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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呆了兩個小時,看到駱雪有點兒累了,老教授就準備帶著學生和與他們一起來的粉絲們回去了,他們一行人打完招呼便走了。
隔著牆壁還能聽到他們小聲地八卦——
“啊啊啊!雪寶和雎元帥是什麼關係嗷嗷!”
“你想多了,人家雪寶救了雎老元帥,所以才這麼照顧雪寶的……”
“你們小聲點兒!”
……
雎越河默默不語,把床給駱雪搖了下來,雖然不說話,但是使勁放著冷氣。
駱雪咧嘴,樂了,小腦袋湊過去,看了他半天,兩個人挨得挺近的,那一雙放大的眼睛盯著他。
雎越河:……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就吱呀一聲開了,“駱老師,我們東西忘……”
門迅速關了,“你們繼續!我們剛剛發現自己帶了!”
雎越河低下頭,挑眉淡淡地看著駱雪,但是語氣裡面充滿了咬牙切齒的意味,“怎麼,仗著你生病就……”
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口了,良久才嘆息了一聲,把她摁回了床上。
駱雪露齒一笑,鑽進被窩裡面再也不冒頭了。
雎越河被她氣笑了,但是的確拿這個碰一下看起來都要碎掉的雪寶兒沒有辦法,跑去門口冷靜冷靜了。
然而,他卻忍不住發呆,許久之後,才低低地笑了起來,似乎,一掃之前的陰鬱。
雎太太勸了兒子多好次,最後還是老爺子開口了,只能無奈地隨他去了,但是每一次來送湯送飯回去的時候,都忍不住眼淚。
那個孩子才這麼點大,怎麼就?小河也是的,不知道多久沒有合眼了,她知道小河心裡難過,但是實在是心疼這兩個孩子得不行。
雎越河瘦了許多,駱雪有時候勸他去睡,但是他都只是搖搖頭,就悶悶地坐在旁邊看著她,終於顯露出了那麼點兒的倔脾氣來,像是少看她一眼人就能消失似的。
駱雪清醒的時間慢慢地變少了,每次醒過來都能看到醒著的雎越河,直到駱雪發脾氣了他才肯離開去休息。駱雪可想著,不要她還沒有什麼事情,他就先病了。但是雎越河的身體很好,這麼造也沒有什麼問題,有時候駱雪也說不動他,就隨他去了,稍微清醒一點兒就到處指揮他幹這干那,他都抿抿唇全部都幫她做了。
駱雪屏蔽了痛感其實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想睡覺,但是每一次扎針的時候,雎越河都那麼心疼的樣子,駱雪每次安慰他不疼,他都不做聲,然後就跑到外面去了。
駱雪知道他在生悶氣,但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實在搞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但是她倒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似乎在她面前再也沒有任何偽裝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一般,沒有一點兒元帥的包袱了,倒是叫駱雪覺得使喚他都有了點兒負罪感。
直到不久之後,狗子告訴駱雪,她的功德值已經滿了,這兩天就要走了。
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駱雪知道已經回不來了,抬頭看著那個已經憔悴到鬍子茬拉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你現在可以親我一下。”
駱雪說完這句話就閉上眼睛等著他。
他一愣,突然間眼睛就紅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對她道,“等你回來,我就……”
駱雪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嘆息了一聲,對他道,“別等了,回去。”
他握緊的拳頭捏緊了又鬆開,最後逼得眼睛都紅了,才頹然地搖搖頭。
他坐在走廊上,雎家的人都過來了,老爺子也握著輪椅不停地張望,老教授也來了,研究所也派了代表來。
他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雎越河已經記不清了過了多長時間,直到醫生出來了,低聲說了一句節哀,走廊裡面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
對啊,晚期了,拖了將近一年,又沒有什麼求生的意志,神仙也救不回來了。就算是在全國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也救不回來一心求死的人的性命。
燈滅了,燈暗了。
走廊裡面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十七歲的時候,他以為他永遠失去了最敬愛的爺爺,他知道爺爺的意外絕對是沒有那麼簡單,然而就算是父親都束手無策,他當時想,以後他一定要變得很強很強,很厲害,直到自己可以保護所有自己在乎的人。
十年的時間,他坐上了爺爺當初的位置,當中吃過很多苦,拼過很多命,這一路不好走,但是他想,他終於可以保護好所有他在乎的人,所以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二十七歲的他,卻再次永失所愛。他第一次心動,就要面臨永別。
沒有求生欲那幾個字就像是噬心的螞蟻在折磨他,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是能夠早點兒遇到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護她如寶,免她流離。
沒有最絕望的那些日子,不用獨自面對那些讓人絕望的事實,她會一直驕傲,活得恣意妄為,那麼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一點呢?
他知道她誰也不愛,她誰也不在乎,包括她自己,她對他說讓他找一個比她漂亮,比她會唱歌的姑娘,但是怎麼辦,從第一次看到那個假惺惺裝作柔弱,實際上眉梢眉眼都是驕傲的小姑娘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陷入了一個名叫駱雪的魔咒裡面,大概這一輩子,都掙脫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