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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大門，慢慢下了那五級台階。他不天天來工作室，李清澈跟夏秋天進工作室的時候，他就說清楚了，要她倆自己看著辦，連前台也是哪天他來才看到的。他自己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單子很少接，接了最後也是丟給她們倆。夏秋天就常說他三十好幾的人，還跟她們一樣，不急著賺錢，也不急著找對象。她們知道什麼，他忙的時候哪是她們看得見的，不過這忙也是被逼的，跟他差不了幾歲的那幾個，都是身不由己。而且，什麼三十好幾，他剛過三十罷了。
“我給你放這兒了，湊合著路燈貼吧。”江曳析看著後面的人一步一步下台階，嘆口氣，昨天他說的是換個廣告公司，可沒讓她自己貼。
他其實一開始不怎麼了解李清澈，她跟著夏秋天一塊兒來面試，他簡歷也沒看，夏秋天那姑娘精，他想著她的朋友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是，一進來倆人接單子都失敗，夏秋天在那抱怨了一晚上，李清澈就在那喝了一晚上，他說，開始嘛，別太在意，她從高腳杯里把頭抬起來，問你說什麼，他才知道，她跟夏秋天不一樣。後來夏秋天漸漸上手，李清澈呢，依舊跟顧客打拉鋸戰，常常生氣也憋著。完成的單子不多，但完成的個個都好。
李清澈走到宣傳欄前，靜靜看了幾眼，放下了膠水桶。
“我先回去了。”江曳析看她放下桶子後又對著宣傳欄出神，走回幾步，用力拍了拍她的腦袋。
這一下下去，光不說嚇著，眼淚都痛了出來，李清澈痛得有些麻木，回頭望著江曳析。
江曳析看清宣傳欄上貼的那張紙，他只當李清澈在發呆，原來是在看這後面貼的小廣告，“有興趣?”
李清澈這下回了神，握了握拳，再使了力打出去。
江曳析也是一愣，摸著頭，再想說些什麼，李清澈已經蹲下要把海報展開，她頓了兩秒，又丟下海報，開了桶子，涮羊肉似的，把刷子在裡面涮了兩下，起身往玻璃上刷，接著彎腰，又接著刷。
“我可真回了。”江曳析嘴上說走，依舊站著不動。
“嗯。”李清澈沒回頭，專注地刷著膠水。
江曳析現在算是知道了，敢情是心情不好呢，她這低落情緒總是說來就來，走也走得莫名其妙。
李清澈看著瘦瘦的手上這一下也是狠，江曳析上了車，緩了好一會兒才發動車子。
第4章
颱風走了，胡辛束也就接著上課。本就六月末，沒上幾日便放了假。按說准高三生是需要補課，可她們學校就不這樣，不補課，只給你推薦幾個學習班。聽起來就沒什麼人情味兒，不去學的人，開學到校就成了拖油瓶，但補課的話就更加沒人情味兒了。
胡辛束只知道放假，學習班的事兒一嘴都沒跟家裡提。曲碧成忙著接待來看房子的人，胡文辛自那日去了水光，回來又開始忙了起來。都沒時間管她。
胡辛束是真的討厭乘公交，味兒重，又擠，不擅長讓座，所以才會偷偷開媽媽的車，車子擦了，現在在維修，還沒開回來，剛犯完錯，她還不敢造次。
想約同學玩，大多都已經在一日一日上學習班，好不容易找著一個沒上課的，卻不在家。她走了幾站，汗流浹背，腳也痛，雖不想麻煩人還是撥了電話。
黃徐嘉正跟著組員一塊兒把木頭搬上樓，接到了電話。他讓胡辛束先在附件找個地方坐一坐，他忙完再過去。
他認識胡文辛多久，差不多也就認識了胡辛束多久。他第一次去她家，她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穿一件白裙子，才七八歲，禮貌卻很足，胡文辛讓她叫人，她就叫徐嘉哥哥。他問胡文辛怎麼有個這么小的妹妹，胡文辛不在意，說垃圾堆里撿來的，他笑得不能自已，她就一直看著他，那雙眼睛烏黑清亮，看得他有些不忍心，從包里掏出幾顆糖給她，她樂得眯了眼，跑進屋跟曲姨說，弄得他真不好意思。他以為她乖巧可愛，誰知越大越叛逆，有時候闖了禍不敢跟家裡說，都是他處理的。他跟胡文辛說，妹妹快要成為別人的妹妹了，胡文辛說巴不得，他又笑一陣。
越大越叛逆，也越漂亮。
黃徐嘉進了路邊的咖啡館，胡辛束看到他，忙起身向他擺手。其實他早看到她了。
“午飯吃了?”黃徐嘉拉了椅子在胡辛束對面坐下。
胡辛束搖頭說還沒呢，“但是我已經喝好幾杯咖啡了，嘿嘿。”
她這麼一笑，黃徐嘉就知道，沒錢付帳。
“想吃什麼?”
胡辛束拖著腮眨著眼睛，“能預留到晚上麼，喝咖啡喝飽了。”
黃徐嘉笑，“怎麼都行，反正我會留著收據找你哥報銷。”
“胡文辛?他只給清澈姐付錢的時候最痛快，一副再多我也願意給的樣子，過幾天清澈姐回來，他現在肯定想著怎麼請假呢。”胡辛束話里吃著醋，心裡卻是已經習慣的。
“她回來?”
“嗯，爺爺生病住院了，”胡辛束用手指關節輕輕敲著桌面，“她沒跟你們說啊?”
黃徐嘉沒說話。
“看樣子是誰都沒說了，經常她走了，我才知道她回來過，先不說她不喜歡我，靜襯姐她也不告訴。”
胡辛束有些受挫，“我媽說她這樣做挺對的，畢竟靜襯姐已經訂婚了，不像以前那樣喊一句就能出來見面，說什麼有自己的日子要過。”胡辛束心裡想著，都是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