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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一個警察推門進來,突如而至的光像把鋥亮的劍刺入小夏驚悚的眼裡,無助的眼淚又流了滿臉。
“有人來保釋你,你現在可以走了。”
小夏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半會兒愣在原地,難以置信,會是誰來保釋她呢,難道是岑姐?
然而,當看到來人時,她幾乎雙腿一軟就朝那人跪了下去……“虧你想得出這樣的主意,線拉得挺長的啊,先是用小夏的手機註冊小號,然後再通過它……”岑晨笑道,“這會兒她在局子裡估計都嚇破膽了吧?”
梅夢然輕“呵”一聲,語氣慵懶,“我都說了,這次做得很乾淨,打款的銀行帳號也消了尾,就算她長了一百張嘴,估計都解釋不清。”
兩人相視一笑,梅夢然又說,“只是又要去找新的助理了,麻煩!”
“這有何難?”岑晨不以為然,“兩條腿的蜈蚣難找,兩條腿的助理還不滿大街都是?”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梅夢然一看屏幕浮現的來電人,立刻皺了皺眉。
這個時候,她怎麼會打電話來?
“餵。”
“梅夢然,”那端傳來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水,幾乎沒有什麼起伏,“我知道躲在後面的人是你,你的助理是無辜的。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我還記得……”
“梅、苒!”梅夢然惡狠狠地瞪大雙眼,“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話!”
“然然,我很感激你救過我,可我不是沒有底線的。”
那邊停了停,“這是最後一次了,然然。”
“嘟嘟嘟……”
“咔嚓”一聲,梅夢然剛做好的指甲斷成了片片,像一朵朵殘碎的血花落在白色羊毛地毯上。
“夢然,你怎麼哭了?”她經紀人驚呼。
“你知道嗎?”梅夢然像被人抽走了魂魄的木偶,雙眼呆滯地看著前方,“我以前救過她的命,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不管是小打小鬧,還是多過分的事,她都無限包容我,可她剛剛跟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忽然又冷笑起來,“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現在是千萬人追捧的大明星梅夢然,等我把傅時謹追到手,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你和傅時謹聯繫上了?”
“還沒,”梅夢然搖頭,“不過我打聽到他下周六會到香港參加秋拍會,到時看看能不能和他見上一面。”
岑晨:“可這種拍賣會的邀請函很難弄啊!”
“這個小case,”梅夢然一臉自信,“我爸爸有門路,他說肯定能幫我弄到。”
“那就好。”
***
梅苒下班回到家,驚訝地發現鞋櫃旁放著一個銀色行李箱,她放輕腳步慢慢走進去。
客廳角落的貴妃椅上躺著一個男人,他大概是累壞了,閉著眼睛睡得很熟,眉心還聚攏起一片起伏,梅苒進到臥室抱出一chuáng薄毯,動作極輕地蓋在了他身上。
不料還是驚動了他,“想想,你回來了?”
梅鴻遠揉眼看向陽台,“沒想到我這一睡就睡到了huáng昏。”
“爸爸,”梅苒露出淺淺的笑容,“您怎麼突然過來了,昨晚王秘書不是說您後天才回國?”
“王秘書也跟我說,我女兒被人造謠整容了,你覺得我還能在國外待得下去?”
“爸爸……”梅苒軟軟地拉長聲音,像小時候一樣抱著他的手臂撒嬌,“可您不是一直都很忙嗎,這樣的小事我哪裡能讓你分心哪。”
昨晚王秘書還特地打電話給她,問需不需要梅氏集團官微出面解釋,那時事態已被壓下,所以她拒絕了,沒想到還是傳到了父親那裡。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真的覺得沒有什麼的,在這個人面前說起梅苒卻覺得心裡微微酸澀,或許是他兩鬢突然摻雜的那幾縷白絲,又或者是他那因自己而緊擰的眉心。
“有什麼事qíng比我心肝寶貝重要,”梅鴻遠輕捏了一把她臉頰,“受委屈了?”
梅苒順勢靠在他寬厚的肩上,“沒有啊。”
“嘴倔!”梅鴻遠輕笑。
“當爸爸的女兒,很累吧?”
“才不會!”
“你從小就被那麼多人看著,一舉一動都貼著梅家的標籤,笑不能太大聲,哭鼻子也要偷偷躲起來。”
“想想,”他握了握她的手,“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那麼懂事,可以任性一些?”
梅苒猛地抬起頭,“爸爸,你知道了是嗎?”
梅鴻遠嘆氣,“這麼多年了,就算是我們欠她的也還清了,不是嗎?”
梅苒沉默。
幾年前的那場綁架案上,和她一起被綁匪擄走的還有梅夢然,在他們棄車逃跑時動了撕票的念頭,梅苒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qíng景。
他們的目標是她,在刀子捅過來的那一刻,她顫抖地閉上了眼睛,可預見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她猛地睜開眼,震驚地發現梅夢然滿身是血地趴在自己身上……她為她擋下了那一刀。
因為這一刀,醫生告知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這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而言何其殘忍?
更殘忍的是,為了不刺激當時傷重的梅夢然,在叔父梅清遠的建議下,大家向她隱瞞了這個事實。
所以,梅夢然至今並不知qíng,連向來疼她的老太太也被蒙在鼓裡。
“況且,”梅鴻遠突然又說,“彌補她可以用別的方式,但不能以讓我的女兒受委屈為代價。”
梅苒回過神,“爸爸,我知道了。”
“我記得您跟我說過,在很多方面我們已經比這世上的許多人要幸運了,得與失是相關的,所以要學會知足和感恩。自從我學醫後,一直秉持‘醫者之心’行事,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我也一直以做爸爸的女兒而感到幸福。”
“傻孩子。”梅鴻遠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髮,“你要答應爸爸,無論在任何qíng形下都不要讓自己委屈,我梅鴻遠的女兒,不能和這兩個字有關係。”
梅苒忍不住笑了出來,“嗯。”
父女倆一起吃過飯後,因為這屋裡原先的客房改做了中藥房,梅鴻遠就回了先前在郊區置下的別院,那處離醫院很遠,梅苒平時也很少回去住。
洗完澡,吹乾頭髮後,梅苒接到傅時謹的電話,坐在chuáng邊和他聊了起來。
“姨婆說明天燉湯,讓你明天過來一起吃飯。”
“好啊!”梅苒欣然應下,“我剛好調休。”
“那我過去接你。”
兩人又多聊了半個多小時,梅苒都感覺到手機握在手裡都隱隱有些發燙了,不過她不捨得掛斷,很想再聽聽他的聲音。
“不早了,先去睡吧,嗯?”
她點頭,但想到他看不到,連忙“哦”了一聲,“嗯,你也早點睡。”
互道過晚安後,梅苒看著還在通話中的手機,疑惑地問,“為什麼還不掛斷?”
“苒苒,”那邊傳來男人低啞磁性的笑聲,“你先掛斷吧。”
梅苒生出了小心思,“你先。”
“你先。”
不管先前有多麼的清冷自持,或者溫婉淡靜,一旦陷入熱戀中,就著這些無聊透頂的問題也能糾纏上許久。
梅苒妥協了,“那我數一二三,一起掛斷?”
“好。”
“一、二、三。”
她故意多停了三秒,屏幕還依然顯示通話中。
男人又笑了,隔著電波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胸膛處的震動,“苒苒,你沒有遵守約定。”
這人啊!他不也是沒有嗎?
“晚安。”梅苒對著手機輕輕地“啵”了一口,然後迅速掐斷了電話。
心瞬間跳得飛速,幾乎要攪亂窗外如水的夜色。
第二天,傅時謹一大早就過來接她了,甚至還把那隻貓兒也一起帶了過來。
“它見我出門,估計是知道我來找你,所以就一直纏著我,沒辦法只能帶過來。”
梅苒不信,“它怎麼知道你來找我?”
男人修長的身體倚靠著門,他微微挑眉,“大概是因為我出門的時候臉上的表qíng看起來很愉悅吧?”
梅苒:“……”
一大早的就說甜言蜜語真的好嗎?
“對了,它取名字了嗎?”梅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