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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陽搖了搖頭:“不認識。”

  厲陽是陪著謝瑾華一起長大的,在謝瑾華三歲之後,就來他身邊伺候了,然後一直到了現在。厲陽不認識的人,按說謝瑾華也是不認識的。哦,謝瑾華倒是有過一個奶娘。但謝府有規定,等孩子獨立開了院子,奶娘就要送出府去榮養。既然是榮養,那麼謝瑾華的奶娘肯定也不會住在這種莊子裡。

  “你再去問問清楚。”柯祺說。

  厲陽便去了,很快就回來,依然是一臉茫然的模樣,道:“她說她當年曾在江姨娘跟前伺候過。”

  江姨娘是誰?府里沒有這一號人物。謝侯爺身邊只有一個蘇姨娘,正是謝二的生母,平日裡十分低調,且並不如何得寵。謝大這一輩則都是沒有姨娘的。謝瑾華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睜大了。

  從未有人在謝瑾華面前提起過他的生母,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那位姨娘的舊人沒能留在謝瑾華身邊伺候。謝瑾華小時候肯定是追問過的,但他身邊的人,如厲陽這樣的什麼都不知道,有些或許知道一些的卻從來不會當著主子的面說閒話。於是,謝瑾華從未得到過答案,久而久之就不問了。

  他連自己生母的姓氏都不知道啊。

  第八十八章

  謝瑾華忍不住看向了柯祺, 大概是因為他潛意識裡已經覺得柯祺能幫自己拿主意了吧。

  孩子對於母親都有著天然的嚮往,尤其是謝瑾華這種。謝大對謝瑾華再好, 他也只是大哥而已,謝瑾華或許不缺愛, 但這不妨礙他渴望母愛。此刻能有個了解生母的機會, 他在激動中又有些惶恐。

  柯祺也基本上猜出了江姨娘的身份, 他捏了捏謝瑾華的手, 對厲陽說:“讓她進來吧。”

  慶陽侯府的莊子,慶陽侯府的舊人,謝瑾華和柯祺即便還沒有見到那位舊仆,情感上已經傾向於相信她的話了。不過, 當初謝瑾華生母身邊肯定不止一個伺候的人,怎麼到了現在才冒出一位舊仆?

  難道其餘的下人真的都被處理了嗎?

  很快,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就低著頭走了進來。她的頭髮已經白了, 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舊,但料子瞧上去並沒有特別差勁,倒是和莊子上的其他人差不多,由此能推斷出她的日子沒有太難過。

  老婦人自稱姓高, 曾在江姨娘身邊伺候過。待江姨娘去世後, 她就被發配到了莊子上,一直住到現在。如果這位江姨娘真的是謝瑾華的生母, 那麼高嬤嬤主動來給謝瑾華磕頭的行為也說得通,這正是她忠心的表現。畢竟,像高嬤嬤這種終身為奴的人, 舊主去世後,當然就要忠於舊主生的子嗣了。

  謝瑾華整個人非常緊張,他想要開口問話,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個顫音。

  柯祺又捏了下謝瑾華的手心,這是在安撫他。等到謝瑾華平靜一些了,柯祺叫厲陽給高嬤嬤弄了個矮凳,讓她坐著回話。柯祺笑眯眯地問道:“這位嬤嬤,你口中的江姨娘可是我們四少爺的生母?”

  “若少爺在府里排行第四,這便是了。當日姨娘難產,老爺一氣之下發作了所有的下人,老奴離府前曾有幸匆匆地抱了四少爺一回。”高嬤嬤不卑不亢地說,“四少爺的左肩背下方有一顆小痣,可是?”

  謝瑾華再一次看向柯祺。他可看不到自己的後背。

  然而,柯祺對此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他們雖有夫夫之名,卻還沒有夫夫之實,晚上雖然都在一起睡覺,但倆人黑燈瞎火又穿著中衣,柯祺確實不知道謝瑾華身上有什麼。倒是厲陽一直伺候謝瑾華洗澡,當謝瑾華泡澡時,厲陽得在一旁負責添水。他在一旁小聲地說:“主子,真叫這嬤嬤說對了。”

  柯祺忍不住看了厲陽一眼。

  厲陽縮了縮脖子。

  謝瑾華對他們二者的互動一無所知,他從厲陽口中得到了答案,便立刻信了高嬤嬤的話。這果然是在他生母跟前伺候過的!她一定知道很多關於他生母的事!謝瑾華只覺得眼眶有些澀,仿佛淚水都要落下來了。他吸了吸鼻子,千言萬語彙在舌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只好用力攥著柯祺的手。

  柯祺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當著厲陽和高嬤嬤的面,他真想抱著謝瑾華,好好地安慰他。

  “勞煩嬤嬤多說說姨娘的事。”柯祺對高嬤嬤說。

  高嬤嬤雖然被賜了矮凳,卻不敢全坐了,只挨著矮凳的邊沿坐了一點點,看得出來是個規矩極好的人。她連連說:“如何擔得起‘勞煩’二字,少爺想知道什麼,只要是老奴知道的,定不會有所隱瞞。”

  在高嬤嬤的口中,江姨娘是一位老秀才的獨生女,家世清白卻身世坎坷。老秀才去世後,家產被族中的子侄占了,那些人更誣陷江姨娘和人通jian,逼得江姨娘跳了河。好在江姨娘為侯爺所救,侯爺見她面容酷似原配陳氏,而他這些年確實對原配念念不忘,於是就把無處可去的江姨娘收在了身邊。

  許是因為移情,侯爺對江姨娘比較看重,雖然沒有為她亂了妻妾間的規矩,但確實對她樣樣都盡心了。江姨娘很快就有了身孕,若是能平安誕下子嗣,她這後半輩子也就有了依靠。只可惜她紅顏薄命,當初跳河時已經落下病根,哪怕是精心養著,孩子依然早產了,而江姨娘也因為大出血去世了。

  聽到這裡,謝瑾華的眼眶徹底紅了。他沒想到自己的生母竟然經歷了這麼多的不幸!

  柯祺不忍見謝瑾華如此難過,便安慰他說:“姨娘在天有靈,見你如今樣樣皆好,肯定欣慰極了。更何況姨娘雖然走了,卻也在用別的方式陪伴著你。比如說,你口味偏甜,這肯定是隨了姨娘吧?”

  謝侯爺年輕時是個無肉不歡的人,現在老了也沒多愛吃甜食,所以謝瑾華肯定不是隨了他的。

  柯祺看向高嬤嬤,想要讓這位嬤嬤跟著勸兩句。

  高嬤嬤卻非常謹慎地說:“老奴擅長調理孕婦,是奉了侯爺之命在姨娘懷孕後才到了姨娘身邊伺候的。婦人懷孕後,往往口味變化極大。據老奴所知,姨娘甜的也吃,鹹的也吃,這真是做不得准呢。”

  這話聽著似乎沒什麼不對。

  為人奴婢者,一要忠心,二要謹慎。高嬤嬤謹慎些總是沒有錯的。

  但是,口味偏甜或偏咸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哪怕孕期口味發生變化,那麼“姨娘在懷孕時更愛吃甜的”或者“姨娘在懷孕時更愛吃鹹的”這也是一句話。偏偏高嬤嬤說了那麼多,卻直接迴避了這個問題。

  柯祺心裡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當然,這或許是柯祺多想了,也許高嬤嬤真的只是比較謹慎而已。否則,為何當初在江姨娘身邊伺候的人都被處理了(這也是高嬤嬤自己說的),偏偏高嬤嬤雖被發配到了莊子上,但到底還活著。

  柯祺便又笑眯眯地對謝瑾華說:“對了!謝哥哥,姨娘不還給你繡了塊手帕嗎?這一針一線里都藏著姨娘的心意啊。若不是母親那邊有婦人懷孕時不能動針線的說法,只怕姨娘連著小衣都給你做了。”

  這全然是一句試探了,柯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把假的說得像真的一樣。

  柯祺話中的母親是指謝府現任的主母張氏。

  原本柯祺以為古代的女人在懷孕後都不動針線,等他穿越後,他才知道自己被電視劇誤導了。其實,這是存在地域差異的。在有些地方,人們相信孕期動針線會驚動胎神,對胎兒不好,說不定會導致孩子殘疾;但在另一些地方,人們又相信母親懷孕時親手做的小衣,能保佑孩子出生後無病無災。

  主母張氏相信前一種。而謝二的妻子莊氏相信後一種。

  高嬤嬤依然是一副謹慎的模樣,道:“姨娘是本分人。夫人那時也喜她本分的性子。”

  這下子就連謝瑾華都察覺到不對了。他哪裡有什么姨娘繡的帕子啊!而且,張氏這個人吧,她最看重不是侯爺的感情,而是她賢良大度的面子。為了自己的面子,她會給謝瑾華準備通房,但謝瑾華到底睡不睡通房,她就不管了。同樣是為了面子,她會提醒莊氏懷孕時不要動針線,但莊氏到底聽不聽,她就不管了。事實上,謝瑾華住在謝府時曾聽二哥吹噓過好幾遍,二嫂懷孕時還給他做過荷包。

  高嬤嬤那麼說,分明就是不了解張氏!她的每一句回答都像是萬金油。

  謝瑾華的面色有些難看。

  柯祺覺得高嬤嬤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沒有撒謊,如果她真的捏造了江姨娘的身世,等到謝瑾華把事情捅到府里去,她有幾條命可以賠的?但高嬤嬤在江姨娘面前肯定沒那麼受重用。她說不定在當時只是一個邊緣人物,因此雖然知道了江姨娘的來歷,卻對於江姨娘具體的喜好、性情知道得並不清楚。

  “謝哥哥,你莫要難過。”柯祺把謝瑾華摟進懷裡,將謝瑾華的臉壓在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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