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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桌的陳建華拍手叫好起來,他粗糙的笑聲在這裡倒顯得很是突兀。

  很久以後,22歲的秦梓純回想起17歲這一年的歡笑時,她仍然會有所觸動。

  那時候的他們都以為自己溫情環繞,才不是什麼天煞孤星,他們肆意歡笑,彼此為伴。

  可歲月無聲,當他們再一次聲嘶力竭時,才發現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無人回應的渺渺宇宙,誰又不是一顆天煞孤星?

  第7章 討好

  秦梓純和顧阿瞞的家校信息表當然是不能這樣上交的,她們又要了一份重新寫好,哪怕親屬欄只填了一行,也這樣無所顧忌地交了上去。  慶幸的事,老何並沒有說不合格把表退回來。  那天晚上,星星很多,秦梓純房間裡暖黃色的燈光一直亮著,鬧鐘里的分針滴滴答答地轉了好幾圈,書桌旁的人不停地打著哈欠,夜半三更,不眠的好像只有她,和窗外夏末的蟬音。  秦梓純發毒誓,這輩子對待自己的作業都沒那麼認真過。  她一直記著早上英語老師罰許韓風的那十遍抄寫試卷,她也明白,許韓風這種人,是斷然不會把這件事聽進去放心上的。  既然試卷幫了第一次,那這一次的罰也一併幫忙寫完了,而且今天的許韓風站在自己和阿瞞這邊,讓她很是感動。 同桌一場,她不希望這些感動被衝散。 月色無邊,這才抄到第七遍。  第二天一早,秦梓純起得有些遲了。 她掛著烏黑的眼圈趕到教室時,發現第二組後排的這三張桌旁擠滿了班裡的同學。 別不是她座位底下挖到了什麼古墓寶藏吧? 要是之前的秦梓純,她一定會興致勃勃地去湊熱鬧,可今天的她,頹廢睏倦得像個燈油枯盡的病患,一心只想讓那群人散開,好讓自己回到位置上好好睡上一覺,再順便向許韓風討教討教這趴桌子睡覺如何不會脖子酸痛的秘訣。 座位旁嘰嘰喳喳的熱鬧得很,秦梓純駝著背,垂吊著手臂,慢悠悠地擠進了人群里。 “都人贓並獲了,還有什麼好狡辯的?”綿綿困意中,秦梓純聽到的是蘇欣然那尖銳的聲音。 原來,有熱鬧的並不是自己的位置,而是前面阿瞞和李倉南的位置。 看蘇欣然這來者不善的模樣便可知道,她定是昨天氣不過,又來找阿瞞的麻煩了。 李倉南也顧不上剛剛坐下的秦梓純,指著蘇欣然等一群女生就說:“你們少誣陷人了,阿瞞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故意陷害,你們可少費點功夫吧,有這個閒心去學習,早保送清華北大了!” 蘇欣然身後的一個女生說:“誰陷害了?人證物證都在,李瑞雪的昨天丟的手鍊怎麼就出現在了顧阿瞞的抽屜里,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李瑞雪也附和道:“顧阿瞞,是你拿的就是你拿的,反正現在也找到了,我也不會告訴老師的,你說一句實話,我們不會為難你。” “我說了,我沒有偷你的手鍊。”阿瞞悶聲道。 “那這手鍊怎麼會在你抽屜里,昨天瑞雪準備上體育課時摘下的放在她的抽屜里,然後下課一回來就不見了,整節課大家都在操場,不在的只有你,不是你偷的還能有誰?”蘇欣然咄咄逼人道。 秦梓純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經過昨天那件事,她就很不喜歡蘇欣然和她成群結隊的這一派女生,她也相信,顧阿瞞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昨天體育課阿瞞被老何叫走了,不信你去辦公室問。”秦梓純反駁道。 蘇欣然冷哼一聲,又說:“老何平常那麼忙,哪會用一節課找人來談話,你怎麼知道顧阿瞞是不是只談了半節課就回教室了呢。” 顧阿瞞不說話,昨天她的確很早就回了教室,那時教室空無一人,她也沒心情去上體育課,於是就一直自己一個人在教室看書。  陳建華不耐煩道:“行了,不就是一條手鍊嗎,老子再賠你一條一模一樣的行不行?多少錢你說。”  “不用你這樣幫我。”顧阿瞞冷聲道,她明明沒有做過,憑什麼要這樣賠償。  陳建華一時無聲,雖然他很不爽蘇欣然,但對方是女生,自己總不能用對男生的那一套來報復她,可顧阿瞞被這樣冤枉,他實在是氣不過。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李瑞雪退步說道:“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一個上午的時間,讓你向我承認錯誤,你要是還不道歉,我只好把這件事告訴老師了,你也別怪我無情。” “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阿瞞瞥了她們一眼,那居高臨下的感覺,讓蘇欣然很不舒服。 給出了時限,李瑞雪拿起自己的丟失的手鍊就帶著這群女生回了座位。 蘇欣然回位子時還在嘲諷著:“看她平常那副清高樣,沒想到是這種人,長得那麼漂亮,可心怎麼就那麼髒呀。” “你......!”李倉南想衝上去和蘇欣然打一架,但被秦梓純攔了下來。 “你別衝動,到時候又惹上了別的麻煩。” 人群散開,秦梓純看了看旁邊的座位,黑色的包搭在椅子上,只不過不見背包主人的身影。 “許韓風來了嗎?”她問。 李倉南回憶了一下:“好像來了,但在蘇欣然過來惹事的時候又走了。” 秦梓純從包里拿出一本本子,急匆匆跑出了教室。 她在走廊盡頭的打水處找到了許韓風。 彼時的許韓風正在飲水機前彎著腰,悠閒地打著水。 “喂,許韓風!”她在他身後叫著他。 他扭緊瓶蓋,轉過身來,“做什麼?” “嗯......你出來挺久了,我來找找你。”秦梓純一時間還沒想好該如何開口。 “哦,裡邊太吵了。”他的聲音低沉又懶散,聽得秦梓純不覺又泛上了些許困意。 她知道,許韓風說的是蘇欣然來挑事這一件事。 許韓風拿著水杯便要回教室,他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後的秦梓純並沒有跟上來,於是他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 “你不打算幫一幫阿瞞嗎?”秦梓純想到他昨天那般見義勇為正義凜然之舉,就覺得他一定有辦法也解決了這次難關。 離開教室前他也聽到了幾句,大概也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好像事不關己毫不在意回答道:“我為什麼要幫?” 這個人怎麼陰晴不定,昨天一個樣今天一個樣? 秦梓純有些驚訝:“你昨天不是幫她圓了場嗎?我以為許韓風你總是一派正義的君子。” 許韓風挑眉微笑,“哦?我可不是認什么正義君子。” “那你昨天......” “昨天是你幫的她,而我幫的,好像是你吧?”他望著她,故意放慢了最後兩個字的語速。 秦梓純懵了懵,腦子裡不停地回放起這句話。 她結巴起來:“那...那有...有什麼區別,你許大爺看在我高貴的面子上,順便再...再幫一幫阿瞞唄。” 許韓風撇著嘴,高傲了不少:“我哪是說幫就幫的人。” 勢力!真是勢力!秦梓純感嘆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世風日下。 她搶過他手中的水瓶,好聲道:“以後我天天幫您打水?” 許韓風注意到她手中還拿著一本本子,她也注意到了許韓風好奇的目光。 “那這個給你,雖然我辛辛苦苦寫的想直接給你,不想拿它來交換,但形式所迫,只好抬了抬這本本子的身價。”秦梓純把本子遞給許韓風。 本子裡是她熬了一個晚上抄寫的十遍英語試卷。 許韓風低頭小心翼翼地翻著本子,本子裡整整齊齊的英文單詞讓他心情複雜了起來。 他原本都忘了還有罰抄寫這件事,這種老師的責罰他一直都是不在意的,卻沒想到她牢牢記在了心上。 “這是什麼意思?”明明知道她的意思,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問。 秦梓純抿了抿嘴,沮喪著抬眼望他,“這你還看不出來嗎?許韓風,我在費盡心思討好你。” 他沉沉地望著她,不吭聲。 秦梓純大膽猜測許韓風已經感動到了□□分,火候到了,她笑著又問:“這樣能不能幫阿瞞解決這件事了?” 過了片刻,許韓風才緩緩開口:“秦梓純......” “嗯?” “你心腸這麼好,別不是轉世的活菩薩吧?” “......” 秦梓純和許韓風一同回到教室,蘇欣然也不死盯著阿瞞了,那雙仇視的目光倒是轉到了秦梓純身上。 坐回座位,陳建華還流連在顧阿瞞座位旁,拍著胸脯立誓一定會查清楚還她一個清白。 可阿瞞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用,謝謝”,把陳建華推得遠遠的。 秦梓純覺得陳建華一定是顆情種,可惜阿瞞是陣孤風,風吹過,也只是這樣吹過而已,種子根本不會發芽開花。 有些沮喪的陳建華回到位置,秦梓純立馬轉過頭來找他幫忙。 許韓風剛剛說,這件事明擺著就是故意衝著顧阿瞞來的,既然想擺平,就要耍點手段。 “大兄弟,你不是想幫阿瞞嗎,拜託你件事唄。”秦梓純說。 陳建華剛剛熱臉貼了冷屁股,心情不太好,悶聲道:“憑什麼,我說幫就幫的?” 嘖,秦梓純覺得現在的男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看在許韓風的面子上?”她不懷好意地笑笑,然後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陳建華認真起來:“你們有辦法?” 秦梓純拉著許韓風轉過身來,低聲道:“他有辦法。” “辦法是有,不過你得去教務處一趟。”他對陳建華說。 “去那幹嘛?” “偷走廊外的監控。” 課間做廣播體操的時候,許韓風和陳建華沒有出現在班級的列隊裡,不過大家也沒怎麼在意,這兩人曠操是常事。 做完操後秦梓純沖在人群前面跑回教室,教室里只有許韓風和陳建華悠閒地靠在椅子上。 “怎麼樣怎麼樣?如何如何?”她期待地問。 “我和許韓風出手,哪有辦不成的事。”陳建華亮出手機炫耀道。 秦梓純又望向許韓風,他臉上帶著微微驕傲,朝她點了點頭,告訴她一切順利,待會按照原計劃執行。 秦梓純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然後安安分分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做完操回來的同學們。 等教室里快滿了人,關鍵人物也都到場時,秦梓純拿上陳建華的手機,仰頭挺胸地就去找蘇欣然。 所有的證據在手,她當然可以這般理直氣壯。 “誒,證據在這,李瑞雪的手鍊不是阿瞞偷的。”她把陳建華的手機丟在蘇欣然桌面,然後故意這樣大聲地說,一來可以漲漲自己的士氣,二來也可以讓班裡的人都聽聽。 蘇欣然斜眼看了看面前趾高氣揚的秦梓純,然後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內容。 手機里播放著一段視頻,看得出來是翻拍的監視器畫面,畫面里是三班門外的走廊,起先走廊是一片安靜,過了大概十多秒後,走廊外的草叢中忽然竄出了一隻野貓跳進了三班的教室里。 “這是什麼證據?”蘇欣然冷哼一聲,又朝秦梓純翻了個白眼。 秦梓純彎下腰來指著手機屏幕,“看清楚,這是昨天體育課的時間,也是體育課時走廊外的監控。” 蘇欣然覺得可笑:“這麼說,是一隻野貓偷了瑞雪的手鍊,然後又栽贓嫁禍給顧阿瞞?” 湊過來看視頻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李瑞雪嘲笑道:“秦梓純,你腦子是不是壞了?一隻貓?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也覺得太荒謬跟著笑了起來。 “笑什麼,還沒說完呢,是吧梓純。”李倉南也拉著阿瞞過來,她相信秦梓純一定是找到了什麼決定性的證據。 秦梓純對笑聲不以為然,繼續說道:“這隻野貓那天溜來咱們班,然後四處轉了轉,一下子就看到了李瑞雪抽屜里的手鍊,那手鍊亮晶晶的多吸引人......噢不,多吸引貓啊......” “秦梓純你是來搞笑的吧?”蘇瑞雪說。 “就算是那隻貓咬著我的手鍊走了,那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顧阿瞞的抽屜里?”李瑞雪反問。 秦梓純走近阿瞞,問她:“我見你昨天早上帶了一份麵包當早餐,你吃完了嗎?” 阿瞞搖搖頭。 “沒吃完你放哪了?” “抽屜。”顧阿瞞恍然大悟起來。 秦梓純打了個響指,“對,就是因為阿瞞抽屜里藏著麵包,所以小貓跳上了阿瞞的凳子,然後趴在抽屜的邊緣吃起了麵包,為了吃麵包,它當然要放下手鍊了,那隻貓體型不大,從凳子爬進抽屜里根本不費功夫,所以它輕而易舉地就吃到了藏在抽屜深處的麵包,也能將手鍊放在抽屜的深處。” “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是對的,咱們班教室里可是沒有監控的。”李瑞雪說。 “這還不簡單......”秦梓純走到李瑞雪桌前,伸手進她抽屜里掏了掏,“喏,你看,貓毛。” 李瑞雪目瞪口呆,她從來沒注意到自己的抽屜里還有貓毛。 然後秦梓純又來到阿瞞桌前,伸手一套又是幾絲暗黃色的貓毛貼在手上。 “這......”蘇欣然一下子臉都綠了。 秦梓純搓掉手中的貓毛,然後做作地雙手環抱在胸前,“好了,這下真相大白了,我們阿瞞可是被你們冤枉的!” 李倉南在旁拍手叫好,陳建華忍不住也想湊上去拍個掌,給她們漲漲士氣威風,但許韓風制止了他,讓他低調點。 同學們知曉了真相,都散了去,秦梓純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經過這麼一輪驚心動魄,她早就打消了濃濃的困意,現在的她精神得很。 顧阿瞞轉過頭來低垂著眉眼,細聲道:“謝謝你。” 第一次見如此溫柔友好的顧阿瞞,秦梓純覺得她和阿瞞又親近了幾分。 “你不用謝我,這些都是許韓風和陳建華的功勞,你要謝就謝他們吧。” 阿瞞和秦梓純相視一笑,然後又轉頭回去。 蘇欣然很不甘心,趁著剛打預備鈴,又跑來找秦梓純對質。 “誰知道那貓毛是不是你故意放進去的,哪有貓能做到這樣?”她偷偷瞥了一眼秦梓純身邊的許韓風,他面若冰霜,對她說的話也沒有絲毫的不悅。 蘇欣然放下心來,剛剛一番爭論,她有偷偷看向許韓風,許韓風就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對這場爭論毫無興趣,看來,他也不是和秦梓純關係那麼好的。 “你少在那裡騙人了,這隻貓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是顧阿瞞的共犯,都是不知羞恥的人!” “你......” “這隻貓我見過。”許韓風淡淡道。 “我一人在教室時常常見它來串門,怎麼著,這下不合你的意了,我也算共犯?我也算不知羞恥?” 許韓風彎著嘴角,聲音里卻是冷冷的笑意,很多人都知道,許韓風要是用這種口氣和你說話時,就說明你惹上了大麻煩。 “沒...沒有。”蘇欣然垂下頭,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秦梓純瞻仰著許韓風,三言兩語威懾力就可以那麼大,她不禁佩服起來。 “看什麼。”許韓風把空了的水杯塞到了秦梓純手裡。 “做什麼?”秦梓純拿著水杯不解。 “好好報答我,接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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