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奇怪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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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對陸離和柳浮雲的提拔果然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那位被陸離頂替了官職的老大人果然如晉王所說的身體不太好,直接抽暈過去了。對此,柳浮雲和陸離兩個當事人倒是十分淡定,坦然的接受了任命和朝臣們探究的目光。

  在許多人的眼中,晉王這這番表態,以及陸離和柳浮雲的態度只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睿王府和柳家,可能都已經跟晉王站在一起了。一時間,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理王和百里家一脈的人都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臨風書院就在距離京城不遠的一處山上,這個書院歷年來人才輩出可以說得上是名震天下。而且山上風景優美,比起莊嚴肅穆卻因為在城中到底顯得有些逼仄的太學,占據了整整一座山的臨風書院可稱得上是風景如畫了。因此這裡不僅僅是科舉學子們嚮往的聖地,同樣也是文人雅士們時常前往遊覽的地方。

  謝安瀾和陸離的馬車停在了山門之外,兩人便攜手漫步而行。身後不遠不近的還跟著葉盛陽,葉無情,樊奕和方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尾巴,謝安瀾不由得想起了兩年前兩人初到上雍的時候。那時候兩人出行哪裡需要什麼護衛?現在卻不是謝安瀾或者陸離喜歡擺譜,而是如今兩人這身份確實是不得不防。謝安瀾還好說,即便是懷孕了也依然有自保之力,一般人也不會去招惹他。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陸離是個文人,若是一個人在外面晃悠對手不趁機下手都是對不起自己。

  臨風書院就在半山腰上,連綿成一片的三個院子連成一體。最中間的院門上書寫這四個飄逸的大字,「臨風書院。」

  謝安瀾回頭看了一眼山下,放眼望過去上雍皇城遠遠地盡收眼底。不由笑道:「難怪臨風書院的學子科舉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了。」每天在這樣的地方讀書,一出門就能看到不遠處的巍巍皇城。再想一想自己在山上寒窗苦讀,進一步就能躍入皇城平步青雲,能不努力麼?

  陸離淡淡一笑,回頭示意葉盛陽等人不必跟進去。拉著謝安瀾直接走進了書院。

  此書正是書院上課的時間,中路的院子一路走過去都沒碰到過幾個人。清淨的空氣中仿佛都帶著淡淡的墨香,兩邊的院子隱隱傳來郎朗的讀書聲。

  「陸大人,陸夫人。」一個衣著整齊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兩人跟前,恭敬地道。

  「正是。」陸離道,「陸某求見東臨先生,還請通傳一聲。」

  「先生和曹老大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兩位裡面請。」

  跟著中年男子一路行到後院,走到院門口便停了下來,「兩位請進。」

  裡面是一個不算大的花園,如今這個季節自然也沒什麼可看的景致。倒是花園的角落裡幾顆梅樹已經吐露出了小芽,想必若是再晚來一些時候,就能夠提前看到上雍的梅花了。

  園中的一處敞軒之中,兩個布衣老者正做著對弈。看到他們過來也只是側首看了一眼,便繼續專注棋局了。陸離和謝安瀾也不打擾,只是站在旁邊觀戰。兩人你來我往半晌也不見勝負,反倒是曹大人率先停了下來,道:「日日與你對弈,實在是無趣得很。」

  東臨先生也跟著拋下了棋子,笑道:「你倒是想與旁人對弈,可惜人家沒空理你啊。」

  陸離自然不會對號入座,看著兩人神色淡定,「晚輩見過兩位先生。」

  曹大人笑道:「有勞陸大人親自走這一趟了。」

  陸離恭敬地道:「老大人言重了,我等晚輩自然應該親自上門。」

  東臨先生輕哼了一聲沒說話,謝安瀾微微挑眉,這位老先生上次對陸離還和顏悅色的,這次怎麼就突然變臉了呢?東臨先生打量著陸離,道:「陸大人這兩天的手段,可稱得上是震驚世人了。」

  「東臨先生謬讚了。」

  東臨先生搖搖頭,道:「這可不是謬讚,至少,你舅舅和你外祖父就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噗!」正在喝茶的曹老大人險些被東臨先生突然扔出來的雷炸的人仰馬翻。猛咳了一陣,總算平緩了幾分方才詫異地看著東臨先生道:「等等,東臨兄,你還認識陸大人的舅父和外祖父?」

  陸離是陸聞的庶子,他的舅舅和外公是誰還真沒什麼人知道。

  東臨先生沒好氣地道:「你覺得陸聞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生得出來這樣的兒子?」

  曹大人盯著陸離打量了半晌,方才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別的不說,就只是那張臉也比陸家哪一代的嫡系都要強得多了。只是,誰也不會想到陸離的身世竟然會有問題啊。不對,問題是…駱東臨是怎麼知道陸離的身世的?

  謝安瀾也有些詫異地看著東臨先生,有些不太明白他突然在曹老大人面前挑破陸離的身世是為了什麼。

  東臨先生道:「仔細想想,覺得這上雍皇城,能當他舅舅的人能是誰?」

  曹老大人若有所思地看看陸離又看看謝安瀾,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瞭然和震驚。

  「駱兄…這、這…」

  東臨先生點了點頭,對陸離和謝安瀾道:「坐下說話吧。」

  兩人謝過之後方才落座,曹老大人還在方才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東臨先生道:「這次的事情,你舅舅應當還不知道吧?」

  陸離點頭,「事發突然,確實不曾向舅舅稟告。」

  東臨先生擺擺手道:「離得太遠了,在所難免的。只是…你這次出手如此急,當真有這個必要?」

  陸離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確實是有些急了,不過晚輩認真考慮過,有把握才做的。」

  東臨先生微微挑眉,「考慮了多久?」

  陸離有些遲疑地道:「一刻鐘?」

  「……」

  這麼大的事情您就考慮了一刻鐘,陸四少,你是故意這麼說的麼?

  東臨先生沉默了良久,方才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看來,睿王殿下是多慮了。就算是讓老夫來做,也絕不會做得比你更好,老夫沒什麼能教你的了。」謝安瀾挑眉,這才明白為什麼當初他們剛回京東臨先生就要見她們了。原來東臨先生是睿王替陸離找的老師麼?

  也對,陸離雖然考中了探花,說明他確實是才華橫溢。而且在書畫方面也頗有天賦,但是在睿王看來陸家的教育也就那樣,之前陸離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泉州,教導他的人都絕對算不上出眾。作為睿王府的血脈,陸離確實是還有許多東西可學。有些東西,並不是天資聰慧就可以無師自通的。只是睿王殿下並不知道,陸離並不真正是他看到的這個年輕人,而是一個有著驚人的閱歷的人。前世斷腿之後陸離變得性格孤僻不愛與人往來,除了平常為東方靖出謀劃策以外,陸離的日常差不多就剩下讀書了。

  「先生言重了,晚輩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陸離道。

  東臨先生揚眉,顯然是沒想到陸離竟然還會有如此謙遜的一面。雖然只有數面之緣,但是東臨先生卻看得出來這年輕人隱藏在平靜面容下的驕傲。東臨先生神色緩和了幾分,嘆了口氣看著兩人道:「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少雍,你可想好了,你以後的路到底要怎麼走了麼?」

  陸離微微點頭,「晚輩知道。」

  東臨先生點頭道:「你既然心裡清楚,我這個老頭子就不多說什麼了。你這次做的不錯,將高陽郡王推出去,確實可以避免很多麻煩。不過,高陽郡王本身也不是什麼安於現狀之輩,還要小心啊。」

  陸離點頭稱是,道:「朝中的官員還有上雍的士子,還要勞煩東臨先生。」

  東臨先生道:「這兩天,老夫會與曹兄出去走走,也順便拜訪幾個老傢伙的。」

  陸離淡然一笑,再次謝過。

  比起對陸離,東臨先生對謝安瀾就和藹可親得多了。含笑道:「聽聞陸夫人有了身孕?」

  謝安瀾淺笑道:「正是。」

  東臨先生道:「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讓人來書院傳個話。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讓人去找曹家找曹老夫人幫忙。不過,老夫看這些事情你們兩人也不需要我們這些老朽操心了。」

  謝安瀾笑道:「長輩厚愛,是我們的福分。」

  東臨先生滿意地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比這小子乖巧多了。」

  曹老大人覺得,即便自己認識這位老朋友幾十年,也無法適應他這變化莫測的態度。總共也不過就是見了陸少雍三四次,頭一次平平無奇,第二回聊了幾句,第三回怎麼就變成人家的長輩了?不過想一想這老頭跟睿王府的關係,好像也不難理解了。

  搖搖頭,曹老大人將話掰回了正題,「陸大人近期是不打算離開京城了?」

  陸離點頭道:「早朝地時候,晉王授予了我戶部尚書之職。明天要出京一趟,幾日便還。肅州那邊還要辛苦曹大人。」頓了一下,又道:「晉王同意提拔曹大人為洛西布政使,吏部的任命即日就會下達。」曹老大人這次當真是震驚了,沒想到這樣的好事竟然能落到自己兒子頭上。不過看著眼前的陸離,立刻也明白了是因為什麼。

  曹家以後就真的是睿王府的人,這關係是怎麼斷也斷不開了。

  不過看著陸離這兩天的作為,曹老大人倒是覺得這樣也不壞。

  按理說,按曹老大人的性格脾氣是不會喜歡陸離這種玩弄詭計,心機深沉又心狠手辣的人的。但是陸離做這些事情卻從來沒有損害到百姓的利益,更沒有做過貪贓枉法,欺壓百姓,濫殺無辜的事情。這說明,他是一個有底線的人。比起如今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不擇手段的人,這樣就已經足夠了。至於朝堂上的那些人,既然進了這個局,淌了這個渾水,是生是死就只能各安天命了。曹大人倒也不至於迂腐至此,否則他也不會跟東臨先生成為朋友。

  「曹兄,恭喜了啊。」東臨先生揚眉笑道。

  曹老大人也不客氣,拱手,「同喜同喜。」兒子升遷自然是一件好事。誰能想到,就在兩年前他還在操心著兒子從泉州回來之後日子只怕要不好過。如今也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卻已經成為二品布政使了。自己這一輩子在朝堂上掙扎,也才是個二品的御史大夫啊。

  兩位老人家拉著陸離和謝安瀾聊了大半天,等到兩人從臨風書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說到底,就是對他們有些不放心罷了。陸離昨天突然出手,大概確實是嚇到了不少人。原本謝安瀾還在想著東臨先生和曹老大人對陸離膽大包天對皇帝出手是不是會有什麼不滿,顯然現在看來卻是她自己想太多了。這兩位看起來對皇帝陛下並沒有什麼好感。除了曹大人關心了一下皇帝陛下的現狀以外,東臨先生連提都沒有提一句。

  「東臨先生跟睿王府關係好像很不錯。」謝安瀾回頭看了一眼臨風書院,挑眉道。

  若不是關係好到一定的程度,東臨先生又怎麼會答應睿王來教導陸離?雖然陸離並不需要太多的教導,但是即便是前世今生加起來,陸離的年齡也不過是三十多歲。有些事情,自然還是老人家更明白一些。另外,東臨先生學究天人,只論才華學問的話,陸離只怕還是比不上的,所以說教導陸離倒也沒什麼不妥。

  陸離若有所思地道:「與東臨先生有深交的應該是外祖父。」

  謝安瀾想了想,也對。睿王殿下二十多年不在京城,離開京城的時候年紀可能比陸離現在還要小一些,能有什麼深厚的交情?

  「東臨先生是當世大儒,有他鎮著,清流文人和士子那裡不會有人什麼大問題。只是…只怕要毀了老先生的名聲了。」東臨先生之所以受人敬重,除了他學識高深,桃李滿天以外,就是因為他不問朝堂政事,從不參與朝堂爭鬥。如今公開站隊支持晉王,對老先生的名聲可沒有什麼好處。甚至一不小心有可能遺臭萬年,所以謝安瀾才說東臨先生跟睿王府的關係不錯。簡直是太不錯了。

  陸離沉吟道:「東臨先生並非不問世事,只是很多事讓他失望罷了。」陸離很理解這世上大多數讀書人的心態,因為當初的他也是一樣的。聖人最初的教導便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真的不問世事,東臨先生又怎麼會成為臨風書院的山長。只不過是朝堂和上面的人讓他失望,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罷了。

  「東臨先生確實是學究天人的一代大儒。以後若有機會,倒是可以多向他請益。」

  謝安瀾認真地點頭道:「你確實有必要向東臨先生求教。」

  陸離挑眉,「夫人對為夫很不滿?」

  謝安瀾語重心長,「天天勾心鬥角,氣質容易變得陰鬱。跟老先生多學點忠孝仁義,做一個陽光的暖男吧。」

  「陰鬱?」陸離低頭看著跟前的女子,微微勾唇,「夫人這是認真地?」

  謝安瀾痛苦地捂住了雙眼。陸大人微微一笑,那是大地春回百花齊放,秀色可餐啊。

  但是,平時面對外人的時候真的是很可怕的好吧?難道你沒發現好多人都很怕你嗎?長了那麼一張弱雞臉,卻能成功地讓一大群彪形大漢都望而生畏,陸大人你贏了。

  陸離要離開離開京城的事情並不難辦,或者說很多人盼著陸離離開儘快離開京城才對。如今晉王才剛剛掌權,許多事情都還不熟悉,正是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勾心鬥角,爭權力,搶好處的時候。這個時候有陸離這樣一個人在實在是讓人覺得如鯁在喉。雖然陸離所要去的地方安明府距離上雍也並不遠,來去也不過兩三天的路程,但是人不在京城總是好的。

  所以當陸離告訴晉王他要離京去處理流雲會的事情的時候,包括晉王殿下在內幾乎都是歡欣鼓舞的表示陸大人儘管去,京城的事情有咱們處理,完全不用擔心,流雲會才是重中之重。

  於是,陸離也十分乾脆。第二天一早就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下,帶著一行人上路了。就連原本說想要見一見陸離的百里信這次都沒有說什麼。陸離離開京城之後他們還能爭取時間給百里修傳個信什麼的。

  離開京城之後,陸離和謝安瀾並沒有如所有人以為的那樣一路直奔安明府而去。而是在中途便離開了去安明府的隊伍,換了一條路走。依然有一堆人保護著馬車和馬車裡的人往安明府而去了,但是謝安瀾和陸離還有薛鐵衣卻帶著人悄悄地走上了一條小路。照著陸盛言提供的地圖,一行人一路走得不緊不慢,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就到了陸盛言所說的村子外面。

  這是一個相當偏僻的地方,進山出山都只有一條小路可以走。雖然距離京城只有三百多里的路,但是最近的鎮子距離他們卻足足有上百里。再加上山路難行,這村子裡絕大多數百姓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山外的鎮子了。

  一行人剛靠近村子,就引來了村中百戒備和懼怕的目光。三人將侍衛留在了外面,只帶了兩個人隨身保護陸離和謝安瀾。但是一路走過去,依然能夠發現不少村民都躲在屋子裡悄悄偷看他們,卻誰都不肯出來答話。

  謝安瀾有些苦笑,「這村子裡的村民好像不太好客。」

  薛鐵衣笑容有些僵硬,「何止是不好客,好像把我們當成凶神惡煞了。」按說這裡再偏僻也不是什麼從來沒見過外人的隱世村落啊,這些人需要這麼戒備他們麼?薛鐵衣有些心煩氣躁,倒也懶得計較這些。

  謝安瀾看到一個扎著兩個小髻的小女孩正躲在門邊好奇地偷看他們。扭頭對小女孩莞爾一笑,那小女孩仿佛被嚇到了一邊嗖地縮回了脖子。謝安瀾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等著。果然過了一會兒那小女孩又悄悄地探出了頭來,謝安瀾笑眯眯地對著她勾了勾手指。

  小女孩偏著小腦袋想了想,突然從門裡面跑了出來。房間裡的大人大約是沒想到小孩子竟然會跑出去嚇了一跳,伸手想要將她拉回來卻已經來不及。想要出來又不敢,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出來。

  謝安瀾蹲下身來與小女孩對視,一個看上去比西西大一些,也不過六七歲的小姑娘。或許是家境貧寒,也或者這個村子本就窮困,小女孩看上去十分的消瘦。謝安瀾摸出一顆糖果遞給她,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謝安瀾又拿出一顆送進了自己口中,那小姑娘立刻明白了學著謝安瀾將糖放進了口中。甜甜的滋味讓小女孩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小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謝安瀾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道:「我叫六兒。」

  「六兒啊,姐姐問你一件事兒好不好?」

  小女孩不解地看著她,謝安瀾問道:「你爹娘,還有村子裡的叔叔伯伯都去哪兒了?」

  六兒回頭看向身後的房門,「爹娘說,村子裡來人外人,要躲起來。」

  謝安瀾疑惑,「難道你們村子裡從來都不來外人麼?」

  六兒道:「有的,外人都是壞蛋。那些壞人來了,村口的李爺爺就生病死了。還有好多叔伯,還有旁邊的小狗子都死了。」

  謝安瀾摸摸她有些凌亂地小腦袋道:「六兒知道什麼是死了嗎?」

  六兒點點頭,「死了就是不動了。姑姑說他們得了重病,醫不好了。」

  謝安瀾皺眉,扭頭看向身後的陸離和薛鐵衣,「難道村子裡得了瘟疫?」

  薛鐵衣搖頭道:「不太像,這地方最近不像是死過人的模樣。」這種偏僻的小村子,若是真的得了瘟疫,基本上沒有人能活下來。

  謝安瀾想了想,問道:「六兒,你們村子裡有沒有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嬸嬸?」

  六兒眨了眨眼睛,「很好看的嬸嬸?」

  謝安瀾點頭道:「你們村子裡誰長的最好看。」

  六兒摸著小腦袋想了想,道:「姑姑最好看!」

  謝安瀾道:「你的姑姑?」

  六兒搖頭,道:「大家都叫姑姑,姑姑最好看了,跟姐姐一樣好看。」

  聞言,三人都是一喜。這世上能跟謝安瀾一樣好看的女子可不多。當然小孩子的話有一定的主觀性,但是至少證明那位姑姑應該確實是很好看的。謝安瀾又塞了幾顆糖給她,「能告訴姐姐,姑姑家裡住在哪兒麼?」

  六兒指向村子最裡面的方向道:「姑姑住在後面的山腳下。」

  謝安瀾含笑捏捏她的小臉蛋道:「六兒真乖,謝謝你。」

  小女孩羞紅了臉蛋,捧著手裡的糖果跑了回去,「娘,娘!姐姐給我糖吃!」剛走到門口,就被門裡面一隻有些粗糙的手拉住拽了回去,「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謝安瀾從地上站起身來,低聲道:「小心點,這村子好像有點奇怪。可能陸家留了人在這裡。」

  兩人都點了點頭,一行五人小心地朝著村子裡面走去。

  「誰?!」謝安瀾微微側首,手中一顆糖果已經激射而出,朝著路邊的草垛射了過去。對方哎喲一聲,站起身來拔腿就跑。跟在身後的兩個侍衛已經一左一右掠了出去截住了那人的去路,將人給扔了回來。

  三人低頭看到地上的人,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穿著粗製的粗布衣裳,臉上的膚色皺眉看上去跟尋常的農家漢沒什麼差別。只是那雙一直滴溜溜轉的眼睛,讓人覺得他不像是淳樸的鄉間百姓。

  「你是什麼人?」謝安瀾問道。

  那人連忙求饒,身後一個侍衛手中的劍已經抵上了他的脖子,「還不老實說!」

  那人連忙叫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謝安瀾好笑,難不成將他們當成山賊土匪了不成?

  謝安瀾道:「你是什麼人?老實說…不然可就真要命了。」

  那人連忙道:「小的,小的叫王土,是這村兒里的人。我家就在前面。」

  謝安瀾看了看四周,問道:「你們這兒怎麼了?為什麼大家都躲在屋子裡不肯出來?」

  那人哭喪著臉道:「大王不知道,咱們這地方怪得很,外面的人進來了就會染病,不僅他們得病,還會過給我們自己的人。我們村子裡的人出去久了也會得病,還會過給外面的人。所以,大家都不喜歡出去,也不喜歡外面的人來。去年外面誤打誤撞闖進來了兩個讀書人,沒兩天就死了不說,還害得我們村里也死了好幾個人。」

  謝安瀾皺眉,「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那人抓了抓腦袋道:「大概有…十好幾年了吧。」

  謝安瀾道:「所以,你們這裡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外人來又活著出去了?」她怎麼那麼不信呢?那陸文瀚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吧,我們這裡也沒什麼人來,有時候好幾年都遇不到一回。」

  「難道沒人來收稅?官府的人呢?」謝安瀾問道。

  那人茫然,「稅?什麼稅?我們這裡,從來沒有來過官府的人。」

  也就是說,這個村子裡的人從來不交稅,官府甚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回頭與陸離對視了一眼,陸離微微點頭看向那人道:「方才有個小姑娘告訴我們,說你們村尾山腳下有個長得很好看的姑姑?」

  「好看的姑姑?你是說…山腳下的那個女人?」那人臉上一臉的一言難盡,「那些小鬼胡說八道,哪裡好看了?分明是個病懨懨的醜女人!家裡還有個兇巴巴的老太婆。不過那個女人會點醫術,我們有時候會去找她看病。」

  陸離皺眉,六兒說是個跟青悅一樣好看的姑姑,這個人卻告訴他們是個病懨懨的醜女人?

  「都到這兒了,我們去看看吧。」謝安瀾握著他的手道。

  那人眼睛一亮,「你們是來找那個王姑的?」

  「王姑?」謝安瀾問道。

  那人道:「是啊,我那時候才十幾歲,她是咱們村裡的人上山打獵的時候撿回來的,病懨懨的不說,又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家裡住哪兒。病了好幾年才稍微好點,還是三天兩頭就病倒。一年有半年是躺在床上的,村尾的王婆是個寡婦,也沒有兒子女兒,看她可憐才收留了她。我們就叫她王姑了。王婆好像叫她阿荷還是什麼的,她很少出來我也沒見過幾次。」

  「原來是這樣。」謝安瀾點點頭道,「帶我們過去看看吧。」

  「是,是。」

  有人帶路就要方便多了,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到了山腳下,村子最末尾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屋子。外面沒有院子,只有一座有小有矮的屋子。屋外的平地上擺放著幾樣藥材,都是一些常見的草藥。

  剛到屋外,那人就大聲叫道,「王太婆,在不在家啊。有人來找你們家王姑了。」

  裡面並沒有人應聲,那人又叫了兩聲。謝安瀾側耳傾聽,對著身邊的薛鐵衣和陸離比了個手勢——裡面有人,兩個。薛鐵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起,雙眼定定地盯著門口。

  片刻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皺眉顫顫巍巍的老婦人走了出來,看著那大吼大叫年輕人怒道:「怒喊什麼?!叫魂啊!」

  那中年男子嚇了一跳,有些訕訕地道:「那個…這不是有人來了麼?王婆,這幾個人說要找王姑。」

  老婦人抬頭看向謝安瀾等人,渾濁的眼中滿是排斥和不善,「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謝安瀾微笑道:「阿婆,打擾了。我們想見一見…令愛。」

  老婦人道:「我們家阿荷病了,不能見人。我也不認識你們,你們走吧。」

  謝安瀾蹙眉道:「正好,我會一點醫術,或許能給她看一看。」

  「不用你多管閒事,我們村子裡不歡迎外人,快走!」老婦人怒道,「再不走,小心我放狗!」

  謝安瀾等人自然不會將一條狗放在眼中,還是一條看起來骨肉嶙峋年紀不小的狗。只是面對一個老人家,到底還是不能太過失禮了。謝安瀾正思索著該怎麼跟這老婦人溝通,門裡面響起了一陣輕咳聲,一個纖細的人影出現在了門口,「娘,外面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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