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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玥凝走到青楓身側,看她臉色鐵青,心裡大樂,嘴上還是假惺惺的說道:“不過是個賤婢罷了,妹妹何必生氣,身子重要。”哼,當時她還想和甄箴一起聯手對付她,她現在倒要看看,是誰對付誰!

  青楓看也不看辛玥凝一眼,由茯苓攙著出了漪瀾宮。走在宮道上,青楓臉色恢復如常,但是仍是讓茯苓攙扶著,青楓低聲問道:“皇上到目前為止,真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茯苓輕輕點頭,“是。”

  難怪那孩子這般囂張,辛玥凝有恃無恐,今天就算他害得她流產,燕弘添也不能把這個孩子怎麼樣,燕儆是燕弘添唯一的兒子,這樣一來他必定是將來的太子,一國儲君,若是燕弘添有個萬一,他就是皇帝,燕弘添這樣精明睿智的人,怎麼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那孩子若是即位,別說她沒有活路,就是樓夕顏,夙凌這樣的朝臣,將來也有可能被辛氏一族給滅了。

  這兩天愉悅的心情急轉直下,握緊茯苓的手,青楓輕聲說道:“甄箴快臨盆了,你先找好穩婆,等舞兒的消息,一定要讓她們母子平安。”

  “是。”茯苓臉色也異常凝重,今天若是沒來得及拉主子一把,那一劍當真傷了主子,皇上又會如何呢?

  卷一 第六十四章 狩獵

  夜幕早已降臨,茯苓很是無奈的看著書房裡心無旁騖聚精會神畫畫的人,從漪瀾宮回來主子就開始作畫,本來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不想這一站就是三個時辰。晚膳也沒有用,只隨便喝了兩口湯。

  掃了一眼畫紙,看樣子快畫完了,茯苓正要吩咐如意準備些飯菜,就看見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大步走進清風殿,院子裡的人趕緊跪地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這兩次來,好像都不讓太監通報了。茯苓回過神來行禮,燕弘添已經來到屋內,對著她手一抬,低聲說道:“退下吧。”

  茯苓看了一眼書房內仿佛毫無所覺的主子,再看看皇上的臉色,安心的退了出去。

  書房內燭火通明,隔著薄紗,不難看見一道清麗的身影正站在桌前,燕弘添劍眉微皺,走了進去。

  大大的書桌上,五六隻大小各異的毛筆一字排開,左右兩個墨玉筆洗,一個一尺來寬的暗青色硯台擺在最中央,畫紙覆蓋了大半張桌子,青楓站在桌子後面,手裡拿著一隻大狼毫,筆法揮灑自如,神情專注。他只看過青楓的畫,卻沒看過她作畫的樣子,這陣勢不小,揮毫潑墨間,仿佛筆下的世界皆由她主宰,燕弘添看得竟有幾分恍惚,眼中划過一抹玩味。

  或許是為了方便作畫,她只穿了一件窄袖的交領長裙,輕薄的衣衫下,隆起的肚子越發扎眼,燕弘添再次皺眉,“身體不舒服還畫畫?”聲音低沉,卻已是明顯不悅。

  青楓今日畫得很順,心情頗好,連頭都沒有抬,笑道:“我沒有不舒服。只是皇后最近對我似乎特別感興趣,太后過兩日也回來了,不想應付她們,我準備裝病了。”

  燕弘添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笑道:“你倒是坦誠。”

  提筆沾了點墨,又在筆洗里極快的掠過,青楓畫畫一向隨性,任清水帶著墨跡滴落紙上,期間還抬起頭看了燕弘添一眼,帶著幾分無辜,幾分狡黠,回道:“對你說謊不是欺君之罪嗎?”

  青楓難得這般輕鬆的和他調笑,燕弘添也不再計較,手環上那已經不再是一手盈握的腰肢,燕弘添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儆兒有沒有傷到你?”

  他果然是知道的!那為何不管教呢?青楓不動聲色,換了一隻小一點的毛筆,輕輕沾了墨,不輕不重的輕哼道:“憑他?”

  聽說那小子居然用劍指著她,難怪青楓心中惱火,似乎身上的刺都豎了起來,燕弘添哈哈笑道:“朕差點忘了你有爪子。”自從青靈落水之後,她的爪子似乎是收斂了很多。

  對於這明顯的揶揄,青楓聳聳肩,假裝沒聽見。看她畫得如此專注,燕弘添有些好奇她在畫什麼,低頭看去,那是一幅……狩獵圖?

  寬大的畫紙上方,大片大片墨黑渲染下一輪彎月映出皎潔的冷光,畫紙中央,七八隻灰黑色的野狼被一圈一圈利箭團團圍住,箭身一半末入地里,可見獵人拉弓的勁力,狼群被困死在箭圈之中,幾隻母狼躁動的扒著腳下的砂石,一隻公狼想要突圍而出,才剛躍起,利箭已經刺穿它的前腿,血沿著箭翎一路滴落,侵染了腳下的泥沙。被護在最中間的,應該是這群狼中的頭狼,相較於其他野狼的慌亂躁動,他顯得沉冷而凌厲,四肢穩健壯碩,充滿著力量,那雙狼眼直直的盯著前方,仿佛要直she入看畫者心中一般,暗黑的冷眼中閃著算計與jian佞的光芒。

  盯著這樣一雙眼睛,燕弘添竟有一種搏殺的衝動,環在青楓腰肢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怎麼忽然想畫這個?”

  青楓能感到身後的男人那蠢蠢欲動的殺氣,心下暗喜,她自己都畫的熱血沸騰,如果看得人無動於衷,那她就畫得太失敗了,青楓笑道:“今天聽見一首有趣的曲子,忽然很想畫一張狩獵圖。”進宮之後,她都沒什麼畫畫的興致,聽了那首《裘圖》,腦子裡立刻出現一幅圖畫,回到房裡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心中那熱烈的畫面畫出來。

  青楓側過頭看向身後的燕弘添,笑道:“是不是奇怪為何只有獵物沒有獵人?”

  對上青楓神采飛揚的眼眸,燕弘添隨即笑道:“獵人應該比獵物更懂得隱匿,朕只是好奇是怎樣的獵人。”

  “俗話說見仆識主,看見這樣的獵物,難道你看不出獵人的樣子嗎?”如果燕弘添看不出來,那就是她沒畫出那種張力,一副絕好的畫作,可不能僅僅只是看到畫上的東西,青楓暗自嘆息,她一直覺得姐姐和玉菡萏未能將《裘圖》中精髓表現出來,希望通過自己的畫呈現一二,現在看來果然還是差了點什麼。

  地上一隻只密密麻麻的利箭圍成的箭圈,可見獵人要she死他的獵物並非難事,現下卻只是將它們困於圈內,似玩弄又似挑釁。燕弘添隱隱能感受到獵人的心思,卻還是不夠。眼光掃過那隻頭狼,燕弘添黑眸微眯,眼中划過一抹冷光,伸手選了一隻最小的畫筆,沾了一點硃砂,青楓忽的眼前一亮,有幾分急切的伸手要拿下燕弘添手裡的畫筆,看著懷裡興奮的女人,燕弘添薄唇微揚,把畫筆交到青楓手中。只見她利落的將那抹猩紅輕點在狼王的眼珠上,只是極少的一點,與原來的暗黑狼眼交融,瞬間狼眼中迸she出血紅的寒光,絕望與極恨交織著恐懼,獵物只有在垂死掙扎時才有這樣的眼睛。燕弘添眼神一暗,心中竟涌動著嗜血的衝動。

  耳邊傳來比平時略重的呼吸讓青楓很是滿意,收了硃砂畫筆換回那隻大狼毫,青楓沾了幾縷濃墨,在紙上自如的揮毫,夜色立刻更為濃重陰寒起來。看著懷裡筆法瀟灑的女子,燕弘添心中又另有一番疑惑,青靈說是失去了記憶,卻精於驗屍,據說那青末也是個心思縝密的破案高手,身邊的青楓,確實如傳聞般專於書畫,但是卻偏愛這種冷酷的風格,而且還能準確的呈現出來,這青家三姐妹倒真是奇葩,又或者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奇遇?燕弘添狀似隨意的問道:“你們姐妹三人倒是都很特別,常常出門遊山玩水嗎?”

  青楓根本不知道已經被卓晴和顧雲附體的姐妹在宮外做了什麼,只當是燕弘添好奇,輕鬆的隨口回道:“畢竟是女子,倒也不常常出門,不過爹娘對我們都很包容,我們姐妹常有機會出門走走,大姐喜琴,小妹愛棋,她們雖也愛山水,只是更喜歡去靈氣逼人的地方,感受心靈的寧靜。”

  “那,你呢?”燕弘添承認,他對她的好奇更多一些。

  “我?”青楓莞爾一下,大方回道:“我偏好磅礴的景致,只可惜,沒太多機會見識。”

  燕弘添靜靜的聽著她說話,幽深的眼看不出想些什麼。手自然的搭在青楓隆起的小腹上,自從上次她說孩子會踢人之後,他似乎格外中意這個位置。深秋了,夜有些涼,透過薄薄一層不料,那不正常的高溫讓他再次皺起了眉頭:“好燙,你真的沒事?”

  心裡一暖,青楓故作輕鬆的笑道:“放心,我沒這麼嬌弱,不然早被你折騰死了。”她剛進宮的時候,真可謂水深火熱。

  燕弘添微微挑眉,她這算是抱怨?

  身後結實寬厚的懷抱,橫在肚子上的手不時摩挲,若有似無的碰觸,都讓青楓無法集中精神。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青楓嘆道:“你這樣我怎麼畫?”

  青楓以為燕弘添會霸道的一笑了之,他卻是攬著她的肩,將她轉過身來,正面對上她的眼。因為要畫畫,屋裡燭火點的特別明亮,燕弘添眼底的倦意顯得那麼明顯。

  兩人對視良久,燕弘添忽然認真的說道:“以後離儆兒遠點。”

  青楓微怔,心下有惱怒,有疑惑,有好奇,有猜測,最後都只化作一聲:“好。”

  似乎是有些疲憊了,燕弘添退後兩步坐在身後寬大的紅木椅子上,手還環著青楓,順勢的就她抱坐在腿上。青楓面色微紅,很是彆扭。想要掙脫他的手,卻反被摟得更緊,燕弘添的下巴還輕輕磕在她肩膀上,眼睛半眯。看他眉宇間儘是疲憊之色,青楓也不再動了,任她這樣摟著一會,才輕聲問道:“慶典的事讓你很頭疼?”

  燕弘添隨意的嗯了一聲,本來辦一次慶典就費心費力,今年還比往年橫生出更多事端,一會是挖心索命的連環兇案,一會又出了個專挑jianyín擄掠之事來干銀髮兇徒。各國使節陸續都到了驛館,京城越發的不太平,若這些事情傳出去,穹岳顏面掃地。

  看他不想多談的樣子,青楓也不問,慢慢起身,拉著他的手往內室走去,“太累了就早點休息。”

  今天過來是聽說儆兒對她拔劍相向,心裡有些放心不下她,過來看看。和她說了一會話,依舊疲憊,心情似乎好了些。燕弘添自己也疑惑,什麼時候開始,和她說會話抱著她睡一會,能讓他覺得神清氣慡,或許是因為她背後沒有糾結纏繞的各種家族利益,也或許是她看似逆來順受,實則不以為然的態度。

  走到屏風旁,燕弘添停住腳步,看著內室舒適溫暖的床榻,他也很想倒下去好好睡一會,可惜不行。“朕還有事情要處理,你早些休息吧。”抽回被青楓牽著的手,燕弘添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說道:“皇后和太后召見你,就說動了胎氣下不了床。”

  青楓微微一笑,她這算是“奉旨說謊”嗎?送他到屋外,燕弘添輕輕抬手,示意她不用再送了,青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想了想,只說了一句:“你……別太晚睡了。”燕弘添邁出去的步子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麼就出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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