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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然不知,仍抬頭盯著尹銘軻離開的方向看。
蕭颯在一旁戰戰兢兢。他跟在公爺跟前這麼多年,第一次瞧見他動這樣大的怒。
一句話都不說,便能將人震懾個半死。
他剛剛真是糊塗了,怎麼能給夫人備馬,讓她去追別的男人呢。
還有方才夫人扯著銘軻太子衣角時的親密……
他方才分明瞧見,公爺眸中遮掩不住的殺意。
差一點,公爺就親自動手了。幸好銘軻太子跑得快。
紛飛的大雪在尤旋身上覆了一層,凜冽的寒風像刀子似的,她衣衫單薄,渾身都快僵硬了。
穆庭蔚就那麼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不開口,也不去攙扶她。
直到尤旋自己回了神,冷靜下來,感覺到冷了,自己強撐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方才身上被石子硌到,有點疼,手肘和膝蓋似乎受傷了,她試著動幾下,居然起不來。
這是,手臂不知被誰很不溫柔地攥住了,下一刻她借力直起身子,跪坐在雪地里。
抬眸對上穆庭蔚寒意深深的一雙眼。
尤旋心上一顫,花容失色。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公……”她剛一開口,下巴被他捏住了。
他半蹲在她跟前,垂眸望著她,周身寒氣逼人。
“我竟不知,你還會騎馬。誰教的,尹銘軻嗎?”他聲音清冷,語調淡的聽不出半點息怒,一張臉卻凜冽得嚇人。
尤旋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穆庭蔚,有點嚇到了,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不說話,穆庭蔚就當她是心虛默認了,雙目猩紅,寒意更盛。
“所以,你嫁我之前燒毀的畫像,是尹銘軻的?”
他是多遷就她,才會相信她的謊言,信她那個大越人是女扮男裝的鬼話。若不是心虛,她當初燒毀畫像做什麼?
原來,她心裡真的有別人。
穆庭蔚心上鈍痛,他第一次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從不把猜忌用在她身上,恨不得把這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卻換來這樣的背叛。
這個女人,先前還在床上與他溫存繾綣,喚他夫君,如今不過片刻的功夫,卻在他心口上捅刀子。
“你急急忙忙追出來做什麼?讓他帶你去大越?甚至連,”穆庭蔚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加重,“連元宵都不要了?”
經他一提醒,尤旋才知道自己衝動了。
元宵是她的兒子,她怎麼會不要呢?
可是方才突然就知道皇兄來了,她哪有時間想那麼多……
她甚至沒有想到,這麼匆匆忙忙的想跟皇兄相認,皇兄卻連聽她說話的耐心都沒有。
看著她眸中的淚,穆庭蔚心更疼了,肅穆的臉上帶著幾分嗤笑:“鎮國公夫人滿足不了你,想去大越做太子妃嗎?”
“你胡說什麼呢?”她氣惱他的話,一個耳光揮了過來。
寂靜的夜色下,兩人都愣了。
遠處的蕭颯大氣都不敢出。
看著他臉上的手印,尤旋指尖麻木,隱隱還有些顫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庭蔚卻沒理她,兀自站了起來,殺氣騰騰的目光掃過蕭颯,語氣威嚴:“攔下尹銘軻等人。”
他睨一眼地上的尤旋,無情說出一個字:“殺!”
尤旋大驚,睜大了眼睛望向他:“不能殺!”
穆庭蔚卻沒看她一眼,翻身上馬,回了皇城。
蕭颯領了命要走,被尤旋大聲喚住:“不准去!”
她強撐著站起來,迎上蕭颯微冷的目光。
“公爺之命不可違背,夫人也不行。”蕭颯面對尤旋的語氣,因為穆庭蔚剛剛的態度,這會兒也變了。
“他是大越太子,你一時衝動殺了他,對大霖有什麼好處?”
“屬下奉命行事。”
尤旋語氣軟了下來:“方才的事是個誤會,我去跟公爺說清楚。你,你先別殺,我會讓公爺放過他的,行嗎?”
蕭颯沉默。
他沒拒絕,尤旋鬆了口氣,急忙上馬去追穆庭蔚。
回到鎮國公府,尤旋直接去了書房,站在門口,卻見裡面一片漆黑。
她看向門口的守衛:“公爺呢?”
侍衛回答:“公爺回畫眉堂了。”
尤旋定了定神,又跑回畫眉堂。
茗兒在外面站著,很焦急的樣子,看見尤旋,迎了過來:“夫人跑哪兒去了,奴婢急死了!”
尤旋看了眼臥房:“公爺在嗎?”
茗兒點頭,又怕怕的,小聲道:“公爺似乎心情不好,方才要了酒,結果沒喝兩口全摔在地上了,也不讓人清理。奴婢,第一次見公爺這樣……夫人,要不您今晚上去翡竹軒,跟小世子擠一擠?”
公爺這麼嚇人,茗兒覺得夫人最好別進去,誰知道會不會誤傷呢?
尤旋笑著拍拍她手,寬慰:“沒事,今晚不是你當值,你去睡吧,不用擔心。”
“夫人手怎麼這麼冰,您去哪兒了呀?”
尤旋沒回她,深吸一口氣,進了臥房,把門關上。
外間這會兒很是凌亂,地上摔碎了幾個酒壺,整間臥室都瀰漫著酒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