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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柯祺問。

  “可能是因為剛剛摔得有點重, 頭有些暈。”謝瑾華小聲地說。

  太子姐夫已經打開了盒子。盒子是最普通的盒子, 然而盒子裡卻裝著一枚玉章, 方圓四寸, 上紐交五龍。太子姐夫愣了一下,沒有把玉章拿出來細看,就猛地把盒子合上了。他抱著木盒蹲了下來。

  “我們把它塞回去,再把暗格還原。”太子姐夫反應迅速地說。

  柯祺也愣了一下, 但他的反應比太子姐夫更快,這會兒也顧不上失禮不失禮的了, 抓住太子姐夫的手, 說:“不要慌,殿下千萬不要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我們還不能確定這枚……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都不該從我手裡拿出去啊!”太子姐夫欲哭無淚地說。

  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這是傳國玉璽的特徵。柯祺深吸一口氣, 重新打開了盒子, 然後把玉章拿了出來。他將玉章的印文部分對向謝瑾華,問:“謝大人, 你這麼看,能看出來刻的是什麼字嗎?”

  當著太子的面,柯祺不好叫謝哥哥, 索性就按照稱呼同僚的辦法叫了他謝大人。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謝瑾華喃喃地說。

  這八個字的含義非常霸氣,它的意思是,(既然)(我)順受天命,當(了)皇帝,(就)應該使黎民長壽、國運永久昌盛。能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天生的君王,是世間的雄主,其氣度叫萬民折服。

  歷任的皇帝都有很多枚印章。開瑞帝推翻了前朝後,他不會再用前朝的燕璽,肯定會重新刻上幾枚獨屬於李氏的玉璽,然後作為李氏王朝的傳承之物。除此以外,還有天子私璽,只要換了皇帝,天子私璽都要跟著發生變動,因為私璽只代表這個人。但傳國玉璽不一樣,它已經流傳了上千年,是歷代正統皇帝的憑證。這是一個象徵物,還是一個所有人都承認的絕對不可能被輕易取代了的象徵物。

  得到傳國玉璽,就象徵物這位皇帝“受命於天”;失掉了傳國玉璽,則會底氣不足。

  開瑞帝找了傳國玉璽快二十年!大家都以為它早被送出宮了,誰能想到它一直靜靜地待在藏書閣的暗格內?如果不是謝瑾華摔的那一跤,也許它會繼續待在黑暗裡靜候著時間悄無聲息地走過百年。

  最危險的地方果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朝末帝在臨死前幾乎把他能做的事都做到了。

  柯祺把玉璽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裡,然後塞進太子姐夫的手裡,說:“拿去獻給皇上吧。”

  “這……”太子姐夫只覺得玉璽連帶著盒子都變得極為燙手。

  “殿下,您要知道,皇上還是皇上。”柯祺握著太子姐夫的手,語氣沉穩地說。

  太子姐夫愣了一下。是啊,皇上還是皇上,不管皇上是不是計劃著要退位了,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依然還是開瑞帝!如果他們把玉璽拿出去獻給開瑞帝,這意味著還是開瑞帝得到了這枚象徵之物。

  毫無太子形象的新太子鬆了一口氣。

  既然傳國玉璽已經重見天日,就不適合再把它塞回暗格里了。如果他們把玉璽藏起來,除非這件事能一直瞞著開瑞帝瞞到死,否則一旦被開瑞帝發現了,開瑞帝肯定要懷疑他們別有用心。所以,他們不如把傳國玉璽大大方方地呈上去,只要安排得當,能哄得開瑞帝開心,也能穩固新太子的地位。

  太子姐夫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那本王就照實說了。”

  謝瑾華是開瑞年間的六首狀元,他的存在證明了開瑞帝是一位得天眷顧的好皇帝。畢竟,要不是開瑞帝勵精圖治,又如何能引得了文曲星下凡了?別管開瑞帝是不是真信了這個,他都得把謝瑾華當成是吉祥物。而現在,這個吉祥物又一跤摔出了傳國玉璽,豈不是說老天爺借文曲星的手賜福皇上?

  倒是不用擔心皇上會因此忌憚謝瑾華。

  打個比方,開瑞帝有每逢新春佳節給大臣們賜糕點、賜菜的習慣。一般這種事情都是讓太監們去跑腿的,太監作為天使,把菜送到大臣們家裡,大臣們跪地磕頭謝恩。現在,老天爺好比是開瑞帝,開瑞帝好比是大臣,老天爺把傳國玉璽交給開瑞帝,這中間派了謝瑾華來當個過渡人,那麼謝瑾華充其量就是一位小太監而已。大臣會嫉妒負責跑腿的太監嗎?他們當然不會,他們最多給太監封個賞。

  更何況,其實開瑞帝本人並沒有那麼看重傳國玉璽。他要是真信了得玉璽者得天命,那麼他當年就該在拿到傳國玉璽以後再動手。他之所以一直在找傳國玉璽,只是他需要傳國玉璽來刷名聲而已。而且,他不信,卻自有人信,這傳國玉璽要是不被李氏握在手裡,誰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出個大亂子!

  柯祺提醒太子姐夫說:“殿下,這傳國玉璽乃是國之重器,謝大人雖然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它的藏身之處,但是謝大人到底身份不夠,承受不住傳國玉璽上的浩浩氣運,所以謝大人才會受傷了啊!”

  謝瑾華是真的受傷了,手上擦破了一點皮。

  很不著調的太子姐夫屈起手指彈了柯祺一個腦瓜奔兒,說:“你這個機靈鬼……”

  柯祺笑著說:“殿下,把傳國玉璽呈給皇上之前,得先將太醫們都找過來。”他雖不知道開瑞帝犯過腦溢血,但他隱隱知道開瑞帝現在不能情緒波動過大。太子要是真的有孝心,就該考慮到這一點。

  呈獻玉璽的過程,柯祺和謝瑾華就沒資格主動摻和了。他們一直跪在地上。皇上不問,就不答。

  起初,柯祺和謝瑾華還是跪在外殿的。

  不知道太子姐夫和開瑞帝說了什麼,好一會兒後,開瑞帝才把他們召去說話。

  開瑞帝確實很高興,但還沒有高興到那種欣喜若狂的地位。柯祺和謝瑾華出宮前被皇上暗示了一下,他們得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柯祺意識到皇上肯定會有一些別的安排。

  謝瑾華原本還得回崇文館,但他“受傷”了,皇上就特意賜了小轎子,把他送回了家。柯祺也跟著得到了半天的假。坐在轎子裡,柯祺終於找到了機會細細查看謝瑾華的手,那點傷口都已經自愈了。

  柯祺一直懷疑謝瑾華的身世和前朝皇室有關,偏偏傳國玉璽就是被謝瑾華發現的,這裡頭會不會有些玄之又玄的聯繫?不過,這也僅僅是柯祺的猜想了,它會存在柯祺的心裡,一輩子都不見天日。

  “我猜,大哥馬上就能回來了。”柯祺忽然換了一個肯定能叫謝瑾華覺得開心的話題。

  謝瑾華驚喜地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吏部似乎已經有所安排,今年的春季述職期將要提前。”柯祺說。

  外放幾年的謝純英確實是要回京述職了。原本他這次述職後,並不能確定自己可不可以留京,他甚至已做好繼續外放的準備。因為,在德親王成為太子並且開瑞帝即將要退位的時刻,誰也不知道開瑞帝心裡對慶陽侯府這樣的未來皇后娘家是如何定義的。也許,開瑞帝不會像以前那樣繼續重用他。

  不過,想到了季達提供的名單時,謝純英就知道,他這回必然是要留京並受到重用了。

  開瑞帝一方面立了新太子並籌謀退位一事,另一方面他也在調查致使自己中毒並攪亂了他整個後宮的罪魁禍首。前一件事進行得很順利,後一件事卻遲遲沒有什麼進展。春陽門是開瑞帝的眼中刺,然而一旦春陽門的人化整為零,將自己藏於普通的百姓之間,開瑞帝確實沒法把他們一個個逮出來。

  能被抓住的都是一些小魚小蝦,高層中雖也有被抓的,但如果不能把春陽門連根拔起,開瑞帝心裡的那口氣就永遠都出不去!謝純英外放時將青蓮教連根拔起了,而青蓮教同樣和前朝餘孽有一些關係,也許謝純英能有一些可以用得上的想法?因此當謝純英回京之後,開瑞帝在第一時間召見了他。

  謝純英借著這個機會故意在皇上面前說起,他曾在青蓮教中見到過一位個子矮小的人,懷疑那人是春陽門的。開瑞帝現在幾乎什麼重要的線索都沒有抓到,聽謝純英這麼說,自然把這事交給了他。

  皇上也許會這麼想,謝純英能剷除一個青蓮教,他應該也能剷除一個春陽門吧?

  其實,青蓮教和春陽門並沒什麼接觸。但現在他們毀的毀、藏的藏,還不是任由謝純英怎麼說。

  謝純英手裡線索的真正來源在於季達的名單,但謝純英肯定不會把季達暴露了。當然,雖季達幫了忙,也別指望他能對季達有多感謝——這一句其實是謝純英的原話,這話里顯然帶著三分的惱意。

  季達確實幫了謝純英,但他其實也是在幫他自己。他這有點斷尾求生的意思。

  這麼說吧,如果開瑞帝在意識到自己中毒後的表現並沒有這樣果敢,那麼季達的算計可以說是徹底成功了,就算他沒有直接取走開瑞帝的命,但他可以從此靜看李家的笑話了。但就算開瑞帝控制住了場面,選出來的新繼承人也非常合適,他的身體還是壞了。所以,季達算是給傅家報了一部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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