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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了之後許是心生悔意,走馬章台冷落髮妻。這樣的人竟是被交口稱讚的帝都佳婿。

  瑞王的椅子上似生出了無根釘子,一時坐立難安。看向少女的目光純粹而熱烈,一時抬頭偷看,一時低頭暗喜,反反覆覆,最後終是死死盯著地面,耳根後已泛起粉紅。

  知好色,慕少艾,那副少年春心萌動模樣,在座只要是長了眼睛,便不會錯認了去。

  加上翩若驚鴻,似嫡仙下凡的顧家千金。

  這三人站到一處便似一出大戲。

  戲裡的元嘉棟與顧輕塵,當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侶,瑞王小舅舅必是貪花好色,仗著家勢強拆鴛侶的草包惡霸無疑。

  林郡主偏偏想起前世那出“百里挑一,雀屏中選”鬧劇。還有幾年後當街暴起,一頓馬鞭抽斷稱和親為嫁禍,那位官員前程之事。

  世人側目,聖上下旨閉門思過,瑞王還不在意喝著小酒,鬥著蛐蛐。

  種種行事乍看橫行霸道,逍遙無忌,實則形單影隻,終生未娶。

  以用情深淺而論,帝都佳婿真不如惡名滿洛京的瑞王才是。

  當年若知瑞王抽人還有此等內情,自己訛詐的銀兩當再翻一倍才是。

  人家是為心上人出頭撒氣,憑什麼害自己堵心?

  林甄珍沒有看破迷津的輕鬆,覺得胸口沉甸甸,連呼吸都隱隱發緊,心底泛濫著莫名憂傷與壓根不想承認的艷慕。

  前世顧輕塵被封公主,出塞不及三年,便傳來伊人香消玉殞的消息。

  和親事便落到自己頭上。

  顧家千金被提及時,都得嘆一聲美人薄命,惜其明珠暗投。瑞王寧背惡名堅持孑然一身,算得痴情。

  輪到自己,慕艾沒有,春心休提,一點親情念想早被世事化成灰燼。

  等到自己死訊傳來,花姑姑與那些還活著的漠北侍衛或會傷感。其餘的人稱願念佛,開懷暢飲,稱願笑稱活該,不知凡幾。

  偏是造化弄人,老天讓自己這個異類重活一世,那些自己最為在意的種種,如今都還平安無事。

  喜極而泣亦得自縛手腳,行事殫精竭慮,如履薄冰。

  哪能一如前世那般快意恩仇,肆意妄行。

  前世停靈百日出殯,探得韓家路祭的祭棚里,幾個禍頭子來得整齊。

  覺著機會不錯,棄了沈子章擬的抬著棺木登凌雲閣,敲登聞鼓,金殿鳴冤之計,吩咐府中侍衛在重重孝服下暗藏兵刃。

  趁著進入韓家祭棚答謝之機,先下手為強,手刃仇人,先取下幾顆項上人頭,當作祭禮。

  這場血案令得朝野震驚,韓府與貴妃一系長時間群龍無首,混亂無比,倉促應對自己發難時漏洞百出。

  重孝麻衣浸透血色,踏著一地鮮血狼藉,橫眉冷對前來問責的官兵,道出漠北血案詳情。

  證據?家父未發曾出奏章與血書,足矣。

  不足為憑?諸位認不認與本郡主有何干係。

  朝庭養諸位何用?本郡主信了就行。

  查不出真相是你等失職,哪來的臉面,不查賊人倒有臉來逼問苦主?

  冤殺?拿出證據,只要能讓本郡主心悅臣服,小命一條,賠了就是。若嫌不足,九族之內,自請隨意。

  那日之後,蠻橫無禮、目無王法、驕橫跋扈的長樂郡主林甄珍,一個字不差,當是名至實歸。

  偏偏聖上心痛於親姐之死,對這唯一留下的血脈,加倍顧惜,聖心偏得沒了邊際。

  更沒人妄圖在漠北,韓府兩起血案里作和事佬和稀泥。

  不死不休的朝局爭鬥,緣起西戎漠北屠城血色,始於京城路祭棚滿地血色狼籍,了結於朝中勛貴們項上人頭落地,亦以菜市口裡一地血色收尾。

  “你還好吧?”

  少年略顯稚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把林郡主沉浸在前世過往回憶的心神拉回現實。

  如今廳上晉渭分明成三撥,瑞王爺,元嘉櫃與顧輕塵三人之間,沒人想介入其中。

  顧懷袖與三位校尉,哪怕是文武不對路,仍絞盡腦汁尋摸著話題,誓要表達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的情形。

  靜安小公子是兩邊都聽不太懂也插不進去,自成一拔。

  有瑞王在前頂著,本該沒人關注林郡主神遊太虛。

  作為完成不讓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的任務道具,如今無用便被無良兄長丟到一邊顯得無所事事的元小公子,左顧右盼,溜達著來找自己的同齡小夥伴。

  若非無人可尋,本公子才不想理那個腹黑臭丫頭。

  更不是因為那個獨坐堂上的小丫頭身上透出一股濃濃的悲傷情緒,看上去小丫頭仿佛與堂上諸人隔了一層,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似哭未哭,怪異的讓人看著便覺心底難受。

  嘖,女孩子就是麻煩,天生柔弱纖細敏感,原來這個彪悍的小丫頭片子也不例外。

  三城死傷慘重的確令人傷心,可過去這麼久了,她倒顯得比堂前那位孝子看起來還難過百倍。

  靜默半晌,元靜安鬼使神差拋出一句:“逝者已矣,別太難過。”

  好半晌才領會話中意思,林甄珍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若沒被這小子拉回現實,自己被心魔影響,任由心底陰暗情緒滋生後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怕是自己都不確定。

  閉眼,深呼吸,用儘自制,把那些不能與人傾訴,也根本說不出口的前世記憶壓下,林甄珍微皺眉頭,敷衍的點點頭,當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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