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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海?”知道是假的,竟然也聽著心疼,易落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脈象,這才配合地沉下臉來,儘量擺出一臉凝重,“先不管凝光,得快些在城中安頓下來才好,身病心病都耽擱不得,不然,恐怕——恐怕……”

  乍看易落,一身墨袍,清凜正派,不像會開玩笑的人,那人也知凝海體弱,若果真不測,他擔待不起。

  重重地嘆一口氣,轉身上馬:“也罷,葉……二位隨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進展比想像中慢……結果這章標題看起來……和內容完全沒聯繫啊Orz☆、誰能書閣下(3)

  作者有話要說:……關鍵詞:狗血,矯情,慎入。

  喜歡冬天和深閨少爺,裹得像糰子一樣臉蛋紅撲撲的美少年最美好了【喂喂可惜安史之亂是夏天……

  葉凝光第一次出門遠行,是天寶九年,在外遊歷一年,歸家之時正逢臘月。

  深夜時分,夜空是純淨的黑,山莊燈火寥落,西子湖畔一場素雪,十七歲的少年沐雪而歸,薄裘銀絮,意氣風發,已初露少俠血性。

  長輩們早早睡下,葉凝光溜進兄長房裡,恰巧易落也在,少年醫者略一皺眉,難得沒有反對,只是給葉凝海裹了一層又一層——他一年到頭肅眉斂目,卻像是葉大少爺的保姆。

  輕攏燭帳,三人圍爐而坐,開始侃天說地。

  多半是葉凝光在講,他遇見什麼都想告訴兄長,易落也穿插幾句,和葉凝光比起來,他算是行走江湖的前輩。

  崑崙寒雪,楓華紅葉,龍門風沙,白帝曉猿,葉凝海笑盈盈聽著,偶爾跟他們開幾句玩笑,他想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離不開西子湖畔,多虧了身邊有這兩人在。

  天南地北,他去不了,卻能看得見。

  坐到霜天破曉,終於昏昏沉沉,易落站起身:“行了,該睡了。”

  葉凝海迷迷糊糊伸手:“凝光……”

  易落擋過那隻手,不讓他繼續熬夜:“還有什麼事,睡醒再說。”

  葉凝海一陣恍惚,他努力睜眼,忽然沒來由地害怕,又伸出手去:“凝光,等等——”

  他要走了麼?總感覺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

  易落提著藥箱起身,手臂一緊,被人捉住了衣袖。

  葉少爺按著額頭睜開眼,愣了一愣,尷尬鬆手:“大花?”

  窗外夜色清淺,他恍然清醒,這是長安城裡一家客棧,之前他們跟著那個冒牌禁衛過來,馬背上顛了一路,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想起那個夢,他呼地坐起身來:“凝光呢?”

  兄弟倆像是心有靈犀,這邊話音一落,屋門砰地一聲被人撞開:“哥!”

  先衝進來一個錦衣珠冠的年輕人,身後跟著傍晚那個冒牌禁衛,此時換上紅袍軟甲,一眼便知是天策府人。

  看他生龍活虎,葉凝海暗暗放心,易落肅立一旁,聲音沉頓:“凝光。”

  “易大哥?原來你也在,”葉凝光看見他,面色稍緩,“我哥他——”

  易落嘆了口氣,葉凝海卻笑眯眯勾手:“凝光,過來。”

  “唔?”

  葉凝光覺察不對,看看這位,看看那位,緩緩轉過頭去:“南……侯……你……不……是……說……”

  他狠不得把那名字用牙磨碎,軍爺滿臉無奈,也只有嘆氣的份。

  “這是好意,萬一我真出了事,也不耽擱,”葉凝海微微斂笑,“凝光,離家出走,好志氣。”

  凝光眼睛一黯。

  “你也一樣。”易落面無表情,潑下一盆冷水。

  葉凝海抬頭:“阿落……我在很正經的教訓弟弟。”

  易落道:“我在很正經的教訓你。”他預感這可能不會是輕鬆的話題,便忍不住想用讓它輕鬆一些。

  葉凝光忍不住一笑。

  葉凝海也有察覺,唉唉嘆氣:“說正經的,凝光,我都追到這兒了,你還不跟我回去?”

  凝光收笑,搖了搖頭。

  兄弟倆相似的眉目,凝光少了一分曠達,多了一分倔強——他這樣的年紀,總有用不完的朝氣,磨不滅的血性,做哥哥的,望塵莫及。

  “我知道你這是懲jian除惡,義無反顧,”葉凝海閉目養神,苦口婆心像個學堂先生,“可你是葉家人,懲jian除惡可以,但上戰場,還輪不到你。”

  凝光聞言抬頭:“葉家是江湖世家,義字當頭,俠之大者——”

  “為國為民,”葉凝海接上後半句,“你說對了,葉家是江湖世家,不是天策府,你見葉家全跑去為國捐軀了麼?人本就是各有各的職責,葉暉伯伯在莊中半生經營,你敢說他低人一等?”

  凝光咬牙,若論辯駁,他不如哥哥,半晌,硬著頭皮道:“我不回去。”

  反正已經下定了決心,誰也沒規定做事一定要講理。

  多少在葉凝海預料之中,曉之以理之後,該動之以情:“你要知道,葉家雖大,這一支已經是孤兒寡母,你跑去前線搏命,家裡誰來照顧?娘親就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你拋下她不管了麼?別指望我,有我不如沒有,留著說不定還給娘親折壽。”

  易落皺眉:“凝海。”

  南侯道:“凝光。”

  幾乎是同時開口,葉凝海適時住口,凝光本有一瞬間的動搖,可聽見這聲,登時沉下雙眸,回頭問:“怎麼?”

  南侯微微吸了口氣,認真道:“你大哥說得很對,我……”

  葉凝海看了易落一眼,攤開兩手:完蛋。

  他不能被人瞧不起的。

  果不其然,弟弟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哥,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葉凝海嘆氣:“我知道。”

  “前線苦戰,潼關岌岌可危,一旦潼關陷落,萬戶長安生靈塗炭,一旦士卒軟弱,大好江山便要拱手外賊,不斷家念,何以保國?國之不存,何以言家!”

  一片沉靜。

  葉凝海定睛望著那張年輕的臉:“國之不存,何以言家?……哈……”

  他一字一頓,目光沉頓深邃,半晌,竟忽然大笑起來:“好極了,你有這般覺悟,有朝一日為國捐軀,也能不枉此生,好極了——哈哈,何以言家?”

  他幾乎要笑出淚來,眼中卻是濃重的墨——何以言家?若是換個地方,換個時候,凝光說出這一番話來,他一定要給他叫好,世上無數肝膽英雄,生同袍,死同穴,只為守這一片錦繡山河,若換作他,也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是,可是啊,他的力量伸不到天下那麼遠,他有預感,就算他耗盡全力,單是守住身邊這僅有的幾個人,他都做不到了。

  想至此處不由自嘲,成天悶在家裡,自以為腦袋還算靈光,結果悶出些婦人之見,何等出息。

  凝光從沒見過兄長這幅表情,剛剛一番慷慨陳詞,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去看易落,易落的臉色卻也好不到哪去:

  “凝海。”

  他伸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半晌,穩住聲音:“你睡,換我跟他說。”

  葉凝海笑意漸緩,隨便揉了揉眼睛,目光重又明亮起來:“也罷,你想試就試,算我欠你……唔,我欠你的你自己恐怕都數不清,不會介意再多一個。”

  易落神色複雜,末了,微微笑了:“說得也是。”

  ****

  宵禁鼓已響過,大街小巷空無一人。

  葉凝光尋到後院,抬頭,一輪清白的上弦月,客棧屋頂清輝泄落,易落長袍踞立:“上來。”

  葉凝光退後幾步,騰空而起,輕盈著陸。

  易落道:“你還是不回去?”

  葉凝光避而不答,腦中還留著兄長那番笑聲:“易大哥,我說錯了話,”他仔細想想,應當就是那句何以言家,“我說不要家了,所以大哥生氣了,是麼?”

  易落不冷不熱:“不氣才怪。”

  葉凝光低頭不語,易落道:“你不能走,留下。”

  葉凝光哭笑不得,那邊是情理兼施,這邊就是單刀直入,但卻不見得有效:“易大哥,你——”

  “你走了,他沒有人照顧,這次出門,若是沒遇上我,也已經死在半路上了,”易落的話乾脆利落,“你若真的為國捐軀,倒是快活,願意看他病死在你前頭?”

  葉凝光愕然:“這怎麼可能?易大哥,你不要嚇唬我,我知道只要有你在,大哥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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