情傳信給裴冷燭了,希望他能回京一趟。真是麻煩啊。」謝安瀾嘆氣道。

  玉玲瓏還沒醒過來,無雙樓的人就找上門來了。雖然蘇園的護衛和陸離派來的人攔在了外面不讓他們進來,但是沒看到自家樓主他們也不肯離去。最後還是蘇夢寒做主讓人將他們領了進來。謝安瀾接到消息趕到前廳的時候,就聽到宋辭厲聲問道:「蘇公子,我們樓主到底在哪裡!」

  蘇夢寒看了一眼踏入大廳的謝安瀾,神色淡漠地道:「你們樓主在哪裡,本公子怎麼知道?」

  宋辭沉聲道:「分明有人看到前些日子樓主進了蘇園,你休想抵賴。」

  謝安瀾笑吟吟道:「既然是前些日子看到的,宋管事怎麼現在才來找人?」

  宋辭看了一眼謝安瀾沒說話,謝安瀾道:「而且,你們這無雙樓主好像很容易走丟啊。宋管事這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門找人了吧?」

  宋辭眼眸微沉,拱手道:「睿王妃,我等確實有急事要稟告樓主,還請王妃通融。」

  謝安瀾走到一邊坐下,笑道:「這裡是蘇園又不是睿王府,宋管事跟我說又有什麼用處呢?通不通融的還不得蘇公子做主?」

  蘇夢寒淡淡道:「我沒見過玉玲瓏。」

  「蘇公子是想說我們誣陷你?」宋辭道。

  蘇夢寒道:「你們看錯了,在蘇園的是玉思久。」

  宋辭臉色變了變,瞪著蘇夢寒不說話。

  謝安瀾撐著下巴靠著椅子,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無雙樓管事以及他帶來的人。根據薛鐵衣提供的資料,此人不僅是無雙樓的管事還是前任樓主玉碧城的弟子,雖然年長玉玲瓏幾歲,卻因為入門晚而且武功稍遜玉玲瓏,算是玉玲瓏的師弟。只是不知道怎麼的,知道他是玉玲瓏師弟的人不多,倒是大多數人都覺得他是玉玲瓏的入幕之賓。曾經不少人認為宋辭可能會成為無雙樓主的夫婿,沒想到過了兩年玉玲瓏麾下的美男子越來越多。未來夫婿這個傳言自然也就漸漸地銷聲匿跡了。

  大廳里的氣氛有些凝重,蘇夢寒坐在主位上,謝安瀾坐在另一邊的椅子裡。對面全都是無雙樓的人,看起來仿佛對方人多勢眾,但是人少的一方卻顯然也並不弱勢。

  不知過了多久,宋辭突然朝著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身後的眾人立刻無聲地退了出去,片刻後大廳里就只剩下三個人了。

  宋辭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沉聲道:「明人不說暗話,睿王妃和蘇公子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謝安瀾微笑,「宋管事是什麼意思?」

  宋辭道:「睿王妃不必如此,這原本就不是那麼容易瞞得住的事情。這次樓主執意入京,我們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蘇夢寒驟然抬頭,目光死死地盯著宋辭。

  宋辭看著蘇夢寒冷笑一聲道:「蘇公子,我知道這半年你過的很不爽快,但是你大可不必覺得自己委屈。樓主會變成這樣,你也脫不了干係!」

  蘇夢寒道:「所以,玉思久和玉玲瓏,確實是同一個人?」

  宋辭扭頭看向謝安瀾道:「睿王妃怎麼看?」

  謝安瀾道:「玉思久和玉玲瓏若是同一個人,那日在蘇園大打出手的人又是誰?所以,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吧?」

  「睿王妃果然敏銳。」宋辭不咸不淡地贊了一句。謝安瀾道:「宋管事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跟蘇公子脫不了關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蘇公子跟玉樓主認識應該還不到一年吧?難不成玉樓主的……是這一年才發生的?」

  蘇夢寒卻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一邊垂眸出神。

  宋辭冷冷地看著蘇夢寒道:「蘇公子,八年前的三月,你在什麼地方?」

  蘇夢寒一怔,八年前的三月?

  宋辭厲聲道:「看到樓主那張臉,你當真就沒有一點覺得眼熟?總不至於才過了八年時間,天縱英才的流雲會首就忘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吧?」

  蘇夢寒心中一震,臉色突然一變,唇邊溢出了一絲鮮血。

  謝安瀾心中微驚,連忙起身走到蘇夢寒跟前,出手如風地點了他幾處穴道,扭頭對宋辭冷聲道:「宋管事!」

  宋辭微微勾唇,笑意冷漠,「看來,蘇會首還記得。」

  八年前的三月

  蘇夢寒接掌流雲會已經兩三年了,終於將流雲會中那些反對他的人都壓了下去。原本的會首之子云慕青更是被他流放到了泉州,再也掀不起什麼大浪。只是,這些年嘔心瀝血下來,蘇夢寒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更是每況日下。經不住身邊的人請求,蘇夢寒將手中的事務交給心腹之人,便帶著人暗中離開了流雲會,準備散散心調理身體,順便尋訪名醫。

  三月中,蘇夢寒接到消息說江城郊外四十里的龍泉山里住著一位神醫。蘇夢寒正好也要途經江城,便起了去尋訪神醫的心思。

  蘇夢寒的身體已經相當虛弱了,但是派去尋訪神醫的人好幾次都鎩羽而歸,連神醫的影子都沒有看見蘇夢寒只好親自前往。

  龍泉山高聳入雲,周圍同樣高峰林立,山勢險要崎嶇。彼時正值三月,山中綠草如茵,山桃花瀲灩灼人。山間清泉激流,鳥語聲聲。即便是蘇夢寒這樣病體難支,也覺得就算是找不到什麼神醫,這一趟也算是值得了。自從商家巨變,數年來蘇夢寒不曾有過一刻的放鬆,到了這人間仙境,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神醫自然是沒找到,倒是遇到了一個小仙女。

  蘇夢寒看到她的時候,其實還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她正抱著一隻貓兒坐在清溪間的石頭上發呆。蘇夢寒一行人突然在這深山之中看到一個妙齡少女,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人是仙。

  很快少女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猛然回過頭來正好與蘇夢寒的視線對上。

  那是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秀美的容顏還帶著幾分少女的青澀和稚嫩。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在蘇夢寒這樣的人看來,已經不小了。皇城中的許多權貴女子這個年紀都已經嫁做人婦甚至是執掌中饋了。更不用說那些宮中王府中出來的,仿佛天生就會勾心鬥角一般了。但是這少女的眼神卻十分的清澈,並不是那種單純無知的清澈,而是充滿了慧黠和善意的清澈。這一定是一個受盡了寵愛,無憂無慮地長大的少女。

  當時,蘇夢寒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羨慕和嫉妒。蘇公子曾經也是受盡寵愛,肆意張揚的世家公子,可惜……

  少女突然看到這麼多人盯著自己,難免有些緊張。但是卻並不怎麼害怕,她站起身來抱著手中的貓兒縱身一躍已經飄然落在了蘇夢寒跟前。眾人這才發現,這少女的輕功竟然十分不錯。

  「你們是什麼人?」少女清澈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警惕。

  蘇夢寒淡然一笑,拱手道:「打擾姑娘了,在下…商流雲,聽聞這山中有一位隱居的神醫,特來求醫的。」

  少女打量了她一眼,道:「你看起來確實需要大夫,不過你們弄錯了,這山里沒有神醫。」

  「沒有?」跟著蘇夢寒的侍衛有些失望,又有些不信。

  少女道:「我在這山里住了五年了,從來沒見過有什麼神醫。你們若是不相信,就自己去找吧。」

  蘇夢寒雖然也有些失望卻並不太難過,神醫若是那麼容易找到以流雲會的勢力他又怎麼會併到現在。遂拱手道:「原來如此,多謝姑娘指點。」少女看了他一眼,道:「你身體差得很,這山中夜裡寒氣重,還是趕緊下山去吧。」

  「多謝。」蘇夢寒臉上的笑意尚未展開,心口處突然傳來熟悉而劇烈的疼痛,心中不由暗道不好。還來不及做什麼,一口血已經噴了出來,整個人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蘇夢寒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有限簡陋的房間裡。房間雖然簡單卻並不粗糙,許多地方都裝飾的十分雅致,顯然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胸口原本劇烈的疼痛已經漸漸遠去,蘇夢寒掙扎著想要起身。一個人端著藥從外面走了進來,「你醒了?」

  蘇夢寒一怔,「姑娘,你……」

  少女將藥放在了床邊的桌上,道:「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差?方才一直在吐血,你身邊的人根本不敢抬你下山。」

  蘇夢寒歉意地道:「打擾姑娘了,我的人呢?」

  少女道:「兩個在做飯,還有兩個去旁邊收拾房子。還有一個下山去給你買藥了。」

  「收拾房子?」蘇夢寒皺眉。少女道:「下雨了,你們暫時大概下不了山了。這裡平時只有我一個人住,旁邊的屋子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住人了。」

  蘇夢寒坐起身來一邊喝著藥,忍不住皺眉道:「你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如此美貌的少女獨自住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

  少女對他一笑,笑容明朗卻帶著幾分淡淡的冷意。隨手一揮,不遠處桌上還在微微搖曳的燭火驟然熄滅。桌子後面的牆壁上卻多出來了一把小巧的柳葉鏢,「以前自然是有人陪著我住的,現在不需要了。」

  蘇夢寒道:「姑娘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在這裡?」

  少女眼神微微一黯,道:「練功。住在這裡比較安全。」

  蘇夢寒識趣的不再問了,竟然會覺得住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山林之中比較安全,可見這姑娘的家中必然是不太太平的。畢竟無論是哪家父母,若非萬不得已也捨不得將如此聰明美麗的女兒丟在這樣的地方。

  「還沒請教,姑娘芳名?」蘇夢寒道。

  「我叫…藍玉兒。」少女道。

  雨一直下,蘇夢寒一行人只能暫時留下來了。其實除了多了他們幾個人住處和飲食有些不便以外,蘇夢寒覺得這地方當真沒什麼不好。如果不是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甚至不介意找個這樣的地方就此隱居。

  相熟了之後,蘇夢寒越發覺得這叫藍玉兒的少女絕不是尋常人。她武功極高,卻依然很勤奮。即便是雨天也依然練功不綴。她說,等她武功練好了,就可以回家留在父親身邊了。蘇夢寒很想跟她說,你的武功已經很好了。

  不僅如此,久居山林的她竟然同樣熟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華絕不下於世家貴女。原來藍玉兒的父親雖然是江湖中人但是母親卻是出自書香門第。藍玉兒十歲之前是跟著父母一起住的,父親從小教她武功,母親教她讀書寫字琴棋書畫。只是她十歲那年母親便過世了,又過了兩年他父親便將她送到了這個地方,只叫兩個武功高強的僕婦照顧她。又過了三年,藍玉兒武功已經不弱便索性將兩個僕婦都打發走了,自己獨自一人居住在深山之中。

  蘇夢寒沒有去問為什麼她母親過世了,父親卻要將她送到深山裡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她言談間對父親極為尊敬親密,想必並不是他父親再娶繼母容不下她這類的狗血事情,大約是有什麼苦衷吧?

  雨下了小半個月,蘇夢寒就在山上住了小半個月。等到雨停了之後,藍玉兒迫不及待地將一行人趕下山了。倒不是蘇夢寒等人做了什麼讓她不悅的事情,而是幾個大男人半個月就將她兩個月的存糧吃的乾乾淨淨了。這還是他們冒雨打了一些野味,若不然只怕幾個人還要餓幾天肚子。

  蘇夢寒下山之後卻沒有離開江城,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他就看到了昨天剛剛告別的少女。

  糧食吃光了,她總要下山來補充吧?藍玉兒雖然住在山裡,卻並不相識完全與世隔絕的人。

  藍玉兒雖然並不是天真無知的閨中少女,但是常年獨自一人心思也複雜不到哪兒去。平時無人作伴,她自己練功也不覺得寂寞,突然多出來一個人陪她聊天,給她將一些稀奇古怪地見聞,陪她逛街,吃東西,她自然也會覺得高興,與蘇夢寒的關係倒是越發的親近起來。

  蘇夢寒雖然身體不好,但是武功卻很不錯。偶爾陪著藍玉兒過招,兩人甚至相攜在附近行俠仗義。

  蘇夢寒雖然身為流雲會首雜務纏身,卻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抽出時間去探望藍玉兒。

  轉眼便到了九月初,兩人相識已經半年。蘇夢寒並非沒有感覺到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朦朧感情和自己躁動的心。但是自己不僅身負家仇,更是身體孱弱不知道哪一天就要一命歸西了。哪裡能耽誤得起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的未來人生?幾乎在察覺到自己心動的瞬間,蘇夢寒就決定疏遠藍玉兒。

  藍玉兒確實是個聰慧之極的姑娘,她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蘇夢寒疏遠的態度。雖然有些難過,卻在與蘇夢寒溝通了兩次都被拒絕了之後黯然離開了。蘇夢寒原本以為,兩人分別之後便不會再見了,卻不想不久之後就遇到了一件大事。

  蘇夢寒行事手段絕不算溫和,仇人自然也不算少。他離開江城不遠,就遇到了一場刺殺。對於刺殺,蘇夢寒並不陌生,但是這一次卻來的比往常更加兇猛。蘇夢寒又恰巧舊傷發作,只能任由屬下護著狼狽逃走。就在他們幾乎陷入絕境的時候,藍玉兒接到前去求助的蘇夢寒身邊侍衛的消息趕到。一人一劍,將他從殺手的包圍中帶了出來。

  帶著蘇夢寒衝出了殺手包圍的時候,藍玉兒原本一身淺藍色的衣衫幾乎已經被鮮血染透了。有敵人的血,也有她自己的血。

  ------題外話------

  阿久這個蛇精病跟那個誰的蛇精病不一樣,她不是天生的,她會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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