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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呢?”清平問,她以為自己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會是他呢。
徐朗道:“陛下在御書房,與諸位大臣議事。”
既是朝政,清平不好過問,瞧了眼身上的舞衣,回到殿內讓凝兒服飾自己更衣。
從內殿出來的時候,徐朗已經讓人在桌上擺好了膳食,看見她很是恭敬:“這是陛下特地吩咐膳房準備的,一些是越國的口味,一些是我們大晟的特色菜,公主先慢用。”
清平走過去坐下,看著桌上的菜,都是她以前愛吃的。不過清平這會兒沒什麼胃口,她只想立馬見到元宵。
然而穆庭蔚不在,她現在的身份自己過去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在桌邊坐下,清平沒拿筷子,琢磨著開口:“敢問公公,此處離太子東宮遠嗎?”
徐朗楞了一下,回話:“倒是不近,要走上兩三刻呢。”
“那太子殿下素來是在東宮用膳,還是與陛下一起?”
徐朗沒料到這越國公主如此直白打聽陛下和太子的日常情況,他琢磨著,看陛下的態度眼前這位將來必是後宮之主了,太子嫡母,應該知道什麼也不要緊。
一番思量,他知無不言地回稟:“太子殿下功課緊,上午要念書,下午要學騎射,不常與陛下共膳。陛下朝政也繁忙,有時連著一個月也未必見得太子殿下一回。”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雖說陛下與太子殿下不親近,但到底是嫡長子,陛下心裡還是喜愛的,只是不擅表達罷了。否則,也不會剛一登基,便立了太子。而且太子殿下也長進,話雖少些,但功課做得極好,太后娘娘也對其格外寵愛。”
清平瞧出這內監的意思了,他在向自己賣好,告訴她若想討得陛下歡心,太子不能得罪。
清平笑笑:“公公的話我記下了。”想著徐朗的話,清平看著那些膳食,越發沒有食慾。
元宵為什麼不愛說話,他以前話最多的。穆庭蔚那麼忙嗎,一個月都未必見他一次?
他才不到六歲,自己沒在他身邊,穆庭蔚不更應該對他好嗎?
這時,外面傳來吵嚷聲。
“太子殿下,清平公主在休息,陛下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
“讓開!”一抹稚嫩的,卻又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
裡面清平身形一滯,揪緊了手裡的帕子。
外面內監依舊婉拒著,不讓他進。
清平忍著眼眶的熱意,對著徐朗笑道:“太子殿下想必還未用膳呢,煩請公公請他進來。”
徐朗應聲出去,很快殿門被人很不客氣地推開了,穆皓安穿著金蟒紋的錦衣,外罩墨色小氅衣,怒氣沖沖闖進來。
卻在看到殿中女子的那張臉時,他愣在了原地。
清平也愣了,靜靜看著他,沒有開口。
徐朗笑著對穆皓安道:“太子殿下,這便是清平公主。”
穆皓安沒聽見似的,一直仰臉看著清平。
清平最先回神,對著徐朗道:“公公先退下吧。”
徐朗猶豫了一下,應著把殿內其他的宮人也遣退了。
清平望向身後的凝兒:“你也先出去。”
“可是公主……”凝兒有些擔心,這太子殿下剛才闖進來時一副要把她家公主吃了的架勢,太嚇人了。
清平又說了一遍,凝兒這才依依不捨走出去,關上了門。
殿內只剩他們兩個,穆皓安站著不動,清平主動走過去,在他跟前蹲下去,仰臉看他,忍著鼻頭的酸澀,她莞爾一笑:“剛剛那麼凶的闖進來,如今怎麼不說話了?”
穆皓安依舊不語。
清平指著自己:“還記不記得這張臉,記不得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什麼?”
“娘親以前的樣子……”他聲音很小,眸中含著淚,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清平伸了手想摸他的臉,他下意識推開了,帶著不確信的目光看她:“你真的是娘親嗎?”
清平眼眶濕熱,低低吟唱那首安眠曲。
大海之南,一座宮苑
瓊樓玉宇,流水潺潺
宮苑之南,清輝小殿
殿中女郎,眉眼彎彎
……
明月山川,大海之南
一戶人家,幸福美滿
穆皓安聽著,眼淚終於一顆顆落了下來。
清平幫他擦掉,柔聲道:“大海之南,是越國。清輝殿,是清平公主的寢殿。娘親,很早很早就告訴你了。記不記得?”
穆皓安點著頭,撲上去抱住她,終於哭了出來:“他們說父皇帶了個女人回寢殿,父皇從來不讓女人進他的寢殿,連宮女都不能進,我好害怕,我以為父皇不等娘親了。他跟我說過,娘親會回來的,他不能帶別的女人來這裡嗚嗚嗚……”
清平輕輕安撫著他,半晌之後,他哭聲止住了,望著清平:“娘親的聲音也跟以前不一樣,當初娘親從山崖上摔下去,父皇帶了屍身回來,還下葬了。”
清平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想了想道:“娘親遇到了一位高人,他又讓娘親復活了。具體的,你長大了娘親再告訴你。”
她瞧著兒子,有些不太確定地認真又問了一次:“相不相信我是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