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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來,你過來。”成芸慢慢壓住笑意,直起身子,招呼阿南,“我們來討論一下一晚多少錢?”

  阿南咬緊牙關,被成芸步步緊逼。

  “來啊,談生意啊。”成芸一把摟住身邊的張導,淡淡地說:“你看我們站街多累。”

  黑夜中,她並沒有笑,可那雙眼卻比笑曖昧無數倍。阿南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覺出她一直看著他。

  張導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又有些感慨。

  成芸跟她見過的其他大老闆不太一樣。或者說,她看起來像個老闆,可接觸起來卻不像。不過這種不像並不是說她和善親人,沒有商人身上那種狡詐圓滑端架子的陋習。恰恰相反,她脾氣一點都不小,也同樣世故。

  可她的世故沒有遮掩,直白易懂。

  阿南不動,成芸自己走過去,站到他面前,抬起頭來,輕聲說:“臉這麼黑,也看不出紅了沒有。”

  阿南低頭看她,她的皮膚在冰冷的山風中,光滑細緻。

  在她的注視下,他說:“沒紅。”

  成芸緩緩地挑起嘴角,“是麼。”說著,她像是要判斷一樣,眯起眼睛,踮起腳,仔細地看他。

  阿南嘴唇快抿成一條線了,可腳步未動,脖頸僵硬,就站在原地任由她看。

  他又覺得奇怪了。

  在外面走了有幾天了,為什麼她身上還帶著一股香味。

  半晌,成芸後退,拍了阿南胳膊一下,“還真沒紅。”

  阿南:“……”

  成芸說:“不鬧了,說正經的,帶路吧。”

  半山坡上看著,感覺這寨子不大,可真走進去之後卻又覺得像沒邊際似的。房屋密集,家家戶戶都像是連在一起一樣,巷子很多,相互交錯,複雜無比。

  如果沒有熟悉路的人領著,真的很難找到目的地。

  三個人在黑漆漆的巷子裡繞了半天,阿南終於停下腳。

  “到了。”

  成芸朝旁邊看,她本來已經完全做好面對一個危樓的心理準備,等看到了才發現,完全不是一回事。

  雖然阿南家不算大,但房子還挺新,而且在這個寨子裡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成芸斜眼看他,“小康家庭啊。”

  阿南難得回了調侃,“湊合吧。”

  不過這裡的房子跟白天看到的三寶侗寨還是不太一樣,旁邊的張導不忘本分,跟成芸介紹說:

  “成姐,山區的侗族住的大多是干欄樓房,樓下堆雜物,養牲畜,樓上住人。前面是廊,採光好,家裡休息或者侗女做手工活都在那。後面是內室,裡面有廚房,還有取暖的火塘。火塘兩側基本就是臥室了。”

  她一邊介紹,一邊舉起手機來回照,“我看看啊……這個寨子應該有些年頭了,很多房子連在一起,廊檐相接,可以互——啊!!”

  張導突然一嗓子,手機都扔出去了。成芸迅速轉頭,陰暗的角落裡,只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張導後面。

  張導人被嚇到,捂著腦袋往成芸身後跑。

  成芸嘴唇緊閉,直視著那道人影,語氣冰冷鎮定。

  “什麼人,出個聲行不行,給人嚇壞了誰負責。”

  這種深山老寨,黑黢黢的一道人影,也不出聲,就在陰影里看著你,換誰都打怵。成芸說完話,那人影往前走了半步,張導躲進成芸風衣後面,哭腔道:“成姐……”

  成芸單手護著張導,厲聲道:“讓你張嘴聽沒聽見!?”她又轉頭瞪了阿南一眼,“你干站著幹什麼?過去!”

  阿南真的上前,低聲說了句:“哥。”

  成芸皺眉,張導慢慢探出腦袋。

  阿南又說了幾句話,不過是侗語,成芸聽不懂。就見那人影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藉助微弱的光,成芸粗粗地看了他的容貌。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一聲哥的緣故,她還真從他臉上看到一點阿南的影子。

  兩個人眉骨都挺高,眼眶凹深,皮膚黑得不行。可他跟阿南又有明顯的不同,這人雙眼無神,嘴巴微張,愣頭愣腦,一種明顯久居山村腦子不太夠用的樣子,跟他比起來,阿南那點蠢蠢的市井氣都伶俐起來了。

  而且,成芸不知道阿南這個哥哥跟他到底差幾歲,光從外表看的話,說他哥四十歲她都能信。

  張導從成芸後面站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成姐,對不起啊。”

  成芸拍拍她肩膀,“不要緊。”

  阿南跟他哥哥說完話,轉頭對成芸和張導說:“來吧。”

  ☆、第16章

  吱嘎一聲,一樓的屋門打開。

  阿南走在最前面,第一個進了屋。張導還是有些怕阿南的哥哥,緊跟著阿南進去了。

  剩下成芸和阿南哥哥在外面,成芸進屋前問了一句:“怎麼稱呼?”

  阿南哥哥木愣愣的,好像聽不懂成芸的話。一直到阿南從屋裡再次出來,他都是那麼直勾勾地盯著成芸。

  “進來吧。”阿南對成芸說。

  成芸不再看阿南哥哥,轉首進屋。

  阿南家裡三層結構,一進屋就能聞到一股木香味,廳里推滿了雜物。因為夜晚太黑,成芸也看不清楚屋裡都有些什麼,阿南領她往裡走,上了二樓,繞過迴廊,有兩間屋子。

  阿南說:“你們兩個擠一擠吧,住這間。旁邊那個我和我哥住。”

  “你父親呢。”

  “他不在,去城裡了,過幾天回來。”

  阿南一邊說一邊給成芸推開屋門,成芸抬頭,看見屋頂有根燈管,她在門口找到開關,扒拉兩下,沒動靜。

  “燈壞了。”阿南進屋,準確地走到角落的一個大箱子前,從裡面翻出個東西來。

  成芸以為是蠟燭,結果是個手電筒。

  還挺現代化。

  “拿著吧。”阿南試驗了兩下,手電筒還好用。

  成芸打開,在屋裡來回照了照,屋裡只有一張空床,還有一張桌子。手電筒照出的一束光里,飛著淡淡的灰塵。

  “你就讓我們住這?”成芸說。

  阿南看她一眼,說:“我都說了條件不好。”

  “條件好不好的,你總得給我們一床被吧。這大冷天的讓我們抱團取暖啊。”

  “哦,被有。”阿南出屋,夜色里成芸聽見噔噔噔上樓的聲音。過了一會,他抱著被回來。

  張導說:“有抹布麼?”

  阿南又出去,拿了塊抹布回來。張導接過,把床板擦了一遍。

  她一邊擦一邊說:“哎,沒有多少灰啊。”

  阿南在一邊看著,說:“這屋經常收拾的。”

  趕了一天路,三人都有些疲憊,成芸把被鋪到床上,“行了,今晚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成芸只脫了外衣,穿著毛衫和褲子睡的。張導躺在她身邊,也穿著衣服。

  被上有股陰沉的cháo濕味,成芸只把被蓋到肩膀。

  夜深人靜,勞累一天,可奇怪的是,等成芸真躺下後,又不困了。

  張導小聲問成芸:“成姐,你睡了沒?”

  “沒。”

  “你覺不覺得這地方有點瘮人。”

  成芸在黑暗中笑笑,“哪瘮人了。”

  “我也說不好……”

  “嗯。”成芸逗她,“電影裡的鬼片都是在這種地方拍的。”她說完,感覺張導往被子裡縮了縮。

  她咯咯地笑,“小張,膽子這么小可不行。”

  張導往成芸這邊靠了靠,小聲說:“成姐,你不怕鬼麼?我從小就特別害怕鬼故事。就是那種特別假的都怕。”

  “是麼。”成芸緩緩地說,“那現在你怕麼。”

  “有點……”

  成芸點頭,“你是該怕。”

  “嗯?”

  “因為我們門口站著個人。”

  “啊——!?”

  張導一聲慘叫,成芸怕擾到寨里其他人,她剛喊了個開頭,她就把她嘴堵上了。

  “小聲點。”

  張導悶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成芸拍拍她,“沒事的,我去看看。”

  成芸下地,來到門口,推開門,外面的人好像還被她嚇了一跳。

  成芸雙手抱臂,淡淡地說:“有事麼。”

  門口站著的是阿南的哥哥,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舊羽絨服,上面磨破好幾處。

  他跟阿南一樣,也是高高的個子,可沒有阿南那麼壯實,身體佝僂。他臉上皮膚也很差,龜裂破皮,一眼就能讓人看出這是社會底層常年干苦活維持生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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