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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皺眉,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沒說什麼,拿出鑰匙把店鋪打開。
“我去南鑼鼓巷賣點東西,這才來晚了,以前都六點多開門。”
“嗯。”
“進來吧。”
我坐到昨天的那個凳子上,拿起膠槍就要幹活。張叔抖了抖,拿起遙控器把空調打開,他抱怨道:“這都十一月了還不給暖氣,要凍死人啊。”
我本來不想和他聊天,一是因為我不擅長和人家說話,一是我想努力多粘點鑽。
但是張叔滿嘴跑火車的和我狂侃,我一開始還聽一耳朵,後來發現他說的都是廢話,就乾脆不聽了。
粘了兩個多小時,我已經粘了四十多個了,張叔很震驚地說:“你比昨天還要快。”
“嗯。”
張叔用刻刀把鐲子上溢出來的軟膠刻掉,說:“休息會兒吧,話說,你今年到底多大啊?”
我沒理他,只看著窗外。眼睛長時間處於緊張狀態,我覺得很累。
我閉著眼睛沒說話,張叔就笑了,他說:“陳啟明你這個小兔崽子,竟然敢不回答我的話?快告訴我,不然我炒你魷魚。”
“你煩不煩啊。”我皺眉,用手揉了揉太陽穴,道,“十二。”
“這么小啊……”張叔說,“我叫張蒙,比你大正好十歲,今年二十二,嘿嘿,馬上就能娶媳婦了。”
我想了想,他竟然和孟穹一樣大。
我問:“開這家店,你一個月能賺多少啊?”
張叔說:“誰告訴你我就一家店?我有好幾個店呢。”
“嗯,快說。”
“……”張叔笑笑,“我憑什麼告訴你啊。”
不說算了。我拿起膠槍,又開始粘碎鑽。
張叔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一看我不理他,馬上就開始後悔了,他一把擋住我的手,說:“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做生意這種事情吧,要看運氣,我就光說這家店,生意好的時候淨賺一萬吧,不好也能有一兩千左右。”
“其他店呢?”
“翻倍。”張蒙輕描淡寫地說,“我最近還要做筆真生意,攢夠錢就去賣翡翠。”
我想了想,覺得確實挺靠譜,以後翡翠的價格應該是穩漲的,女人的錢也好賺,於是就說:“挺好的。”
和孟穹比,這人確實是敢幹,敢真干,常此以往,也是個好事業。
不過這事兒靠譜,不一定證明這人靠譜,我不輕易相信人,所以也沒對他刻意表露出好感。
“廢話。”張蒙按了按我的腦袋,“你這小孩兒說話像是大人似的,讓我很不爽啊。”
我也不和他廢話,休息了一會兒後就又開始粘碎鑽了。
膠槍越用越順手,到後來溢出來的軟膠幾乎沒有。張叔嘖嘖看著我粘出來的手鐲,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
快到十一點,我和張叔說我要回學校,下午再回來。
“幹什麼去啊?都逃課這么半天了,偏偏午休趕回去,你這小子是要氣死老師嗎?”
我把膠槍放回原處,說:“我爸要來接我。”
“哦?”
“他不知道我在這裡。”
張蒙眯著眼睛看我,就在我以為他會說什麼的時候,他朝我擺擺手,說:“去吧。”
我趕在十二點之前來到了學校,站在門口等孟穹。
孟穹騎著車來,他很奇怪地看了看我,說:“今天放學挺早的。”
“嗯。”
中午睡覺的時候,我對孟穹說:“咱倆是不是該分開睡了?”
孟穹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他有些錯愕的看著我。
“……我們班同學都是單獨睡的。”我解釋了一下。
“啊……嗯。”孟穹揉了揉頭髮,他起身給我搬被子,搬到向陽的房間裡,說,“床單倒是乾淨的,就是床有點大,我怕你半夜掉下去。”
說完這話,孟穹自己都笑了。哪裡有十幾歲的孩子還會掉下床去呢?這個藉口,未免太牽強了。
我不是不願意和他親近,只是這種親近,讓我心驚膽戰,步履維艱。
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足夠清醒。
沒有暖氣,家裡是有些冷的。躺在床上即使蓋著被子也是手腳冰涼,我睡不著,就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大概是一點多的時候,刺耳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我聽到孟穹起來接電話,然後他很為難地說:
“一會兒我還要去送孩子……”
我提高聲音道:“我自己走就行了。”
孟穹遲疑了一下,他轉過身看了看我,妥協道:“那好吧。”
孟穹掛了電話,說:“還是孟天那事兒。開審了。他們讓我出來作證,不去不行。”
“我知道。”我起身,把被子鋪平,說,“你去吧。”
“你一個人行嗎?”
“我和趙叔一起走。”這句話是騙他的,我一會兒直接去加工市場。
“那好吧。”孟穹這才放心,穿上大衣就往外走。
我也不著急,等他走遠了,才拿著書向外走。走到張蒙那家小店,就看著張蒙拿著一碗炸醬麵在吃,見到我也不說話,直到我粘了四五個鐲子,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