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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她是……”女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青楓提起精神,認真的聽著女子斷斷續續的低語,就在女子說出那人的名字時,厚重的牢門忽然嘩的一聲被一股野蠻的力道推開,好在青楓為了聽清女子的話,往圍欄的地方挪了挪,才沒被牢門砸中,只是牢門摔打在石牆上的聲響剛好蓋住了女子微弱的聲音,青楓還是沒聽見她說些什麼。

  獄卒站在門口,看著靠坐在圍欄邊的青楓,面無表情的厲聲說道:“出來。”

  青楓撐著圍欄慢慢的站起身,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這裡還輪不到你問話。”青楓站著不動,獄卒不耐煩的走進牢房,一把抓著青楓的衣領,將她整個提起來,丟出牢門外。青楓承受不住剛猛的力道,直接摔在堅硬的石板走道上。“起來。”獄卒的呵斥在陰冷的石板走道里迴響,聽起猙獰而恐怖,青楓暗暗咬牙,忍著胸口的痛,堅持著爬起來,她不是怕他,而是不允許自己像狗一樣被拖著出去!

  獄卒一路推搡下,青楓走的艱難,每走出一步,胸口就像被撕裂一次,嘔血之後的輕鬆感褪去,換來了比任何一次傷痛更烈的疼痛。就在她實在堅持不住要軟倒在地的時候,終於走到了昨晚進入天牢時的那間石室。

  石室里,一名獄卒打扮的男子正在和一個老者說話,態度頗為尊敬,那老者已是滿頭的白髮,雪白的鬍鬚快長到肚子下了,看起來頗有些年紀,紅潤的臉色,筆直的腰背顯示著他的身體十分硬朗。

  看見她走出來,老者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和藹的說道:“姑娘請坐。”

  青楓早已站不穩,老者話音未落,她已經跌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會,老者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氣漸漸順了一些,青楓抬起頭,看著他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長長的鬍鬚,完全沒把青楓的猜忌與不遜放在眼裡,好脾氣的回道:“老朽黃矯,是一名御醫。”

  御醫?心中划過一抹疑惑,青楓不信。燕弘添是絕對不可能給她請御醫的,在這座宮裡,想要她死的人估計更多吧,他到底是誰派來的,想幹什麼?青楓明眸微眯,冷聲問道,“誰讓你來的?”

  老者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在她對面坐下,從旁邊的小木箱內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暗紅色小枕,放在桌上,沒有回答青楓的話,老者依舊溫和的說道:“姑娘請把手放在墊子上。”

  他……真的是來替她診治的?再次看向老者,他始終淡然若水,眼若靜湖,身上寧和的氣息讓靠近他的人不禁隨之平和,青楓心中仍有疑慮,卻還是緩緩伸出了手,她的胸口真的很痛,依舊到了她幾乎撐不住的地步了,若是沒有大夫給她治療,她……真的會死。

  老者將手輕輕搭上青楓的手腕,青楓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手僵了一下,抬頭看去,他的臉色也明顯凝重了起來。青楓心下瞭然,她的傷,看來是很重了。

  老者把脈,足足用去小柱香的時間,站在一旁的兩名獄卒面面相覷,青楓的心也越發的涼了下來,就在她準備收回手的時候,老者終於用了動靜,他默默的起身,將小枕放回木箱裡,背起木箱就準備離開。

  “姑娘多多休息。”

  “餵?!”青楓以為他好歹會和她說些什麼,誰知老者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話,就急匆匆的除了天牢,連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

  第二十章 活下去(上)

  老者就這樣走了,青楓被獄卒帶回監牢。靠坐在牢門旁,青楓怔怔的盯著那扇籠罩在霞光中的小窗戶,這裡是唯一能看見窗外景色的地方,此刻外面應該是落霞滿天吧,可惜小小的窗戶,不能給這間灰暗冰冷的監牢帶入溫暖,春日暖陽下,這裡依舊陰冷,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黃矯。他今天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又是誰派來的?燕弘添把她關在這裡是想讓她自身自滅還是想殺雞儆猴?大姐現在是否安好,燕弘添會放過她嗎?樓夕顏能否護她周詳?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和擔憂,青楓被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壓得喘不過氣來。

  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青楓立刻朝旁邊移了移,害怕牢門忽然打開砸中她,她現在的身體再也經不起一點折騰。

  獄卒確實是在牢前停了下來,卻並沒有開門,只是從牢門下的小開口遞進來一碗墨黑色的湯汁,重重的放在地上,呵叫道:“快喝。”

  這是什麼?青楓小心的端起碗細看,暗色的湯汁深黑如墨,低頭輕聞,濃重的藥糙味中帶著淡淡的腥味,應該是一碗藥湯。是黃矯送來的嗎?他一聲不吭的離開,又特意送來藥湯,究竟是何意圖?青楓想起了中午她吐血的時候,女子怪異的反應,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中毒身亡過?

  “餵……”青楓朝監牢的另一邊輕輕的叫了一聲,角落裡那抹暗影動了一動,朝更深的角落縮去。

  這藥……會不會有毒?盯著手中黑如墨汁的藥湯,青楓冷眸微閉,素手一揚,將手中的藥汁全部潑向了牆角的石牆上,墨黑的藥汁沿著石牆一點點的留下來,藥味瀰漫在不大的牢房內,久久不散。

  御花園

  夕陽漸落,紅霞滿天,溫暖的餘暉照在嬌艷的花叢里,為開得正艷的春花鍍上一層美麗的金色,不同於朝露滋潤下的嬌\羞,此刻的花朵都在盡情展示著自身的千嬌百媚。御花園中的景色自然是美不勝收,可惜卻不是誰都有資格欣賞,而能在這片花叢中任意採摘花朵回宮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嬌艷欲滴的芍藥旁,一名紫衣女子正拿著花剪,小心的剪下一簇初開的芍藥,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她腰間懸掛的白玉宮牌顯示著她並不是一般的宮女,而是貼身女官,宮中只有嬪以上品級的主子,身邊才會有女官相隨。女官雖然仍是奴婢,但是她們在宮裡的地位卻比普通才人、美人要高。

  一名小宮女拿著花籃靜靜的站在紫衣女子身後,小心的觀察四周,確認若大的花園裡只有她們二人之後,才傾身向前輕聲說道:“水芯姐姐,我打聽到黃太醫今日午時去給青楓看診。”

  剪下一支淺粉色的芍藥,水芯問道:“哪個黃太醫?”

  “黃矯。”

  黃矯?水芯剪枝的手微微一頓,疑惑從那雙清亮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誰給她請的太醫?”黃矯乃先皇御用太醫,醫術了得,深的太后、皇上的信任,平日裡都只在家中研究藥理,甚少出診,誰請得動他去給青楓治療?難道是皇上……

  雖然水芯臉色未變,嘴角的笑容卻已漸漸隱沒,怡月趕緊回道:“奴婢打探過,不是皇上那邊派人去請的。但是奴婢實在不知,是誰請黃太醫前去給她看診的。”

  不是皇上?怡月的話非但沒讓水芯臉色緩和,反而讓她眉頭緊緊蹙在一起:“她什麼病?”

  “黃太醫給她把過脈之後,就匆匆離開了,什麼都沒說。送過去的藥也是黃太醫的藥童親自送的,不知是什麼藥,更不知她得的是什麼病。”怡月微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斜睨著水芯的反應,大氣也不敢喘,水芯姐姐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若是她覺得自己辦事不利,以後在漪瀾宮的日子只怕就不好過了。

  水芯輕輕抬手,淡淡的回道:“你先退下吧。”

  “是。”怡月暗暗鬆了一口氣,放下花籃,恭敬的行了個禮,趕緊離開。

  紫衣身影仍是慢條斯理的剪花,臉上笑容未變,卻顯然已是心不在焉。這個青楓不簡單,入宮時日不多,現在還被打入天牢,竟還能請到黃矯前去醫治,到底是誰在暗地裡幫她,她得的又是什麼病呢?

  好冷……

  好冷好冷……

  噬骨的寒涼,身體好像泡在冰冷的海水裡一般,青楓緊緊的蜷著身子,仍是不能給自己帶來一點溫暖,寒意從心底瀰漫開來,湧入四肢。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如果她就此睡去,所有的寒冷,飢餓,疼痛都會離她遠去吧。

  “二姐……”

  這是……末兒的聲音?青楓的心狠狠揪了起來,末兒最怕黑了,這裡這麼黑,這麼冷,她怎麼受得的了?末兒……你在哪?

  “二姐……”飄忽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四門八方傳來,又好像近得就在她耳邊呼喊,青楓想起來,想去找她,身體卻動彈不得,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努力,四肢都不聽使喚。

  “楓兒。楓兒……快救我……”

  “二姐,疼,我的臉好疼……救我!”

  大姐和末兒低泣的呼救聲不斷的在耳邊響,青楓心急如焚,她掙扎,用盡全力大聲叫道:“末兒!”青楓倏地睜開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青楓倉惶的爬起來,仔細的聽著,除了牢門外獄卒的腳步聲,她什麼也沒有聽見,這裡還是那間陰冷的監牢,沒有末兒,也沒有大姐……

  她剛才……是在做夢嗎?

  還好,是夢。力氣被瞬間抽空,青楓跌坐在地上,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浸濕了臉龐。

  末兒……你現在到底在哪兒?

  她一直以為,她絕不會恐懼什麼,害怕什麼。爹娘慘死,離她而去時,她沒有害怕,她的心中只有滿腔的仇恨。拿起剪刀劃破臉頰,痛徹心扉,她也沒有一絲猶豫手軟,早有必死的決心。但是這一刻,她害怕,怕得渾身發抖,怕的泣不成聲,大姐吉凶難料、小妹生死未卜,她怕她就這樣死去,她們該怎麼辦?是她毀了她們的臉,是她害大姐失憶,現在死去,她有什麼面目去見爹娘?!

  她不能死,她要活著,為了大姐和末兒,為了她慘死的爹娘,她要活著。淚划過臉頰無聲滴落,青楓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淚,這座監牢中,最不缺的便是眼淚。

  第二十一章活下去(下)

  “嘭!”將手中的碗塞進最里的小鐵門裡,獄卒提著食桶,往外走去。

  “我要吃的!”忽然,一直細長的手臂從牢門下伸了出來,略帶沙啞的聲音大聲叫道:“給我吃的!”

  獄卒蹲下身子,斜睨著小小的鐵門內,為了把手臂伸出來而半趴在地上的青楓,嗤笑道:“你不是不吃嘛?現在想吃……沒了!”她一開始很狂的嘛,這個牢里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狂傲!獄卒不耐的抬腳要走,青楓一把抓住他的腳踝,不肯鬆開:“給——我——吃——的!”她沒有找到小妹,現在還不能死去,快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她要吃東西,即使是餿的,臭的,她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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