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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手機就回到了她手上。

  “想想,”梅鴻遠的聲音傳來,“爸爸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這一生爸爸會陪你走很遠很遠,可終究無法陪你到盡頭,無法事無巨細地替你擋去外界風雨,所以我讓你去獨立,讓你去習慣沒有爸爸待在身邊的日子。

  可現在你已經找到了共度餘生的那個人,爸爸相信他也會把你保護得很好。

  這算計和手段,交給我們就好,你依然可以簡單開心地生活。

  梅苒怎麼會不明白?

  “爸爸,”她聲音很輕,語氣卻透著一股莫名的堅定,“我知道您擔心我受委屈,無論什麼事都親自幫我妥帖處理好,可是,您不能一直把我護在身後,我不是溫室里的花朵……這次的事qíng因我而起,那麼就應該由我去結束。”

  那邊沉默半晌,終於妥協。

  梅苒收好手機,旁邊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兩人的視線碰上,她已經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他心裡的想法。

  “我和你一起回去。”他給她穿上外套。

  她的性格和溫婉的母親更像些,骨子裡秉持的“與人無爭”也是隨了她,加上一直以來父親密不通風的保護,梅苒鮮少有處理和人爭端的經驗。和他一起回法國或許只是一時匆忙做下的決定,可是回梅家,這個念頭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家裡梅老太太還處於潑天震怒中,梅清遠被她罵得跟孫子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任她指著鼻子罵,心裡無聲的怨憤卻一波高過一波。

  有這麼一個目光短淺只會逞一時之快的母親,他也是挺倒霉的。

  老太太越罵越沒勁兒了,開始哭死去的老爺子,後來又吵著要鬧到族中幾位長輩那裡去,讓他們評評理,為自己做主。

  她這邊話音還沒冷,窗外就有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貼身服侍她的老傭人進來,“三叔公來了。”

  老太太像遇到了救星,蒼老深陷的眼眶裡瞬間迸發出一道雪亮的光,“快請!”

  老傭人說:“三叔公和其他幾位長輩正在議事廳,他們請您過去一趟。”

  梅清遠眼皮忽然一跳,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一出門,他發現先前還在飄著的細雪突然變成了鵝毛大雪,老太太腳下生風,連傘都顧不上打,沒一會兒就跨出了院子,他趕緊小跑著跟上去。

  三叔公是梅家如今資歷最老的長輩了,鬍子眉毛都雪白,不過人看起來倒是精神鐫爍,而且極有威嚴。

  老太太一進入議事廳,還沒看清楚裡面的人,立刻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了,“三叔,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跟在她身後的梅清遠一見列席的幾位長輩,都是一臉肅穆的表qíng,他心中一個咯噔,雖然不經事,可這麼多年他在市政廳也是見慣了人的眼色,這些人看著不像是過來“做主”,更像是興師問罪來了。

  他的視線又落在梅鴻遠身上,只見他神色淡淡,可渾身散發著的卻是冷然寒肅的氣息,梅清遠一個哆嗦,一個念頭在腦中炸開:完了完了,今晚鐵定要把老臉全擱這兒了。

  梅鴻遠作為梅家長子,如今又是家族的頂樑柱,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加上又在老爺子面前立了誓要善待他的遺孀,明面上不管是怎麼做都會引人詬病,老太太正是仗著這一點才有恃無恐,在梅家橫行多年。

  既然礙著輩分無法逾越“犯上”,那就唯有去找在輩分上能壓得住她的長輩來,在坐的每一位老人家,輪資歷和排輩,那都得算在老太太跟前。

  三叔公看著眼前這位撒潑的老女人,心底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

  果然是鄉野出來的,小家子氣的,上不得台面,在梅家這麼多年還是一點沒改,他當初對這樁婚事是反對得最厲害的,可架不住這女人會灌迷湯啊!

  這時,帘子被撩開,老周嬸走進來,“苒小姐和姑爺回來了。”

  風吹得雪花飛揚,梅苒和傅時謹一起走進來,她先是一一和屋裡的長輩打過招呼,然後介紹道,“這是我未婚夫,傅時謹。”

  傅時謹禮數周到,加上相貌出眾談吐得宜,在長輩們心中,這第一印象至少可以打個90以上的高分。

  老太太見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有些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繼續假哭還是停下來才好,嘴巴大張著才將胸口的悶氣吐了一些出來。

  “說說是怎麼回事吧。”三叔公看向梅鴻遠,“你特地把我們請過來,不會只是想和我們幾個老頭敘舊吧。”

  梅鴻遠笑笑,看了女兒一眼。

  梅苒朝他點頭。

  她冷靜而簡要地將事qíng說了一遍,字字珠璣,擲地有聲,說著說著更是鼻尖微酸,聲音略哽,“我爸爸和媽媽伉儷qíng深,爸爸更是至今未娶,可如今他卻被人造謠包養qíng人,而我則是他在外的私生女,我被這子虛烏有的謠言影響了工作,梅氏集團的股價更是一跌再跌,不管是私人還是公共名譽都遭到了損害,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梅夢然。”

  聞言,幾位長輩臉色大變,他們退隱多年,早已不管外界事,沒想到這次竟然……這麼嚴重。

  三叔公冷冷地問,“清遠,你那養女現如今在何處?怎麼不見她出來,莫不是成了大明星,連我們都看不進眼裡去了?”

  梅清遠支支吾吾,“在……醫院呢。”

  老太太這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氣焰頓時消了大半,“她生了重病,這會兒在醫院躺著呢,不是故意不來的。”

  “哦?”三叔公笑,白須一顫顫的,“之前我怎麼聽說她是自殺才進了醫院,後來又聽說你大動肝火朝梅苒扔杯子?”

  怎麼挑的都是錯處?

  老太太避重就輕,“是她對我不敬在先,我也是一時氣極。”

  長輩們仿佛聽了一個笑話,三叔公的聲音幾乎是從牙fèng里擠出來,“不敬?”

  他又看向梅苒,“苒苒,你給我解釋一下是怎麼個不敬法。”

  “她出言侮辱我,說是我逼梅夢然自殺,甚至想將‘私生女’這一事輕翻過去,我和她據理力爭,她一時啞口無言直接朝我扔了個茶杯。”梅苒還捋起袖子,露出手腕。

  幾位長輩離得有些遠,只看到一小片紅痕,傅時謹就在她旁邊,自然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他的女人也不是全然的柔弱無害,有時候還是會亮出爪子的。

  那處哪裡是茶水燙的,明明是被他親出來的。

  不過,她也沒說那片紅痕是怎麼來的,可看在那些長輩眼中,恐怕早已先入為主地認為是被茶水燙的了。

  三叔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身為當家主母,非但不愛惜晚輩,還出手傷人,你!可還有什麼要說?”

  老太太被他這一拍拍得有些懵了,“如果不是她傷害然然在先,我又怎麼會……”

  她慌不擇言,“梅苒,你不要忘了你的命是然然救的……”

  三叔公多少也有耳聞她年輕時的秘辛,本來想著人念舊qíng總是好的,這麼多年見她對梅夢然的溺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梅夢然確實是救過梅苒,可一直抓著這點不放,就沒什麼意思了。

  “梅趙氏,你給我好好看清楚,”三叔公指指梅苒,“這位才是我梅家嫡親的長房千金,當然,”他的語氣凌厲,“如果你不認自己是梅家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話已至此,神經再粗反應再遲鈍如梅老太太也暗暗嚼出些異樣的味道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哭著大嚷起來,“老爺子你看到沒,他們這是打算……逼死我啊!”

  梅苒冷眼看著這一幕,心中竟然沒有半分同qíng,反而覺得像挑開了一塊心頭大石,略略有些暢快。

  梅鴻遠適時開口,“各位長輩,父親臨終前曾讓我立下誓言,務必善待他的遺孀,這些年來我自認問心無愧,可她的所作所為未免不讓人心灰意冷……我梅鴻遠可以忍讓,可我不能讓我的女兒也跟著受委屈。”

  “當初父親只是說要善待,我也並未向他承諾為他的孀妻保留當家主母位置,只是愛妻早逝身側無人當此大局,這才讓她繼續居於上位……我今日想讓諸位長輩做個見證……”

  整個室內都安靜了下來,唯有梅鴻遠分量極重的聲音在回dàng,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老太太像突然被人抽走全身的骨頭,面無血色地癱坐在地上,略有些清醒後不顧臉面地爬到了三叔公腳下,就要伸手去拉他的褲腿。

  三叔公冷喝一聲,“服侍她的人都死了是嗎?”

  傭人趕緊上前將老太太拉開。

  三叔公問,“梅苒,你覺得你父親的提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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