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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修從容地收回手去,對她三番屢次地拂了顏面竟然不惱不怒,“傅夫人既然知道是懇求,便該做出個求人的樣子來,朕可沒看出你的任何誠意。”

  說罷雙手負於身後,不動聲色地睨向她。

  薛紛紛眸光微動,不可置信地盯著紀修面容,仿佛剛才那樣輕浮的話不是他說出的。

  “薛氏愚昧,不懂皇上所說的誠意。”薛紛紛復又低下頭去,語氣驟然冰冷,硬生生拉開兩人距離。

  紀修凝視她片刻,“朕說了,只要你來看樣東西。”

  語畢徑直走過她身邊,來到一方花梨木博古架前,從上面拿出一個鏤雕花紋的木匣,匣子內盛裝著一幅畫卷。餘光瞥見薛紛紛不情不願地踱來,他將那幅畫遞到薛紛紛手中,“打開看看。”

  薛紛紛正跪得膝頭子疼,輔一站起險些沒站穩,眼前一片暈眩,稀里糊塗便接受了他的東西。暗自揣測他此舉何意,手中已經緩緩展開了畫卷,隨著畫中的人展露容顏,她杏眸睜得圓圓,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的人。

  這正是她丟失的兩幅畫之一,畫中場景仍舊在檀度庵,身後霞蔚雲蒸,落日餘暉匯入天際。少女姿態瀟灑恣意地躺在芭蕉樹下,潑墨長發只用一支木簪挽起,泰半散落在身下頑石上。她以手支頤,杏眸懶怠地朝這邊看來,唇邊噙著淺淡笑意,好似要從畫面里行將走出,栩栩如生。

  他竟然拿這幅畫給她看!薛紛紛萬萬沒料到,雖然早知畫在他手上,但這等出格舉動……

  薛紛紛眸子遽然冷了,明知故問:“這是我的畫,為何會在皇上手中?”

  “紛紛說呢?”紀修一眼不錯地盯著她表情變化,這會兒竟然連那些虛禮也不管了,直呼她的閨名。大抵只有他曉得,心中已默默將這二字喚了多少遍,“這是傅將軍呈遞給朕的畫像,陰差陽錯,讓朕見到了不一樣的薛十三姑娘。”

  薛紛紛面露不虞,“皇上,請您自重。”

  不知那句話惹得他發笑,紀修低笑聲醇厚悅耳,薄唇揚起頗為俊逸,細看之下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嘲諷。“朕若是自重,早就不該把你留在宮中了。”

  這幾天大臣的摺子參得反了天,一部分是替傅容請求援兵,一部分是讓他解禁將軍夫人。皇上肖想臣妻,這是擱在前朝也沒有的事兒,無怪乎群臣反應如此激烈,都在懇請他三思而後行。

  紀修心中不無嘲弄,他何止三思,簡直思了將近兩年。本以為隨著時間便逐漸淡去了,未曾想再見一面,猝不及防地勾起了他心中隱藏多時的綺念,以星火燎原之勢燃燒了他整個胸腔,整個腦顱,整顆心。他想占有這個看似嬌俏乖覺,實則內心詭計多端的姑娘,想將她從傅容身邊剝奪。

  “這門婚事是朕親自指的,起初只是為了讓薛家不滿,與傅家漸生罅隙。”畢竟屈尊降貴地嫁給一個喪妻的男人,確實委屈了薛紛紛。孔氏剛開始何止不滿,差些沒鬧到皇宮裡去,最後被薛謙給攔了下來。紀修對上薛紛紛驚詫的雙瞳,“可是你知不知道,朕有多少次悔得寢食難安?”

  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委實孟浪了,薛紛紛禁不住又後退了兩步,眸中微動,“皇上您言重了,此番我來只是為了求您那兩件事,既然話已說完,我這就退下。”

  說罷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一般,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朕可以答應你的請求,為傅容增派兵力援助。”

  薛紛紛驀地停住,折身往後看去。

  紀修緩步走到她跟前,斜飛入鬢的眉壓得極低,早已不復輕薄的笑,唯有深不見底的瞳仁直直盯著她。“做朕的妃嬪,朕可以馬上答應你。”

  這話帶給薛紛紛的刺激不亞於方才那幅畫,不知哪來的勇氣,只聞書房中一道清脆的聲音,她舉起的手掌仍留有微微顫抖,“不可能!”

  薛紛紛逐字逐句地重複了一遍,眼睛裡只剩下果決和憤怒,“不、可、能。”

  普天之下從來沒有人敢掌摑帝王,薛紛紛算是開了先河,她自知逃不掉罪名,索性不管不顧逃出了御書房。常公公甚至沒來得急跟她搭上話,便見眼前一陣花鳥紋裙裾飛揚,人已走遠。

  房中紀修這才緩緩回過味兒來,臉頰上泛起疼痛,這姑娘看著柔弱纖小,沒想到憤怒起來力氣挺大。

  ☆、第90章 關心則亂

  *

  從御書房回來,凌霄殿的宮婢慌忙前來稟報說:“夫人快去看看吧,傅小少爺正哭鬧不休呢!”

  聞言薛紛紛加快腳步往廂房偏廳走去,果見傅崢側著身子躺在榻上,咬著手指咿咿呀呀哭個不停,晶瑩剔透的水珠兒從他臉上滾落,好似燙在薛紛紛心底一般。她連忙上前將小豆花抱在懷中,哦哦地哄了片刻,這才停下哭泣,拱在薛紛紛懷中緊緊攢著她衣角,生怕她再次離開。

  “哭什麼,愛哭鬼你哭什麼?”薛紛紛埋在他小小的頸窩中,臉側貼著他瑩潤的耳朵,聲音低落而無措,“娘娘都沒有哭……”

  從小照顧傅崢的乳娘被留在了將軍府,這兩天都是她依靠母乳哺育的。薛紛紛本就身子差,奶水根本供不上他喝的,可謂是心急如焚。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挨餓,將小人兒放回榻上,薛紛紛正欲尋人解救,忽地被面前躥出來的人嚇了一跳。

  她第一反應是皇上要來逮捕她了,然而對方卻單膝跪在她跟前,怎麼想不像是來抓人的。

  一出口更是讓薛紛紛震驚:“屬下趙權,奉大將軍之命協助夫人安全!”

  這人一身內侍打扮,聲音卻不尖細做作,是正常的男聲,身量也是正常男子的矯健挺拔。原本他只需隱在暗處保護薛紛紛就好,今天將書房的事看在眼裡,跟薛紛紛猜想的無異,皇上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這才破例突兀地出現。

  薛紛紛一愣,很快回神,“我憑什麼相信你?”

  對方從衣襟中取住一樣東西,呈遞到薛紛紛跟前,“彼時將軍身上空無一物,只好命屬下將此物交予您。”

  他手上躺著的是一份帖子,薛紛紛打開一看,正是皇上邀請入宮的那份。

  當即將人拽到屋中,避免被旁人覷見快速地闔上門,後退一步仰頭看向趙權,“今天的事你都看見了?”

  趙權抱拳頷首,“是,目下御書房尚未採取舉動,請夫人暫且放心。”

  話雖如此,她如何能放心,身處皇宮隨時都有危險。況且她一顆心早隨著傅容去了隴州,恨不得立時離開了這地方,“傅容那邊情況如何,你可知道?”

  臨別時他說會日日寫家書來,然而這才過去一天,薛紛紛並未受到他的任何來信。隴州距離永安不遠,約莫半天路程便能抵達,不知他現下情況如何。

  “將軍差人寄了書信來。”趙權從懷中另那處一封火漆信封,“這是一個時辰前才收到的,夫人看了便知。”

  薛紛紛迫不及待地將信拆封,傅容筆鋒遒勁的字躍然浮於紙上,話不多,卻飽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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