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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好說話?“你又想做什麼?”

  青楓聳聳肩,“我能幹什麼?”

  據他了解,她雖然算不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卻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燕弘添在床榻邊坐下,托起青楓的下巴讓她正視他的眼睛,笑道:“說給朕聽聽吧,省得你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太后、皇后又來找麻煩,朕心裡有個底也好應付。”

  蕭雨算準了時辰,猜到燕弘添應該起身了,來到門外發現房門未關,剛走進外室,就聽見皇上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從裡間傳來,隔著屏風看去,晨光中兩人坐在床上說話,朦朧中自然是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不難聽出皇上語氣中的寵溺和縱容。蕭雨輕輕一笑,悄悄退了出去,還不忘把門帶上。

  燕弘添自己或許都沒有發覺對青楓已是這般縱容,青楓更是領會不到,自然不會領情,直接白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輕哼道:“驚世駭俗不敢,只是皇子不能過來和我住,那我過去和他住總可以了吧?”

  “你……”燕弘添苦笑不得,嬪妃搬去與皇子同住,可是歷朝歷代都沒有的事,這就是她所謂的不壞規矩?

  青楓想想也覺得有些過分,但讓她隨了這不近人情的規矩,她又不甘心。思量許久,心中有了主意,“如果這也不行,那我就每天辰時過去看他,亥時再回清風殿總可以了吧。你們皇家規矩中,沒規定母親每天見自己的孩子幾個時辰吧?”

  “皇兒是你的孩子,不管你有沒有陪伴在他身邊,他都是你的孩子,你何須事事親力親為?”辰時去亥時回,和住在那裡有什麼區別?出身皇室,看慣了宮中母子相處方式的燕弘添真的不能理解青楓的執拗。

  她不想自己的兒子變得如燕弘添一般喜怒難測、陰冷無情,更不希望他如燕儆般驕縱無知。她想親自陪伴、照顧、教導她的孩子,所以她必須說服他。

  “因為……我不想以後,我的孩子問我,什麼叫作母子之情。”青楓知道自己又走了一步險棋,果然,她話音才落,燕弘添的臉色立刻一沉,這些日子以來時而帶笑時而幽深的黑眸充滿了冷厲的寒光,銳利的目光如一把冰刀,一點點地凌遲著她。

  “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這就是所謂的君王的怒氣吧,她是踩到他的痛處了,但也唯有這樣,才有機會說動他。青楓緊張地握緊雙拳,藉由手心的疼痛來緩解那由心而生的恐懼和寒意,

  “燕弘添,我是他的母親,我不想每天只有在請安的時候才能看見他,不想他跟辱娘比跟我親,更不想我的兒子是嬤嬤和太監帶大的!”

  兩人就這樣彼此互不相讓地冷冷瞪視著對方,那雙深若寒潭的黑眸里看似波瀾不驚的目光下隱藏著洶湧的暗cháo,與這樣的眼睛對視,會讓人忘了呼吸。就在青楓快要窒息的時候,燕弘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一年。”

  什麼一年?

  他是說……孩子可以和她在清風殿住一年?青楓眼睛一亮,他竟然答應了?青楓滿心歡喜,“謝謝……”

  她話還沒說完,燕弘添卻不再看她一眼,起身大步離去。他離開後,那迫人的壓力也隨之散去,青楓一直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管了,一年也好,在這一年時間裡,她還可以再找機會說服他,雖然很難。

  青楓躺在床上,身體很累,卻睡不著,也不想動,就這樣盯著床幃發呆。直到如意進來,問她要不要用午膳,青楓才回過神了,竟快午時了。

  讓如意端了幾個小菜上來,青楓胃口不是很好,糙糙吃了幾口,便迫不及待地對身邊的如意說:“如意,讓奶娘把孩子抱過來。”

  “是。”知道自家主子念子心切,如意快步出門,不一會兒,就領著一名女子回來了。這女子不是幾天前那個辱娘,她年紀看起來不小,三十出頭,皮膚白白淨淨的,人也很安靜。

  “給我抱抱。”青楓伸出手,那女子立刻將懷裡的小皇子輕輕地交到青楓手裡,悄悄退到一旁。

  小傢伙睡得很安穩,身上泛著淡淡的藥香,說明他已經沐浴過了。青楓暗嘆,她果然不會帶孩子,前天給他洗個澡,就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他也哭了一個多時辰。看看現在,她不過躺了一會兒,他就一副吃飽喝足、渾身舒慡的樣子,青楓又好氣又好笑。

  青楓想問那女子幾句話,回頭看去,只見她微低著頭,靜靜站在一旁,若不注意,絕對不會感覺到她的存在,“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沈瑤。”

  沉默不多話,內斂又溫順,青楓多看了她兩眼,心想回宮後就讓她到清風殿伺候,這樣自己就不會再弄得手忙腳亂了。

  青楓正想著,就見蕭雨抱著一大一小兩個盒子走了進來,青楓笑道:“蕭雨,捧著什麼好東西呢?”

  將兩個盒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蕭雨才微笑回道:“自然是好東西,丞相府和將軍府送來的賀禮。”

  “賀禮?”青楓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蕭雨將兩個禮盒移到青楓面前,笑道:“嗯,送給小皇子的。”

  孩子才出生三四天而已,這麼著急送賀禮,應該是自家姐妹借著樓夕顏和夙凌的名義送的吧。

  如意好奇地拿起放在上面的素白錦盒,那盒子只有手掌大小,輕飄飄的,下面的木盒就大得多了,用手碰了一下,竟然移不動,可見裡面的東西不輕。如意輕笑,“一輕一重,不知道是什麼禮物?”

  “那就打開看看是什麼寶貝,朕都有些好奇了。”略沉的聲音由門外傳來,燕弘添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外。青楓心中忐忒,燕弘添早已臉色如常,嘴角甚至還能看到淡淡的笑意,好像早上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青楓微低下頭,發現他的鞋子上沾著些泥土,還有一片枯黃的竹葉,原來,他去了竹林。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燕弘添在青楓身邊坐下。如意拿起小方盒輕輕打開,紅綢錦緞包裹著一塊比拇指略大的橢圓玉墜。如意將玉墜拿出交到青楓手裡,贊道:“娘娘您看,這玉墜真漂亮,樓相不愧為文雅之士。”

  青楓細看手中的玉墜,上面沒有如一般的飾物那般雕上花糙或吉祥圖案,而是簡簡單單的一塊橢圓玉石,玉質非常細膩,潔白溫潤,最為特別的是,這樣初冬的季節,這玉竟是暖的,將之握在掌心,那股暖暖熱流似會透過手心暖入心脾。

  熔山暖玉?燕弘添只掃了一眼,便認出它來。傳說,孩子小的時候,有暖玉傍身,可風邪不侵。夕顏自小身體就不好,當年樓家為了給他尋一塊熔山暖玉,可算是費勁了心思,想不到他居然會送給這孩子。

  如意看過樓相的禮物了,又好奇地盯著蕭雨前面那沉甸甸的大木盒子,笑道:“不知夙將軍送的是什麼?”

  蕭雨打開木盒,只見一尊金燦燦的擺件靜靜地躺在裡邊,難怪這麼重,蕭雨兩隻手一起用力才將擺件拿了出來,看清那擺件的形狀,蕭雨不敬低呼道:“睚眥?!”

  那擺件龍身豺首,嘴銜寶劍,怒目而視,好一頭威風凜凜的神獸。可這睚眥雖為龍之九子之一,但平身愛殺戮,多被安在兵器上,用以威懾敵軍。

  青楓臉色微白,這件禮物顯然不是末兒送的,那就是夙凌了。身在後宮這些日子,她很明白,即使她再得寵,大多數人仍不把她當回事,都在等著看她笑話,等著皇恩不在的時候看她是如何下場,如今有了樓夕顏和夙凌的公然支持,即使沒有了燕弘添的寵愛和庇護,她在宮裡也不會難過。青楓心裡感謝夙凌,卻不禁又為他擔心起來。

  燕弘添會如何看待呢?夙凌掌管穹岳三分之二軍隊的兵權,送這樣代表這戾氣的神獸給一個皇子……

  如意不明白為什麼蕭雨和青楓的臉色都變得這般凝重,屋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古怪起來,只見皇上抬手輕撫了黃金擺件,忽然大笑起來,“不愧是將軍府的禮物。”

  青楓猜不出他是怒極反笑還是真心讚揚,唯有沉默以對,悄悄抬眼看向蕭雨。蕭雨在燕弘添身邊多年,應該最能揣摩他的心意,只見她的臉色恢復如常,是否說明燕弘添並未動怒?

  一名禁衛軍小將急匆匆跑來,焦急地看向屋裡。燕弘添輕輕點頭,蕭雨走到門外,小將低聲說了幾句,蕭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回到裡屋,蕭雨半跪下身子,在燕弘添耳邊耳語幾句。燕弘添劍眉微揚,黑眸先是一冷,繼而又帶著幾分興味。

  什麼事讓燕弘添有這般神色?蕭雨剛才悄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與她有關?青楓在心裡猜測著,燕弘添忽然起身,“朕留在別院也有些日子了,晚些就直接回宮。你準備一下,三日後派人接你們回去。”

  留下一句話,燕弘添再次離去,只是這次腳步更為匆忙。青楓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

  又有些失落,總歸是要回去的。院外的梅樹結出了花骨朵了,綻放時應該很美吧。可惜她今年無緣得見了。目光掃過桌上那耀目的黃金睚眥,青楓幽幽一嘆,這件禮物很珍貴,也很燙手。

  明澤守在院外,看到燕弘添腳步匆匆,猜到皇上大概是要出門了,吩咐身後小將準備馬車,自己則迎上前去,緊隨其後。燕弘添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腳步,猛然回頭,黑眸緊盯著明澤,明澤微驚卻不惶恐,垂首而立。

  “你叫明澤?”

  深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明澤心中一震,隨即回道:“是。”

  “明薦的弟弟?”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明澤低聲回道:“是。”

  “從今日起,保護清妃和皇子就是你的職責。”

  皇后圈套(一)

  丞相府。

  濃重的夜色下,幽深的湖面平靜得不見一絲波瀾,清冷的月光為這汪清潭鍍上一層銀光。攬月樓前的石桌旁,兩道挺拔的身影對面而坐,不大的石桌上已擺滿了空酒罈子,紫衣男子手撐著額頭,細眸微眯著,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只是細看之下,不難發現眼底依舊一片清明。

  眼看著對面伸過來的大手又要拿起一壇未開封的酒,紫衣男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時辰不早了,皇上還不回宮嗎?”

  燕弘添手停在半空中,劍眉微挑,“愛卿這是在趕朕?”

  “臣不敢。”樓夕顏嘴裡說著不敢,卻已將酒罈子放到了桌下,絲毫沒有讓他再喝下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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