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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女醫生臉色不太自然,已經快步下樓了。
寒愈面上看不出什麼,但他是幾秒之後才明白過來的。
他去關了臥室門,又去把窗戶關好,燈光都調過,大燈關了,床邊的兩盞燈換到中檔。
夜千寵雖然腦袋裡暈暈迷迷的,但她也聽了醫生的話。
所以,他到床邊時,略微僵硬的下巴努力說清楚,“我不想讓冷冰冰的工具碰。”
席卜生用的杯子、瓶子、鑷子全是冰冷的,一看到醫生那些冷冰冰的工具,她已經十分牴觸。
又道:“可也不想你碰。”
寒愈現在不敢刺激她,連說話氣息都在努力的放到最輕。
“千千,我知道你生氣,但你不能這樣硬撐著。”
“我找別人可以麼?”她忽然這樣問了一句。
寒愈一下子一絲一毫聲音都沒有了。
低眉定定的看著她,眸子深處似乎有著很重的傷,一如她聽到他說要選慕繭的時候一樣。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寒愈抿得出了褶子的薄唇終於動了動,“如果你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他堅定的一句:“不行!”
還不如直接往他心上捅刀子。
又那麼僵持了一分鐘,看著她隱忍得那十個指甲都快被摳折了。
寒愈看著她的視線都是疼的。
“不用你消氣,也不要你原諒,你只當我是醫生,哪怕是替你剔藥的工具也行……”
她看過來,“你不嫌我髒麼?”
這問話顯然讓寒愈微愣,看到了她眼裡略略的卑微,胸口像一下被無形的手捂住,碾壓,疼得厲害。
“為什麼會這麼想?”聲音都低了,柔了。
“不要這麼想。”他終於敢去握她的手,“不准這麼想。”
夜千寵臉色溫涼著,在對他的憤恨之餘,有一瞬的確擔心過這一點的。
她也依舊氣著,氣他問都不問她當時經歷了什麼就直接做了選擇。
她更氣的,是心裡明明憋著氣,偏偏不得不靠他來解決。
看著她平靜下來,寒愈才敢多靠近她一些,握了她緊到發僵的手從被子上拿下來。
她沒有拒絕這樣的碰觸。
可是寒愈沒有冒進,只是輕柔的擁著她。
他怕因為剛剛的經歷,反感這種事,甚至厭惡他,他要負責讓她撫平所有這類心理。
“如果再選一次,我的答案一定不是那樣。”他整個寬闊的懷抱裹著她,給予足夠的安全感。
“我一直以為把你保護得很好,以為對你的父母問心無愧……”
夜千寵略微推開他,微仰臉,努力把視線放清晰,“我真的不需要同情!”
“我也沒脆弱到草木皆兵,見誰都噁心……”
“他沒脫我褲子,也沒直接碰我,只當穿個短褲洗了個澡。”她是這麼安慰自己的,也是事實。
只是洗澡的地方是那兒,而已。
寒愈低眉。
從最開始以為的被侵犯,到她說沒被碰,到現在這種描述,似乎完全明白過來當時的場景。
他慶幸,可也同樣罪孽深重。
夜千寵深深呼吸了一下,“但是你必須清楚,我不是非你不可!你選了慕繭,我可以也選別人,是情況不允許,是時間來不及,哪怕我現在同意用你的方式,也是為了快點解除痛苦。”
“我也告訴你,我理解你,可我不原諒你。”
後一句更像自我麻痹,在他面前,她更願意自己只是以前的那個女孩,有點任性,有點鬧,讓他只看得見她,別那麼明理懂事。
女孩子太懂事總是吃虧的。
寒愈反而心裡鬆了,“懂。”
她怪他,反而成了他的訴求似的。
*
幫她處理藥物,起初不得其法,這種事,寒愈是沒有任何經驗,他甚至幾番都是看她表情行事。
想著,無論別人如何羞辱過,他都應該用最溫柔的方式,讓她只記住他的感覺,這是最好最好的治癒。
所以,他極致的輕柔,循循善誘。
可是她閉著眼死死咬唇,傳達的信息極少,這個過程就進行得更慢,他怕她不舒服,也怕處理不乾淨藥物,她會受罪。
夜千寵根本不想承認,這會兒她腦子裡一丁點之前的屈辱感都不剩了,冰球紅酒的冷感全被他給的感覺覆蓋、占據。
她都覺得應該羞恥,但她控制不了,暫時忘卻了對他的怨。
可能是她太怪,或者太強,換做別的女人,或許他人連提也不敢提,更不敢對她做這種事了,怕她厭惡了這類事,厭惡碰觸。
大概這就是有時候反其道而行的妙處,“美好”徹底遮蓋了她所經歷的“不堪”。
那藥物有一種異常的香味,帶著一點點紅酒醇香,也有那麼一點點輕微的辛辣。
所以,直到異香和輕微辛辣徹底處理乾淨,寒愈也終於停下來。
只是,他舌尖碰了藥物,這會兒額頭也有著細細的汗,呼吸有些粗重。
五官抬起,回到她額前,低低的問:“好些了?”
夜千寵微咬的唇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唇畔櫻紅,眼神透著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