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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林》作者:徹夜流香

  文案

  當幸福不在右岸,而在河的左岸……你會怎麽做?母親被槍殺,許安林被接入洗錢世家,培養成為繼承人曾雨森的替身。冷眼看世界的許安林,總被鬼靈精怪的曾雨森耍得團團轉,卻怎樣都甩脫不掉他。一筆價值四十億美金的鑽石,引起各方勢力的覬覦。曾雨森和許安林奉命出動護衛,不料意外突生──早已投靠國際刑警的許安林叛變!十多年的相處與愛戀,會因兩人立場的不同,就此殺個你死我活嗎?

  【

  第一章

  六歲的許安林穿著一身黑色的小套裝站在唐人街入口,英國的天空剛下過雨,他的頭髮濕濕地耷在飽滿的額前,精緻的五官流露著一種近似憤怒的表情。他的面前是一家中餐自助餐館,店主卻是一位黑膚勾眼的印裔,他夾著中文與英文,連比帶畫地說:「Buffet……twopounds,免費!雖然名義上是中餐,但是所有的菜都帶著辛辣的咖哩。比起媽媽的手藝,許安林對這家餐館做菜的手藝頗有一些不屑,但二鎊錢的自助餐雖然不是免費,可也確實比其它店裡要便宜許多,許安林沒有太多的選擇。

  差不多一小時之後,他留下一大迭盤子,仰起頭與店主互相鄙視地對視了一眼,走出自助餐店,嘴裡打著嗝,噴著咖哩味站在門口繼續等人。

  他因為鄙視那些菜而鄙視印裔店主,很多年之後他才明白,一隻可以在狗的地盤裡生存的貓,總有幾分過人之處。

  許安林終於等到了來接他的人,那是一個穿醬紫色絲綢唐裝的中年人,許安林有些緊張的看著那個人,他從有錢的鄰居家裡看過很多香港電視劇,隱約知道穿這種服裝的人不是武師就是混黑道的。

  他強烈祈禱前者,但是事實讓他明白,他現在站立的土地,是一個奶奶信奉的菩薩望塵莫及的地方。

  唐裝的中年人帶著他左拐右拐進了一家中餐館,又帶著他繞到院後,踩著那咯吱作響的樓梯進了一間廳房,推開門之前,他低聲對許安林說了一句話:「進去不要亂說話,老爺……不喜歡別人有太多意見!」

  他說完才推開那扇棕色木門,另一位穿唐裝的中年人坐在裡面。他似乎用餐過了,正攤開一張華報坐在那裡慢慢掃著。

  「這就是那個女廚子的孩子?」他慢條斯理地問。

  許安林還沒有開口說話,唐裝的人已經畢恭畢敬的回答:「去接他的阿安確定過了,這是那個女廚子的孩子,家裡除了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已經沒有什麼旁人了。」

  中年人抬起了頭。那是一個挺英俊的男人,可惜眉間有著三道很深的川字,眼窩深陷,令他平添了幾分戾氣。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許安林,道:「眉目是有幾分像,挺漂亮。」他合上報紙,抿了一口茶道:「嗯,跟我兒子雨森也差不多的年紀,做替身剛合適,帶下去讓雨森看看吧。」

  他從頭到尾沒有讓許安林開過口,而許安林卻沉浸在難以置信的震驚中─

  就是這個男人,媽媽的新希望,可以為了他死的男人!媽媽的幾封信還放在褲袋裡,上頭寫著:安林,你即將會有一個新家,英國的天空很藍,你會愛上這裡的白雲,你會有一個新爸爸,他會代天堂里的爸爸來愛你。

  可是,英國的天空隨時會下雨。這個會代天堂里的爸爸來愛他們母子的男人,只用「女廚子」三個字來稱呼死去的媽媽,而媽媽因他而死的性命,只不過是給了她兒子一個可以替他兒子去死的機會。

  許安林穿著那身黑色的小西服站在院中,握著拳頭,他渾身顫抖著,帶著憤恨,隱忍著眼淚。

  這個時候曾雨森出現了。他赤著腳,穿著一條灰色吊帶工裝褲,黑髮有一點長,剛好遮住似乎永遠帶著一點睡意的眼睛,身後跟了一隻黃色的老金毛,走到許安林的面前,客氣地問:「您今天出殯嗎?」

  沒有見到許安林之前,曾雨森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幽默的兒童。

  許安林一拳往曾雨森的臉打去,可是沒有打著,就被老金毛撲倒了,等他稍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對著老金毛充滿好奇的眼睛以及舌頭。

  「快把這該死的狗牽開!」許安林拼命地扭著頭躲開老金毛的舌頭。

  曾雨森蹲下身子,一臉驚嘆地看著老金毛,然後才低頭細細端詳許安林說:「沒想到大黃居然會喜歡你,看來連牠也覺得你漂亮!」

  許安林悶哼了一聲,這種讚譽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麼新鮮詞。

  曾雨森合著細白的手指,輕輕互敲著它們,非常認真地對許安林說:「要知道,大黃是一隻非常自戀的狗,牠除了自己的便便,從來不舔其它的東西。」

  許安林一瞬間覺得既噁心又氣憤,臉漲得通紅。很多年以後,他一直都認為從見曾雨森的第一面,他就恨上了他,以後不過是與日俱增。

  許安林把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收拾乾淨,坐著那輛黑色的汽車去上學的時候,心中也是充滿了憤怒,做為一個寡婦的兒子,他沒有太多的選擇,如今母親去了,他還是依然要延續相同的命運。

  曾雨森仍然穿著一條不乾不淨的工裝褲,只是腳上多了一雙球鞋,像個小媳婦似的,一臉小心翼翼,彷佛許安林任何一個稍高分貝的嗓音都能讓他委屈不已。

  而他那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樣在所有老師和同學那裡博得了同情,唯有許安林知道他裝模作樣,他在演戲,他怕別人知道他才是唐人街上黑道頭子的獨生子。而他,穿得光鮮,不過是為了等死,為了這個,曾雨森表現得越委屈,他就越恨他。

  許安林不通英文,剛開始考試成績很差,他沒想到曾雨森居然比他考得還差,這讓他心裡好過不少,更加刻苦用功,每天過了半夜才肯熄燈就寢。可是晚飯吃過那麼久,上床的時候常餓得睡不著。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曾雨森一臉睡眼朦朧的樣子,穿件白色的睡袍站在門口,道:「好餓,我們去弄點吃的好不好?」

  換了平時,許安林一定不願意搭理他,可是食物的誘惑太大了。

  兩人繞到了前面的院子,弄開了餐廳的廚房門。

  許安林剛想隨便拿點點心就走,可曾雨森興奮地道:「我知道今天大廚胖子有弄老火粥哦,你嘗過嗎?用乾貝、牛肉熬好久,很香,很香!」他手舞足蹈說著,那平時總是睡意朦朧的眼睛一下子變得亮了起來。

  他不顧許安林小聲催促,一個個鍋子摸過去,摸到了一個還溫的鍋子,就歡聲道:「找著了,找著了!」

  他顧不得許安林說去找張凳子,拿了把勺子,踮起腳去撈粥,可一用力,鍋子下面的支架不穩,一鍋就傾倒了下來,曾雨森一見不妙,立刻往旁邊一閃身,整鍋的粥就這樣倒在了桌上、地板上。

  許安林頓時傻了眼,既驚又怕,隔了幾秒,他克制著低吼道:「曾、雨、森!」

  曾雨森彷佛是大夢初醒的樣子,隔了一會,又合起手掌,對敲著他細白手指,臉紅地道:「要擦乾淨了……看來要擦很久了……」

  許安林找來了抹布,想起明天不知如何交代,想起好不容易趕上的功課,顧不上曾雨森神態詭異,連忙打掃了起來,心裡越想越委屈,不由自主地眼淚一滴滴掉在了地板上。

  「不要哭哦,我有好辦法!」曾雨森蹲在許安林身邊溫聲地道。

  許安林抹了一下眼淚,看著他,只見曾雨森拍著胸脯道:「相信我,沒錯的!」

  在許安林半信半疑地目光下,曾雨森出了門,隔了一會兒就見他拖著一籠母雞進來,許安林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經掀開了籠子,將雞群放進了廚房。母雞們立刻爭搶起掉落在地上的粥粒,有的還飛到了菜台上去啄食。

  很快牠們就進攻起廚房內其它的食物,爪子踩過的痕跡搞得到處都是污跡,許安林四處捉拿牠們,只能搞得雞毛四處飛揚,污跡更多。

  曾雨森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最後在許安林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中,攤著雙手遺憾地道:「證實了,這果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事情的後果是─許安林被關進了院子後面的一間小屋,那裡漆黑一片,他抱著雙膝,將頭埋在兩腿間。

  外面的樹葉婆娑著敲打著被釘滿了木板的窗子,沙沙的,時間久了,聽起來像女人的嘆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切讓許安林恐懼極了,他想像著會不會曾經有人死在這裡過?而他,會不會也死在這裡?

  他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死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裡,心裡忽然充滿了悲傷,不由自主想起了令他落得如此下場的曾雨森,恨恨地咬了牙齒。

  忽然間,他突然發現自己不再那麼恐懼,可是只要一停,四周陰森的空氣又襲卷而來,於是他連忙在心裡怒罵起曾雨森,很快他就發現,只要在心裡對曾雨森充滿了憤怒,他就不會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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