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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已經平靜下來, 感受著他靠近的氣息,她躲了躲, 抿唇道:“我不想說。”
這話一出, 她感覺身後之人身體有一瞬息的僵硬。接著,她便聽他聲音愈發輕柔的嘆了一聲, 還用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她的發, 緩緩道:“那何仇呢?”
姜黎一僵, 口中發澀:“為何提他……”
“其實啊,我是想告訴阿姊,何仇現下就在京都里。”他貼著她的耳邊, 輕柔的,緩緩的道:“何仇有才,京都中慕他之人,亦不知凡幾。”頓了頓,他又饒有興致的道:“若是阿姊見了他,你猜他會不會邀你回憶往昔之情?我記著,當初你們還是情投意合……”
他的意思是,何仇就在京都中。
他的話里亦有嘲諷,是嘲笑她當初的愚蠢之舉?致使她年齡到了,也沒人願意跟她提親?
那又是誰當初破壞了她的籌劃?
姜黎至今想起來,心底不是沒有埋怨的。
便是當初何仇不同意當上門女婿,她也會說服王氏答應她嫁過去!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一張小臉都煞白煞白的,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想看到她狼狽悔恨的模樣!
姜黎貝齒咬緊唇,突然把簪子往案上一拍!
她感受著身後之人一滯,連帶著鎖住她腰的力道鬆了,車廂內溫度已經冷到了一個極點。姜黎腿也顫了,她都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只能死死咬著唇,眼神固執的垂著。然後,她真怕自己在他面前打了退堂鼓,於是便用力逃開他的掌控,直接跳下了車。
“殿下,民女告退。”
她後退幾步,然後福了福身。
她的聲音亦是冷漠而顫抖的,良久,才聽車內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嗯。
姜黎鬆了口氣,轉身便朝自家的馬車走。
她一上車,便讓車夫趕緊走人。
等姜家的馬車走遠了,黑衣青年回頭,朝車廂里道:“主公,您這是何苦呢,屬下瞅著姜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她都敢甩臉子了。
車內一直沒有聲音,只是周圍溫度低的過分。
黑衣青年不敢再多嘴。
*
姜黎回了王府,天氣熱,她一回院子,便讓人準備熱水沐浴。進了屋,她正準備脫裳時,忽然發現妝檯上放著一物。她走過去一看,赫然便是宗闕在車裡送她的那隻嵌了寶珠的簪子。
姜黎:“……”
他就這麼明目張胆,毫無顧忌的把東西強行擺到了她的面前。那意思太過明確,她是忤逆不了他的。
姜黎久久的嘆息一聲。
在丫鬟進屋前,她趕緊把簪子藏進了箱子底下,和他送的那塊玉牌一起。
轉眼過去半月,期間姜大寶的頂頭上司在執行公務中犯了個錯,王廣便藉故給姜大寶升了官。
姜家也搬出了拐子巷,在離著王府只有半條街的巷子裡置辦了一間宅子,因為京都地皮貴,為此姜黎還賣了一個鋪面。王氏心疼的不行,姜黎安慰道:“鋪子沒了還能再賺,拐子巷那種地方周圍人員太複雜,如今爹已經是個有身份的人了,咱家實在有必要買一套像樣的宅子,您也不希望將來爹被他的同僚嗤笑吧。”
王氏點頭,考慮到這地方離著她娘家近,平時串門更方便了。
姜黎前前後後忙了三天,才把搬家的事處理完。
眼下王氏是徹底不再管家裡的事,她學著京都那些官太太們,沒事遞個帖子,約上幾位婦人吃茶談笑。
王氏也是有心的,她不能看著姜黎過了十七還沒嫁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這些婦人身上,尋思著與她們搞好關係,藉機好好推銷下自己的漂亮閨女,給她找個好的歸宿。
姜黎除了打理家事和外面的鋪子,隔三差五還會去赴約。
她把這當做散心,倒也樂得去和小姑娘們相處。
自從退婚的事過後,李尤就經常邀請她去家裡做客,和她聊天品茶,好似真把她當成姐姐一般。
而且姜黎知道,李尤過世的二姐還真是同她一般大的。
這日,姜黎去李府看阿尤。
迎面遇上李尤的大哥在送一名青年出府。
那青年穿一襲青衫,身影挺拔,樣貌白皙俊秀斯斯文文的,可他身上的衣服卻是尋常的布衣,氣派倒是比阿尤的大哥看上去還像是世家子。
四目相對,青年率先停住了腳步,瞪大的眼睛裡,飛快的掠過驚愕、歡喜和不可思議等等情緒。
他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姜黎,在兩人擦肩而過時,他幾乎是從喉嚨里發出的一聲嘆息:“阿黎……”
姜黎腳步一頓,然後她把唇抿的死死的,微微揚起頭,什麼也沒說,跟著婢女離開。
青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李尤的大哥好奇的問:“何郎君,你認識她?”
何仇點了點頭,眼眶微紅,苦澀道:“幼時見過。”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一向深謀遠慮的何郎君也看上了她呢。”李尤的大哥八卦道:“你不知道,這位在京都有不少的傾慕者,別看她家裡沒什麼權勢,但她有幾個好姐妹,那都是惹不起的人。就比如我家小妹,就成天喊她姐姐。”頓了頓,這位大哥哈哈道:“倒不如我娶了她,這樣我家小妹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