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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米寬的木板床上只鋪了張草蓆,床上有疊成方塊的薄被,上面是套著藍色格子枕套的矮枕,像大學宿舍似的。蘇黎歌坐到床上時,床板「嘎吱」響了響,秦揚風扶著她的背,想讓她躺下,她卻搖搖頭,往後挪動屁/股,靠在了床頭牆上。

  她想吐,怕一開口就要吐出來,連「謝謝」都不敢說。

  秦揚風坐在床邊,伸手探探她的頭。

  涼的,沒燒。

  「我,沒,事。」她狠咽了幾口口水才壓下喉間作嘔的欲/望,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麻藥過敏?」秦揚風將薄被與枕頭豎起,塞到她背讓後,抬頭時收到了蘇黎歌疑惑的眼神。

  他怎麼知道她麻醉過敏?

  「婚後第二個月,你智齒發炎,一個人跑醫院拔牙。結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麻藥過敏,那一針紮下去,牙倒是拔了,你人卻癱在牙科椅上起不來。最後是那牙醫給我打了電話,讓我趕過去。總算你還有點智商,知道把我寫成緊急聯繫人。」秦揚風想起舊事,瞪了她一眼。

  他抿著唇,桃花眼半眯半挑,有些薄怒,見她沉默,又道:「怎麼?都忘光了?」

  這話里就帶了嘲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蘇黎歌不自覺地低頭,拿爪子耙耙頭髮,道:「我哪知道,在那之前我又沒動過手術打過麻藥。」

  話一出口,她就想把自己嘴巴縫上。

  因為這語氣,像三年前的她。

  秦揚風倒沒想太多,他站起,被壓彎的床板回彈。

  「你休息一會。」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蘇黎歌迅速抬頭,想要下床。

  他一掌按住她的肩頭:「能別逞強嗎?」

  「沒逞強,我撐得住。我想過了,先不管那起案子,我們至少得摸清這裡的環境。」她一邊說著,一邊拔開他的手。

  她的過敏並不嚴重,只是反應比較大,會頭痛暈眩再加反胃,這四年她已經克服了不少,剛才只是被他抱著一轉,才加重了暈眩和反胃感。

  「蘇黎歌,看來這四年你什麼都變了,唯獨『逞強』這點,死活沒改。」秦揚風的手下沉,聲調微揚。

  蘇黎歌聳肩,想從他的壓制下脫離,奈何他死不鬆勁,她氣性上來,駁道:「我什麼時候逞強了?」

  「你不喜歡應酬,不愛面對媒體,不喜歡和我出席大小宴會活動……但你每次都在死撐。」他一手壓著她的肩,一手撐到她背後的牆上,恨聲道。

  她從沒給他了解的機會,半年的婚姻,他像瞎子摸象,一點點摸索蘇黎歌這個人。

  蘇黎歌掙脫不了他的手,索性縮腳跪起,直起上半身和他對視。

  「秦老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當初只是假扮你妻子而已,你就是我老闆,陪你應酬是我的份內工作,哪來什麼逞強不逞強?我遷就你罷了。」

  因為怒火,她臉上呈現出病態的潮紅。

  果然一碰上秦揚風,她就要失控。

  當年兩人身份懸殊太大,她努力扮演秦太太這角色,卻始終無法融入他的世界。她以為自己把這事當成工作,盡心盡力就好,可誰知……

  愛上他,是件始料未及並且無法控制的事。

  秦揚風神經都被她挑得要爆炸了。他這人自詡紳士,從來不對女人發脾氣,能三言兩語讓他發火的,除了蘇黎歌不會再有別人,但偏偏當事人毫無所覺。

  她居然說是工作和遷就?

  他真想問她——既然遷就了,為什麼不遷就到底?

  可到底,他什麼都沒說。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老實點呆床上,過會我叫你。蘇黎歌,我們坐一條船,你別給我拖後腿!這模樣出去,站都站不穩,還得我善後,有意思麼?」

  他臉上的嫌棄像寫著幾個加粗的大字——「不知好歹的女人」。

  壓在她肩頭的手鬆開,他說完話就快步走到門邊,「砰」一聲把門用力甩上,整個屋子都震了震。

  蘇黎歌怒極,在他手鬆開那一刻,猛地站起,頭上卻忽然湧來一波暈眩,逼得她又坐回床上。

  不管怎樣,他都說中一個事實,就是她真的拖後腿了。

  ……

  蘇黎歌不說話,靠到牆上閉眼休息。

  房間裡除了遙遠的海浪聲,只有秦揚風翻箱倒櫃的聲音,他動作放輕,只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床上的女人面色蒼白,嘴唇乾皺,眉頭緊攏。

  他知道她難受,她不能躺下,因為躺下會加重她的暈眩,她只能坐著。

  如果這時候有杯溫水給她潤潤唇就好了,可該死的,這裡什麼都沒有!

  秦揚風有絲挫敗的無力感。他無法離開,這地方充滿未知危險,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這裡,但不出去,他就找不到吃的喝的,別說蘇黎歌,就算是他都已經開始感覺到飢餓了。

  蘇黎歌迷迷糊糊靠著,她以為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肯定睡不著,可結果卻是她真的睡著了。

  不知多久,她做了個囫圇夢才漸漸醒來。

  額頭上有溫熱的指在輕緩按壓著,從她的眉心壓到太陽穴,再在太陽穴上轉動兩圈,而後壓到頭頂百匯穴。

  很舒服。

  蘇黎歌恍恍惚惚覺得自己還在夢裡。

  「時候不早了,醒醒。」秦揚風見她眼皮一動,便猜到她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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