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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有謝瑾華陪著讀書, 光是柯祺自己, 他其實從未想過要拿什么小三元。

  優秀的人總是能夠互相影響。

  院試過後,鄉試就近在眼前了。謝瑾華決定要靠著一己之力,為柯祺量身打造幾本複習讀物。謝瑾華在官場中已經交到了三五好友,與他同科的榜眼是位大叔。榜眼大叔拿起謝瑾華寫到一半的複習計劃, 隨手翻了幾頁,說:“文賢兄, 你這東西寫得有些偏啊, 鄉試中最重要的部分其實是策論吧。”

  只要勤學、擅背,就能過童試。想過鄉試卻需要考生有獨立的思考能力了。像柯祺這樣在童試中獲得小三元的考生,他的基礎已經非常紮實,因此在備戰鄉試時, 他的側重點應該要放在時務策上。

  謝瑾華搖搖頭, 語氣中透著驕傲與歡快地說:“時務策這一塊不需要我為他操心。事實上,在我考鄉試、會試時, 柯弟在時務策上給予了我很大的幫助。我最擔心的,反而是柯弟的詩詞寫作這一塊。”

  榜眼吃了一驚。然而他仔細想一想,卻覺得謝瑾華這話十分可信。

  和謝瑾華相處久了, 大家就能慢慢感知出來了,他其實是個非常純粹的文人。當然,這並不是在說謝瑾華單純、沒心眼,只是他身上確實一直都保留著屬於文人的天真。這樣的人,能做錦繡文章,卻不一定懂得治國。榜眼通過《秋林文報》仔細研讀過謝瑾華在鄉試、會試中的文章,他相信那樣言之有物的時務策確實是謝瑾華自己做出來的,但他也十分能肯定一點,謝瑾華身後必然有名家指點。

  榜眼一直以為這“名家”會是慕老,會是陳老,卻沒想到竟然是謝瑾華的那位契弟。

  “乖乖,這人小小年紀,到底長了多少個心眼啊!”榜眼在心裡感慨道。要是他知道了柯祺的猜題能力,估計他的眼珠子要驚得掉在地上了。可以說,榜眼再如何信謝瑾華的話,還是低估了柯祺啊。

  認識謝瑾華的人都知道他和柯祺這一對契兄弟之間的關係非常好。榜眼也是如此,卻故意開起了玩笑:“哦,聽文賢兄這般說,你那一位契弟確實是個才智雙全的人物。文賢兄可會覺得夫綱不振?”

  夫綱不振這種調侃,幾乎沒有男人願意認下。

  謝瑾華卻不一樣。他恨不得能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柯祺的好。而柯祺那樣好,謝瑾華卻也不會因此覺得自卑。因為他們在過日子時,從未想過一定要分出高下,一定要誰壓過誰。他們始終是平等的。

  謝瑾華大大方方地說:“何為夫綱?既已結契,自然要愛他、敬他、寵他、尊他、憐他、依他。若是不愛他,叫他心中悽苦;若是不敬他,叫他心裡蒙羞;若是不寵他,讓他受人厭惡;若是不尊他,讓他淪為卑下;若是不憐他,不懂他所想;若是不依他,不明他所需……我又如何敢自稱是大丈夫。”

  這話叫人聽著心裡震撼。榜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謝瑾華忽然有些扭捏起來了,低下頭小聲地說:“更何況……他既尊我如兄,又憐我如弟,他對我也是一樣好的。”他說這話時明顯很不好意思,但語氣卻又很堅定。因為,他一直相信柯祺對他的好。

  榜眼老臉一紅,咳嗽了兩聲,語無倫次地說:“好……好好。我剛剛想起來,我那兒還有一點事沒忙完,先走了。”榜眼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也許他今天歸家前該繞去首飾鋪子裡給娘子挑枚簪子。

  崇文館內的工作任務其實很繁重。慕老非常重視應卯一事,於是崇文館內幾乎沒有人敢在早上遲到。但慕老總是會忽視放衙的時間,於是崇文館內幾乎沒有人能在傍晚準時離開。謝瑾華也是一條悲催的加班狗。為了能和謝瑾華多一點時間相處,柯祺就養成了放衙時來崇文館接謝瑾華下班的習慣。

  夫夫倆也不是真黏糊到了這份上,主要還是因為在下班回家的這一路上,謝瑾華能幫柯祺排疑解難。他們把路上的時間利用起來,晚上就能早一點睡覺了。免得晚上太過用功,時間長了就傷身體。

  在崇文館中,謝瑾華絕對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因為,要做好修書這份工作,是需要大量的知識積累的,而這種積累需要時間,所以其他人再如何年輕,大都有三十多歲了。他們基本已經成家立業。

  看著年輕人在那裡無意識地秀恩愛,大伙兒心裡都挺不是滋味的。

  “和謝文賢一比,我竟像個孤家寡人了。”某甲說。

  “就是!我昨日想叫老妻幫我做件長衫,她都不肯。”某乙跟著抱怨說。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憐愛了一下。

  剛剛抱怨過的某乙卻忽然說:“不過,我娘子答應了會先給我做條褲子。”

  “……”某甲心痛地注視著某乙,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叛徒。

  京中的一些娘子們——她們的相公都在崇文館裡修書——忽然發現相公們竟變得體貼起來了。本就是老夫老妻的了,平日裡能相敬如賓就已經算是夫妻關係極好的了,誰能想到相公忽然就開了竅?這些娘子們起先還因為相公的態度變化而嚇了一大跳,漸漸也就享受起了相公們笨拙的體貼和關愛。

  對此一無所知的柯謝夫夫深藏功與名。

  七夕乞巧節很快就要到了。安朝的七夕節又叫小兒節。因為乞巧、乞文等習俗面向的人群大都是少女和童子。剛進入七月,京城中就開設了專賣乞巧物品的市場。大家一般將這種集市稱為乞巧市。

  榜眼家有小閨女。哪怕知道妻子一定會給女兒準備好乞巧之物,榜眼卻還想盡一盡當爹的心意。於是,他就打算在休沐時去逛一逛乞巧市。謝瑾華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竟然也抽出時間去了乞巧市。

  榜眼和狀元在乞巧市碰上了。榜眼有些不好意思,狀元則是無比坦蕩。

  “好巧啊,我給我小女兒買些得用的東西。”榜眼說。

  “確實很巧,我給柯弟買些有用的。”謝瑾華說。

  榜眼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來錯集市了?這裡是乞巧市。”雖然會有男孩參與乞巧一事,但那都是七八歲以下的小童子。像柯祺那麼大歲數的,他要是學姑娘家乞巧,那真是太……奇怪了。

  謝瑾華說:“我知道這裡有乞巧市,才特意要過來的。”他想要給心目中的柯小姑娘一個驚喜。

  “你來這裡……你契弟知道嗎?”榜眼問。

  謝瑾華搖了搖頭:“我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我說句實話……你這行為有點欠啊!”榜眼作為中年大叔,忍不住要勸導謝瑾華幾句。

  “不會啊!柯弟說不定真會喜歡的。”

  “……”因謝瑾華說得信誓旦旦,榜眼就信了。

  榜眼只遠遠見過柯祺幾次,雖沒有和柯祺正經相處過,卻知道柯祺的長相。此刻,他忍不住在腦海中往柯祺頭上插了一朵紅花。榜眼很努力地說服自己,大約有才之士總會有一些無傷大雅的怪癖。

  “他們這是……比翼雙欠啊。”榜眼在心裡對自己說。不過,這倒也是一種般配?

  “如果柯弟不喜歡……我就當是做件蠢事博他一笑了。”謝瑾華又說,“臨近考期,他有些緊張。”

  榜眼只覺得狀元的套路太深。

  跟著榜眼把乞巧用的東西買齊了,謝瑾華高高興興地回了家。到家後,他先把乞巧之物都藏了起來,叫厲陽他們偷偷布置在慶陽侯府的一處花園裡。等到月亮出來,謝瑾華就拉著柯祺出了維楨閣。

  在後世,七夕被商人們炒作成了情人節。柯祺穿越前,都習慣把七夕當虐狗節過了。雖然安朝的七夕節沒有這一層含義,但被謝瑾華領著往外走時,不妨礙柯祺有個好心情,把這一切當作了約會。

  直到柯祺看到那一堆精緻的乞巧之物。

  柯祺的面色有些複雜。謝瑾華神神秘秘了那麼久,就是為了要對月乞巧?真沒想到謝瑾華竟然會有如此的少女心!難道他身為漢子的身體裡正住著一位小姑娘嗎?柯祺努力接受著謝瑾華的新畫風。

  謝瑾華不知道柯祺都腦補了些什麼,他看了看四周,知道花園裡已經清空過了,除了他和柯祺再也沒有其他人。於是,他小聲地給柯祺鼓著勁,說:“柯弟,趁此佳節,我們一起乞巧吧。我陪你。”

  柯祺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決定要捨命陪一陪君子,道:“你若是喜歡,我確實可以陪陪你……”

  “那你呢?你不喜歡嗎?”謝瑾華的眼中閃著星光。

  “等等……”柯祺心裡划過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你這……難道是特意為我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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