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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奚心道,臥槽,冷師父的眼力夠辣啊。
車隊停下來休息,雲謹之剛下車就一副體力不支的虛弱樣兒。
那一刀仿佛傷透了他身體的根底,沈翮遞了只水壺給他,兩人的對話順著風吹到穆奚這邊。
“阿雲。”
“恩。”
“我……”
“沒什麼。”
“我……”
穆奚忽然覺得他們的對話聽著耳熟,原文裡的男主在女主離開前,也是這般扭扭捏捏。
她仔細考慮了自己如今的定位,好傢夥,女三都算不上,就一龍套還不配擁有姓名那種。
雲謹之這次並不會同他們一起去往西唐,在魏北就會先行離去,如今他們不願繼續呆在穆家。
雲管家提出想讓雲謹之去魏北親戚家修養,大夫說他元氣大傷,不好好養養恐怕不會太長命。
“丫頭,你覺得有戲不?”冷聽荷問。
穆奚根據她多年看脆皮鴨的經驗,道:“依阿雲的性子,阿翮如果卯足了勁追,六成。”
“我猜四成。”冷聽荷揉揉下巴,“那姓沈的不堅定。”
“冷師父,你是不是看了不少……”
“明人不說暗話,西唐有個寫書的,內容賊好,賊爽,還從來不拖文稿。”
“冷師父我們那邊細談。”
沈屹嚼著梅子,不知冷聽荷為啥就和穆奚熟絡起來,兩人還不時激動,不時驚嘆。
冷聽荷本身就是個不著調的主,有時簡直孩子心性,可不得把穆奚帶壞了。
沈屹想起小時候冷聽荷教他偽裝,從老頭到小丫頭都要學一遍,每回還要把他往大街上溜,逢人就道,這是我妹妹,這是我二叔,這是我遠方姥姥……
還布置任務讓他去和書店老闆家的丫頭嘮嗑,讓人家上書就提前知會一聲,方便她及時去搶。
車隊走走停停,倒也算是順風順水。
大魏偏北群山環繞,氣候難得溫和,雲謹之地方到了,收拾收拾行李就要下車。
雲家統共就一六旬老翁,一病骨青年,光景淒涼,穆奚都想給他們塞銀子。
雲謹之向沈屹與穆奚合袖鞠禮,“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不客氣不客氣。”穆奚扶起雲管家,沈屹對雲謹之抬手,“多保重。”
“一路平安。”雲謹之堅持給他們致謝,他似乎還不大能動彈,臉色漸蒼白下去,沈翮道:“阿雲!”
“保重。”雲謹之再對沈翮一禮,白衣翩翩,轉身毫不猶豫。
直到雲謹之走遠,穆奚拍了拍沈翮的肩,“別看了,看不出花來。”
沈翮盯著手裡的扇子沉默,“嘩啦”展開,一通亂扇。
當夜,沈翮跑了。
……跑了。
穆奚聽到這消息時正和冷聽荷吹酒瓶子。
就著月色吃酒吃肉,好不爽快。
沈屹覺得她未免過於淡定,穆奚悶了口甜酒,悠悠道:“沈翮已經和咱們不是一個題材了,由他去吧。”
“可是渺渺也跑了。”
“誰?”
沈屹提溜著小咪的後頸,貓嘴巴里咬著只委屈巴巴的鴿子。
灰鴿子:命運又扼住了我的後頸。
由於牽扯到靈巫,渺渺最後的處置方案是在沈家這邊對外稱情殺報復,暗中將她轉送給了損失最大的覃門,再由覃門遞交給江湖上所謂的靈巫聯盟,不過那個聯盟名存實亡,也就是內部處置了。
結果人沒看住,在押送的半道上被人劫了去。
“這丫頭片子了不得啊,在覃門眼皮底下都能跑。”冷聽荷牛肉蘸著辣醬,“我可沒聽說過楚有這麼厲害的暗衛,她背後必定有人在幫她。”
馬車窗一陣亂響,穆奚向外看去,輪廓漆黑的山巒蟄伏於野,無端生出被囚困牢籠的錯覺。
渺渺狼狽地摔下了馬,棗紅的馬口吐白沫,整匹砸在了地上。
灰塵紛揚又落下,她拽住眼前人的一角衣擺。
素淨的料子突兀地印上了幾枚指印。
“你下的死命令,要他們救你回來?”
渺渺的眼淚大顆大顆順著臉頰滾落,她這般哭泣本是招人憐愛,然而對方卻只垂眼靜靜地看她,面上沒有憐憫,也無憤怒。
“我……我怕我熬不住……”渺渺哭道:“靈巫他們要逼我,說出來我就是死路一條!”
一聲輕笑。
“是麼?”
渺渺咬牙盯著那人,見他不為所動,鬆開他厲聲道:“我要是招了,你們也不會有好處。”
“是誰給你的膽子威脅我?”
“信我,我還能用,你不是要——啊!”
渺渺含淚的眸子映在一泓刀光中,滿月的清光遮蔽於雲層。
“噓,安寧些。”
一枚玉石墜子從渺渺的領子裡被勾出,月輪重現,納入了玲瓏的石頭裡,如同睜開了一隻眼睛。
“好月景啊……”
沈屹將情報攤開在他們面前,“劫走渺渺的是一群普通人。”
“普通人打不過覃門人?”穆奚自己說完,也覺得不對勁,“難道限制靈巫的東西真的存在,還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