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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苒只是輕輕撥動著桌布的流蘇,連眼睛都沒有抬,聲音淡得似水,“那就好。”

  “坐那麼久的車一定累壞了,你先休息,我再過去看看是什麼qíng況。”

  梅苒“嗯”了一聲。

  她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在桌上趴著不知睡了多久,只聽得肚子發出一聲聲“咕咕”,梅苒醒過來,揉揉雙眼,按亮手機去看時間。

  原來才過了半個小時。

  老周嬸聽到裡面的動靜,端著一碗熱湯進來了,“苒小姐,趁熱喝吧,去去體內的風寒。我看天氣預報,這幾天氣溫下降得厲害,小心別感冒了。”

  梅苒喝了大半,感覺身子從裡到外開始回暖,隨之全身也恢復了點力氣。

  “晚飯想吃什麼,我預先讓廚房去備著。”

  梅苒沒有什麼胃口,搖頭。

  “那怎麼行?”老周嬸語重心長,“多少要吃點。”

  最後梅苒只好吃了幾塊點心,才剛洗乾淨手,那邊就來人催了,說是老太太讓她過去一趟。

  “不要去!”老周嬸連忙擋在她身前,“一準沒什麼好事。”

  梅苒穿上外套,聞言笑了笑,“她還能吃了我不成?”

  老周嬸撇撇嘴,“那可說不準。”雖是這麼說,可到底還是讓開了。

  梅苒走到外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大客廳的燈明晃晃地亮著,老太太面無表qíng地坐在最上方,梅清遠和梅良之父子倆挨著邊坐在左側,氣氛有說不出的嚴肅。

  一見梅苒出現,老太太猛地站了起來,瞪得跟龍眼核似的雙眼緊緊盯著門的方向,似乎在確認她身後沒跟著梅鴻遠的事實。

  “梅苒,你把然然害得這麼慘,怎麼還能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你還有良心嗎?”

  梅苒站在最中間,聽著這莫須有的罪名,神色看起來依然平靜,藏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握了起來。

  這老太太仗著自己是這梅家的當家主母,打理上上下下這麼多年,拿捏人的本事愈加爐火純青了。梅苒性子溫厚淡靜,加上又不是親孫女,更是她哽在心頭的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後快,這次好不容易捏住一個把柄,梅鴻遠又不在,沒了那層忌憚,少不得要拿來大做文章一番。

  就算梅鴻遠在,她手裡還捏著老爺子的遺言當王牌,這番大動干戈照樣少不了,只是沒那麼痛快罷了。眼前連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平時說話軟聲軟氣的,一看就是個好捏的軟柿子,怎能不趁機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老太太懷疑自己聽錯了。

  梅苒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吐字清晰,“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我把梅夢然害得這麼慘’是什麼意思。”

  “你!”似乎是沒預料到她會反駁,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扶住椅把才穩住身子,“然然現在還躺在醫院,她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自殺?”

  老太太冷笑,“你和你爸都不給她活路,她能活得成嗎?”

  梅夢然果然玩得好一手的顛倒是非黑白。

  梅苒眸色瞬間冷了下來,她條分縷析地將事qíng分析了一遍,力求冷靜客觀,老太太聽完果然臉色大變,“你含血噴人!就算然然真的說了那些話,她能是成心的嗎?誰沒個口誤的時候,你倒是要抓著她這點小過錯不放?還想著逼死她,你以為她沒爸疼沒媽親的好欺負是不是?”

  梅清遠連忙把腦袋垂得低低的,跟喪家犬似的。

  最怕的莫過於遇上一個不講理的人,何況這個人的心早已偏得不像話,再說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老太太聲調高了些,“好吧,然然也說那件事她是有錯,不過,你為了報復她,搶走她男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梅良之沒想到老太太還兜著這茬兒,立刻露出一臉震驚的表qíng。

  梅苒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的某個地方壓抑得幾乎要炸開來。

  老太太又將語氣放緩,“你說你們兩姐妹,為一個男人傷了和氣多不好,既然那傅時謹是然然先看上的,你中途又橫插一腳,怎麼也說不過去吧?那傅時謹周旋在你們兩人間,一隻腳踏兩艘船,我就不了解然然為什麼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以你的條件,肯定還能找得到更好的男人,不如……”

  “真是荒謬!”梅苒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徑直上前,目光冷冷地和老太太對視,“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

  老太太沒料到她突然衝上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噎住了,只有濃濃的憤怒火山噴發似的冒出來,撐得那密布皺紋的老臉像有一條條柔軟的蚯蚓在蠕動著,她站起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手鐲頓時碎成了兩半,“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梅良之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第一反應竟然不是上前制止,而是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並點開了。

  “你但凡有一點值得我尊重的地方,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話。”梅苒靜立在燈下,唇邊帶著淡淡的笑,“你的好孫女在外造謠說我是私生女,你說是小打小鬧的誤會……還有,傅時謹是個怎樣的人還輪不到你們來評價,你最好去問一下你的好孫女,弄明白橫插一腳節外生枝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轉告梅夢然讓她死了這條心吧……我愛他,這輩子他只能屬於我了。”

  “你!”想不到她竟然這麼伶牙俐齒,老太太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大口喘著氣倒在椅子上,“你給我……滾!”

  梅苒好笑,“這是我家,憑什麼?”

  “老爺子啊!看看你的好孫女,”她掩面痛哭,“她就是這麼對我的呀!你怎麼不早點把我帶走,省得我受這等氣!”

  梅苒不慌不忙地接道,“看在爺爺的份上,我和我父親尊你敬你,”她話音一轉,像清泉忽然結了冰,“可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令人寒心,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爺爺……”

  老太太兩眼一翻,氣得直接朝她摔茶杯,梅苒閃身躲了過去。

  “反了反了!”她的頭在桌上磕得砰砰響。

  梅清遠父子見狀連忙上前,老太太哭天喊地撒潑得更厲害了,聞聲而來的傭人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屋裡頓時變得亂糟糟的。

  此時,法國的某會議室里。

  坐在上位的男人盯著手機出神,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讓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年輕繼承人露出如此溫柔的笑意,只見他忽然站起來,深深鞠了個躬後,用流利的法語說,“抱歉,我想暫時要中斷會議了……我的未婚妻正在為我孤軍奮戰,我必須要立刻回到她身邊。”

  在一波比一波更高的“未婚妻?”“他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的驚訝討論聲里,傅時謹邁著長腿迅速離開了會議室,邊走邊和後面的助理說,“馬上幫我訂一張回s市的機票。”

  梅苒全然不知堂哥把自己昨晚和老太太對峙的畫面傳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法國某人手上,吃過中午飯後發現外面雪停了,她穿了一件外套就跑了出去。

  剛踏出門檻就接到父親的電話。

  “對的,爸爸,”她踢著腳下的雪,“我和她撕破臉了。”

  梅鴻遠用非常溫和平穩的語氣跟她說,“不用擔心,一切都有爸爸。”

  “嗯。”

  掛斷電話後,梅苒把手機收好,一陣風吹過來,寒意滲骨,她忍不住剁了剁腳,還不夠,蹦一下,跳兩下……一轉頭,就看見了站在身後的他。

  男人周身還帶著風塵僕僕的氣息,黑色短髮微亂地搭在額前,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雙排扣大衣,裡面是扣得一絲不苟的挺括白色襯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英氣逼人。

  那雙深棕色眼睛緊緊盯著她,仿佛一個深潭,無法望到盡頭。

  “你怎麼回來了?”

  傅時謹一瞬不瞬地盯著朝自己跑過來的女孩子,她的紅色羽絨服隨風紛飛,米色菱格長裙線條柔美地舞動,那雙棕色皮靴將一堆堆白雪踢開……腦中迴旋著那句:我愛他,這輩子他只能屬於我了。

  心如同泡在蜜糖水裡一樣,又甜又軟。

  他不會告訴她,隔著一道屏幕看到她那麼慷慨陳詞地維護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他是她的男人,任何人都無法將他搶走時,他心裡有多麼的感動,甚至不經意間眼眶微微發熱。

  他永遠都不會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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