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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了?”寇琛氣急:“我要是不管他,他連高中都考不上!”
“還都是你的功勞了?兒子念書,請家教輔導,什麼不是我操心的,現在成績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讓他去美國,萬一又跟著學壞了怎麼辦,吸du怎麼辦。”
“去美國學壞,難道去英國就不會學壞?”
“去英國至少有我看著他。”
“那你怎麼不回國看著他?”
趙嘉和冷笑:“我為什麼不回來,只怕我回來了某人要渾身不自在。”
“反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沒什麼可說的。”
“不可能。”
趙嘉和不想和寇琛吵架,人越老越固執,不管說什麼,寇琛都是聽不進去的,夫妻多年,縱然相處機會甚少,但是趙嘉和對寇琛的性格了如指掌,他認定的事情,很難通過言語改變什麼。
但是這件事,趙嘉和也不會退讓,寇響要麼留在國內,要麼去英國。
“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調嗎?”寇琛音調拔高了許多。
唱反調?或許是吧。
趙嘉和平靜地坐在沙發上,保持端莊的儀態,或許是多年的怨懟積壓在心頭,反正她就是不想讓寇琛稱心如意。
關於兒子教育的問題,趙嘉和作為母親,必須掌握絕對的發言權,這麼多年,她已經一無所有,沒有丈夫片刻的溫存疼愛,也沒有作為妻子應該享有的權利,她只有自己的兒子。
寇響坐在沙發邊玩著手機,聽著兩個人的爭執,他面無表情。
夫妻爭執愈演愈烈,幾分鐘後,他終於不耐煩地站起身,三兩步徑直上樓。
“寇響,你回來,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
“誰讓你走了!”
父母的喊聲他充耳不聞,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巨響,他用力關上了房門,將所有的紛擾通通關在門外。
“你看看,都是你慣出來的壞脾氣。”
“什麼叫我慣出來的,兒子變成這樣,你不需要負責嗎,這些年你管過他沒有?”
......
寇響躺在床上,枕頭用力地捂住耳朵,還是擋不住門外傳來的爭執聲,他拉了拉衣領,即便此時已經深秋,可是他仍舊感覺,空氣無比悶熱。
他將枕頭暴躁地扔出去,砸在門邊,無聲落地。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來,他抓起手機又要往牆上砸,屏幕上跳動的一個“吱”字,讓他及時收手。
他深呼吸,接起了電話,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又沉穩。
“嗯?”
“沒什麼事兒。”楊吱站在圖書館的落地窗邊,腋下還夾著幾本書:“就問問你,情況怎麼樣了。”
“別擔心。”寇響說:“我不樂意的事兒,沒人能勉強。”
“不是,出國的事情,我是希望你好好考慮啦,不要意氣用事,因為是父母的意見所以一概否決,如果真的對你的未來發展有幫助的話...”
楊吱話音未落,卻被寇響打斷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能夠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更不會意氣用事。”
“噢。”
她知道,寇響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說過,他想要考首藝,想要在他所喜歡並且認定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那你好好和父母聊聊,他們會理解你的。”
“嗯。”
寇響嘴角抿了抿,不想讓她太過擔心:“我知道,你就好好複習吧,別瞎操心了。”
“我正在圖書館看書呢。”
“認真點。”
“我知道。”
“那明天見。”
“明天見。”楊吱說完等了會兒,寇響那邊還沒有掛斷,於是她也沒有掛斷。
“怎麼不掛電話?”寇響問她。
“我等你先掛啊。”這樣她會比較心安。
寇響無聲地笑了笑:“傻瓜,快掛了。”
“嗯。”
就在楊吱正要放下電話的時候,沉默的聽筒里,伴隨著細微的電流聲,她仿似隱約聽見了他的深長的呼吸,呼吸聲里,似有鼻息間低沉的抽氣。
她的心在那一瞬間,猛然縮緊,疼得不可自抑。
“寇響。”她沉了沉聲,試著叫出他的名字。
“嗯?”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且記著,我愛你。”
**
寇響掛掉電話之後,五指張開,用力揉了揉眼角。
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麼委屈,父母的爭執和無視,他可以選擇無動於衷,他甚至可以在他們擬訂好所有計劃以後,叛逆地扔下一句“老子不願意”,然後揚長而去。
他在乎什麼,這麼多年一個人都這麼過來了,他什麼都不在乎。
然而,長年累月,心底築起的見堅固城牆,卻在聽到她的聲音那一剎,轟然坍塌。
他深埋心底最脆弱和柔軟的一面,留給了他最心愛的女孩。
夜幕緩緩降臨,樓下的爭執聲平息了,寇響聽著車庫裡汽車發動的聲音,很快夫妻倆人前後離開了小洋樓。
寇響直挺挺躺在床上蒙頭睡覺,不過睡不著,心煩意亂好一陣,坐起身來,抓起他新買的吉他,開始調試琴弦。
沒多久,周嬸叩響了房門:“少爺,吃飯了。”
“不想吃。”
“不吃飯怎麼行呢。”
“我說了不想吃,煩不煩!”寇響暴躁地吼了聲,門外便沒了動靜。
他胸腔里有一股子爆炸的情緒亟待宣洩,他拿起筆,開始在空白的紙張上寫歌詞。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幾乎是一氣呵成,他寫完了一首rap的歌詞,詞很尖銳,那些壓抑已久,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他用另一種方式呈現了出來。
宣洩之後,便感覺隱隱有些餓了。
恰是這時候,周嬸再度敲響了他的房門:“少爺,能進來嗎?”
他帶著濃濃的鼻音,“嗯”了聲。
於是周嬸推門而入,手裡乘著一碗香噴噴的醪糟紅糖雞蛋湯圓,聞到這味道,寇響便有些受不住,起身接過了碗,咕嚕咕嚕喝下一大口。
清甜入喉,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慢點,別嗆著了。”
寇響三兩口便吃完了紅糖湯圓,周嬸坐在他的身邊:“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吃過飯後,周嬸收拾他的書桌,看到了他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旋律和詞,她沒有碰他的東西,只是語重心長地說:“你心裡有什麼想法,也要告訴先生和夫人,別看他們較著勁兒,其實都是關心你的。”
告訴他們?寇響冷笑一聲,剛剛他們在客廳里針鋒相對的,可曾有一刻想到,要問問他的想法,願不願意?
他們根本不在乎罷。
“她回來問我的第一句話,是我爸在哪裡。”
而不是問他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