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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恐懼並非是對死亡,而是無法完成藝術品的遺憾,瓊斯早就不是人了,她一直苟延殘喘也是為了完成她的紅聖杯。

  虞砂在鏡頭中突然揚起頭,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她臉上,她表情一瞬迷茫,又立即繃緊臉部肌肉,嚴肅回復鎮定。

  她找到了目標,一個黑頭髮綠眼睛的男孩子,大致只有十五歲,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他像那隻竄出來的黑貓,突然出現,給了瓊斯驚嚇。

  一生無愛的瓊斯突然心動,她殺了很多人,可在即將完成聖杯時,她發現自己愛上一個嶄新的生命,她與男孩坐在一張長椅上,頭頂有烏鴉嘶啞地叫,她抬起頭,盤著的頭髮散下,她才看到自己的白髮。

  她忘記了她的年齡,但身邊的男孩子告訴她了,他說,“婆婆,你怎麼了?這個城市很危險,請早點回家。”

  小鎮居民被告誡不允許出門,因為警方在逮捕瓊斯,害怕流彈誤傷民眾。他們恨透了瓊斯,他們恐懼她,他們知道身邊有個惡魔,卻不知道她長什麼樣,他們就以這樣的恐懼,像只縮脖鳥一樣棲息並不安全的巢穴中,等待著,擲骰子般的抽籤,幸運的不被殺死,不幸的淪為談資。

  他們今天都覺得他們會活下去,也許明天,他們都會死呢,至少今天,他們都以興奮的眼神注視著彼此,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惡魔從來都不是一個瓊斯。

  男孩繼續說,“婆婆,你應該再考慮一下,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要等待那個殺人魔,求她帶走我。”

  瓊斯溫柔看著他,“怎麼了?你也生病嗎?”瓊斯的心生病了,沒救。

  男孩告訴她一個很可笑的理由,“我的父母帶著姐姐出去旅行,但他們忘記了我。”

  瓊斯的心徹底死掉了。

  她以為死亡是一件神聖且美麗的事情,出於意外和謀殺的痛苦,出於無奈和病痛的無力,每一個人死前要麼留念要麼釋懷,她還未見到像男孩這樣的人,僅僅只是遊戲。

  虞砂真的體驗到瓊斯的絕望、懷疑,這好比於她這一年半的拍攝結果成果全部毀於火災,她想讓自己表情變得悲傷,可理智制止了她,虞砂抿住嘴唇,她小口喘氣,仿佛要將衰老的肺葉打開,她用手抓住男孩的手腕,將他扯到自己身邊,用黑眼睛注視他的黑頭髮,一字一頓告誡,“你該活下去,你還很年輕,他們會回來的。”

  男孩只以為她發病,她這樣溫柔的老年人總是善良溫和的,他見過許多這樣的“婆婆”,聽到他不想活下去時,總是會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這多少讓他感覺到屬於人類特有的溫暖關懷。

  他還很年輕,不懂死亡是一件多麼容易接觸的事情,只有老年人才會恐懼時間的流逝,當一個惡魔恐懼時,她的殺戮已經不能純粹。

  男孩望著虞砂,漂亮的綠眼睛眨動,他問,“那我的父母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虞砂聽到鳴笛聲越來越近,他們要來了,她即將死去。

  接下去的劇情是虞砂向拉克爭取來的,拉克是個徹底的瘋子,她不是。她按照原劇情演,她會被天主教徒撕碎,所以她折中,希望拉克不要那麼瘋狂,殺人犯不能讓她上天堂,拉克當然不同意,兩人就差在片場打起來。

  拉克的核心是叛逆,他想要瓊斯殺死男孩,用他的話,他是這樣問虞砂的,“你知道世界上最美的三件事是什麼?”

  虞砂回答,“愛一個人,恨一些人,超過更多人。”

  拉克.斯維德大笑,告訴她,“世界上三件美妙事:神聖之處著火,仰望天空有人跳樓,凝視的深淵伸出觸手,最美的東西總是建立在你恐懼與痴迷的邊界線上,毀掉也是美。”

  虞砂不可能被他說服,她不可能得罪宗教,這個世界宗教勢力很大,大到可以讓“褻神者”無聲無息消失。

  她認真告訴他,“我不演,如果你不改我就辭演,你愛找誰找誰。”

  這是虞砂第一次任性,拉克被她徹底難住,這固執的老頭最終還是低下高傲的頭顱,憤憤罵,“你這條狡猾的鯊魚即將毀掉我的作品,將它吞入幽深的腹中,腐爛成垃圾。”

  虞砂:“我可是shark——該死的騙子。老頭開心點,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毀掉你的寶貝。”

  兩人不像演員和導演,更像一對父女,那些美國人都驚呆了,拉克是有名的壞脾氣,虞能讓他退後,可見兩人感情深厚。

  拉克雖然讓步,但他不是完全屈服,他很乾脆拒絕繼續導演,任性讓虞砂自己拍著玩,“反正從這以後不是我的作品,你想怎麼破壞就這麼破壞。”

  虞砂沒上他的當,她很乾脆請來了布倫特·卡爾。這老頭拍愛情片上癮,見到拉克讓權,手癢心癢問虞砂,“虞,咱們來個窮途末路的愛,來一場席地之歡,如果瓊斯懷孕,咱們還可以再來個墳墓三部曲。”

  差點沒把一旁偷聽的拉克氣死,藍眼睛老頭走來走去,直呼自己遇上兩個惡魔。

  虞砂不會那麼過分,與卡爾商量了下劇情,也就確定了。

  她有種感覺,不是她在演戲,而是瓊斯推著她向前跑,瓊斯自己選擇了最適合的命運軌跡。

  拍攝繼續,機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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