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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句透露的信息委實太過驚人。沈子安聞言色變,最後面上泛起點點澀意。
後兩樁事本是自己親歷,第一樁雖不知她是如何辦到,一介幼女身處後宮,竟可影響朝堂,聽著便覺駭人,實難置信。
可這位既敢放話,想來所言不虛。
別人躲之不及的麻煩,這位郡主實是關心則亂,竟主動攪和這趟混水裡來。
“郡主大恩,沈某銘感五內,至於郡主之擔憂大可不必。有長公主在,漠北應無憂患。”沈子安思之再三,如此說道。
“既有難言之隱,我家郡主亦不強人所難。
軍報未至前,也沒人能料到習慣秋季作亂的西賊突然改在春季進攻。世事難料莫過於此。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府外鬧劇雖未成事,沈公子還請小心。奴婢告退。”
翡翠說完,福身行禮,利落的轉身走人。
留於原地的沈子安,面色防睛不定,心中掙扎良久,終敗給那句世事難料,高聲開口:“翡翠姑娘,還請留步。”
已要走出過道的翡翠長長吐了口氣,那顆已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是落定。
郡主雖有交代,把話帶給沈府主人聽到便行,至於沈府那頭回不回應,並不重要。
可被郡主以此等重託的翡翠,仍是覺得當盡力把此事辦得圓滿,方不付郡主重任相托。
緩緩轉身,並未上前,翡翠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沈公子有何指教?”
外面威風八面的韓尚書,回到東平候府,自家父兄面前,卻是低眉順眼,服低作小。
見禮完畢,把今日之事一一講敘,說到最後,不忘出言為自己辯解:
“實是陰差陽錯,才成眼下之局。”
立在一旁的半醉微醺的世子韓子熙開口便噴出濃濃酒氣:
“二弟一句陰差陽錯,本世子這麼多天就白忙活了。早給各家打好招呼,萬事俱備,只等二弟這股東風立刻發動,免得又如前一遭,事有不成倒埋怨我勾通不利,耽誤時機。
那些勛貴人家倒是不找二弟,都在我耳邊抱怨,再怎麼同氣連枝,這朝令夕改,也難與人解釋。”
“勞煩兄長,都是弟弟的不是。”韓子洵並未理會兄長報怨,仍是一派關心語氣:“兄長酒量不好,這青天白日還請顧惜身體。”
韓子熙嗤笑一聲:“我倒想著顧惜,也要顧惜得過來。
朝堂大事有你操勞。與世家打交道跑腿,可不得由兄長我出面。勛貴世家交的就是酒肉朋友。二弟不過吩咐一句,兄長我就得豁出命幫襯。如今事有不成,擺酒賠禮謝罪,丟的可都是我臉面?”
醇酒美人的風流韻事到了韓子熙嘴裡,倒成為全心自家弟弟出頭奔走才不得已為之。
韓子洵心裡冷曬,卻不再言語,面上一派恭順。
汝瓷茶盞扣在黃花梨木桌之上,發出哐當一聲,候爺韓尚榮看著逮著機會便不依不饒的嫡長子,便覺心中火旺。
嫡長子資質平平,自是承家守業等待承爵,庶次子倒是自小天資聰明,若當一般庶子安排個管事閒職,實是浪費。
安排其進入朝堂打拼,兄弟相互扶助,一連朝庭一連勛貴,加上送入後宮的女兒,各有前程。
齊家治國平天下,後兩事先按下不提,齊家之道韓候爺向來引以為傲。
隨著次子借了勛貴之力平步青雲,仍是世子的嫡長子便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怎麼,看著自己弟弟身居高位,便開始嫌棄當老子的活得太久,沒能及時給他騰出位子不成?
兄友弟恭,弟弟的倒是恭順有禮,可當兄長的實不成樣子。
只是此次的確算次子行事有差,自己有心護短,也只能岔開話題。
“有變自當隨機,前事已不可行,可有對策?”
“有。”韓子洵答的斬釘截鐵。
若沒想出對策,怎會出現自家父兄面前,嫌今日不夠丟人現眼?
“忠臣無後怎麼行?自當成人之美,讓幾位都在熱孝成親。”
倒不是自己非要跟那幾位的過不去,實是形勢逼人,成不死不休之局。
“熱孝成親亦不能圓房,何談有後?你就算硬嫁個孕婦過去,人家也要認下不成?”韓子熙這兒無理都想攪事,對此自是百般挑刺。
“過繼。”韓子洵敢提,自是考慮周全。娶了妻室,方可論及子嗣。
“嫡系死絕,旁系尚在,一脈相承,娶妻過繼之後,便該輪到三位忠孝兩全,報效家國。”
為了應付邊關那些的泥腿子,在勛貴中拿下領頭人地位。東平候府自是要下了大力氣。皇帝還有幾門窮親威,總有與嫡枝不合的旁系,離族旁遷別居。
當時尋上旁系本作備為後手,操控得當,旁枝作惡未必不能牽連到嫡系。
如今,三城盡屠嫡系喪盡,正好把旁枝送入京城,數代之前亦算一家,榮譽均分之餘過繼螟蛉,也免了忠臣日後膝下淒涼。
第58章 第十二章
韓子熙被堵得無語,看不慣庶弟那副智珠在握的作派。真要是個算無遺漏,先前諸事不順作何解釋?
這麼一個心思惡毒的之徒,也就父親偏心,一葉幛目視而不見,還認為庶弟本性純良。能想出這般毒辣法子,其人心性能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