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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直過了三天,洛甘棠還是沒有醒,沈夫人什麼也不說,杜宣木也不好再問。

  每到午後最為難熬,屋中的帘子拉上,遮住了烈日,暑氣不入,卻叫人昏昏欲睡,這次杜宣木在香爐里添了一把檀香,結果更是困得不行,乾脆將睡著的那人往裡推了推,騰出半個身子的空來,自己躺上去想要小睡一會兒。

  洛甘棠仰面躺著,杜宣木側身朝里,眼睛正對上他的側臉,線條自然而又俊朗,明明已經恢復了氣色,人卻好像被點了睡穴,緊閉著眼睛,不見一點動靜。

  杜宣木看了一會兒,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頰,再握住一側的手——當時還冰涼徹骨的體溫,現在已經變得溫暖不已。

  沒多久睡意襲來,合上眼睛,那隻手卻在這時微微一緊,杜宣木睡意立刻減了一半,他慌忙起身,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近在咫尺,洛甘棠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醒了?”

  杜宣木先是一愣,繼而一陣欣喜,洛甘棠忽然側過身來,另一隻手扶住他的後腦,額頭抵上他的,輕聲一笑,道:“第一眼就看見你,好高興。”

  三天沒有聽見他的聲音,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帶著暖意盈滿了心,杜宣木由他按了一會兒,才道:“你躺著,我去叫沈夫人過來。”

  正要起身,一隻手臂卻攬住了他的腰,洛甘棠懶洋洋地道:“你怎麼躺在這兒?困了?”

  杜宣木沒掙開,想到這人現在承了沈家夫婦的內力,皺了皺眉,無奈道:“沈夫人叮囑過,你若是醒了就告訴她。”

  洛甘棠閉上眼睛,把杜宣木往懷裡收了收:“你就當沒看見。”

  隔著一件單衣,杜宣木聽那心跳聽得十分清楚,忍不住又湊近了些,耳朵貼在他胸膛上,卻淡淡道:“你可知道你傷的有多重?”

  洛甘棠隨意道:“知道。”

  杜宣木皺了皺眉,很認真地道:“那你可知道,我們付不起救命的錢,下輩子要留在一煎堂幫人賣藥?”

  “……什麼?!”

  洛甘棠瞪大了眼睛,正要追問,杜宣木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不敢笑得大聲,洛甘棠恍然大悟,用頭撞了一下他,笑道:“你在耍我?”

  杜宣木一手按著額頭,笑著抽身起來,道:“這你算是醒了,我去叫她。”

  抬眼看去,杜宣木依舊在笑,頰上泛起的淺紅動人,洛甘棠看得心神一喜:“好,你去吧。”

  他嘴上這麼說,卻硬拉住對方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唇。

  杜宣木會意,無奈地嘆一口氣,蜻蜓點水似的俯身一吻,洛甘棠卻又摟住了他的脖子,不許他起身。

  “洛甘棠,”杜宣木皺眉道,“傷還沒好,不要得寸進尺。”

  洛甘棠笑道:“你明知道我餓的不行。”

  “……等你好了再說。”杜宣木掰開他手,費力地按在兩邊,不咸不淡地道。

  “小杜,”剛走開兩步,洛甘棠又道,“我大概知道我們要對付誰了。”

  杜宣木愣了愣,回身笑道:“我也知道了。”

  “是麼?”洛甘棠微微睜大眼睛,問,“你說是誰?”

  杜宣木淡淡地道:“也等你好了再說。”

  ****

  洛甘棠醒了,說明心脈已是無恙,外傷更不必說,唯一的問題便是體內的那兩股內力的消化,養氣的藥方依舊不斷,每日還需沈夫人灸上幾針,用以調引真氣,順通經脈。

  一轉眼又是三天過去,沈家一如既往過著清閒日子,洛甘棠很少四處走動,精神倒是比誰都好,看著他每日神采奕奕,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杜宣木照顧得很是彆扭,可又見沈夫人連著三天都來施針,心想既然還要施針,應該是還沒好罷。

  終於又等到一日入夜,兩人閒著無聊空談盲棋,沒過一會兒就出了分歧,沈小年將睡前的最後一副藥送來,見那兩人正辯得熱鬧,見怪不怪地苦笑一聲,決心不去摻和,輕輕把藥放在桌上,轉身要走。

  屋外微風送涼,吹得帳簾輕擺,他前腳踏出去,杜宣木忽然道:“沈小年有心事?怎麼招呼都不打?”

  沈小年嘆了口氣,退回屋裡,苦笑道:“這幾天下來,又有兩個地方死了人。”

  與洛甘棠對視一眼,杜宣木道:“龍閣主幹的?”

  少年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坐下,嘆氣道:“離夏至不到十天了,他要殺的人也快殺光了。”

  “他執意如此,你再想也是無用。”杜宣木平靜道。

  沈小年面露黯然,沉默半晌,又道:“還有,那日晚上來的那些殺手,到底是什麼人?”

  洛甘棠笑道:“沈小門主,這種事應該我們問你才對。”

  沈小年皺眉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可這麼多天一點線索都沒有查到。”

  洛甘棠眨了眨眼,提議道:“小杜,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沈小門主拖我們下水,現在他愁成這樣,是不是也該告訴他了?”

  沈小年一怔,驚訝道:“你們知道是誰了?”

  杜宣木點了點頭,對洛甘棠道:“你來說。”

  洛甘棠笑道:“你不知道也就罷了,不要裝作一副知道的樣子。”

  杜宣木瞪了他一眼,卻道:“激將法不必,其實你也說不出來罷。”

  沈小年伸手抱住頭,哭笑不得地道:“二位大哥,你們連這個都要吵麼?”

  杜宣木視而不見,依舊固執地取來了兩份紙筆,道:“你不說,寫出來總行了。”

  洛甘棠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二人背過身去,很快都寫了幾個字,疊起來交到了沈小年手上,少年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倆,打開杜宣木寫的,再打開洛甘棠寫的,非但沒有明白,反而變得更加困惑:

  “你們寫的不一樣啊。”

  “……不一樣?”

  杜宣木拿過對方寫的那張紙看了一眼,目光登時一滯,滿是震愕地望著洛甘棠。

  洛甘棠卻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很自然地問:“怎麼了?”

  杜宣木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將那張紙塞回沈小年手裡,又把沈小年塞到了門外,不由分說,道:

  “你若覺得不一樣,動動腦子就一樣了。”

  沈小年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推進了院子,等再回過神來,回身欲要追問,那扇門已不容置疑地關了起來。

  ****

  “你贏了。”

  “什麼我贏了?”洛甘棠故作不解地問。

  “比我知道得多些。”

  堂風漸涼,座燈當風搖曳,杜宣木朝他一笑,隨手關上了窗,轉身要把藥端過去,人走到桌邊,忽然站著不動了。

  洛甘棠向床邊挪了挪,問:“又怎麼了?”

  杜宣木神色古怪地道:“怎麼有兩個碗?”

  他一邊說,一邊將托盤端到床頭,兩隻碗一樣的大小,藥湯一深一淺,洛甘棠端起平日喝的那碗,指著另一碗,忍笑道:“這碗是調了些糙藥的參湯,我今天跟沈夫人說你氣血不足,所以這一定是給你的。”

  杜宣木的眉幾乎要擰到一起:“我不喝。”

  ——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可能願意喝?

  洛甘棠也不管他,等到將自己的藥喝乾淨,才把那一小碗參湯端到杜宣木眼前,溫聲道:“我看你的氣色還沒有我好,是不是那日受傷之後還沒補回來?”

  杜宣木避過身去,沒好氣地道:“我沒事,讓我喝就是強人所難。”

  杜宣木並不幼稚,但只要在吃東西這塊惹他,便總會弄得像個小孩子鬧彆扭一般,洛甘棠看著他生氣的臉,強忍著笑意板起臉來,道:“幾歲大的孩子都乖乖地喝,你連這都受不了?”

  杜宣木恨恨地瞪著他,道:“就這一次,以後不許。”

  洛甘棠滿意一笑,將藥碗遞到他手上,另一隻手從枕下摸出一樣東西,道:“好。”

  不願意嘗出味道,喝的時候乾脆閉氣,可惜藥苦摻雜著糙木的澀味並不能一時退去,一碗藥下肚,一旦呼吸起來,苦澀也很快竄進鼻腔,從頭到胃都是一陣難受,洛甘棠見他反感地皺起眉,笑得早有預謀一般,將床邊那人帶到懷裡,不容他說出一句話,低頭吻了上去。

  杜宣木猝不及防,只當這人又是一時興起,卻很快發覺不對。

  被迫著撬開唇齒,柔軟的舌探進口中,有什麼卻也跟著渡了進來,帶著讓人發昏的甜意,原本只是一點點,卻將藥苦洗刷得無影無蹤。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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