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莫老先生也點了一下頭,嚴肅的望回去,阿姨趕緊鑽進了廚房。

  阿姨身材有些發福,提著東西走的費勁,憾生幫著她把門口剩下的袋子也提了進去。

  廚房裡阿姨壓低了嗓子問憾生:“憾生,有客人啊?”

  憾生望著地上一袋袋凌亂放置的各種生鮮蔬果,低頭沉吟了一下對她說:“阿姨,今天放您的假,您先回您兒子家,明天再過來好嗎?”

  阿姨是個有眼力的人,知道進退,也沒探聽什麼收拾了東西就走了,憾生一個人留在廚房裡,面對著一地混亂的生鮮食物,跟她的心情一樣雜亂無章。她知道外面的人想讓她叫他一聲:“爸爸。”可是為什麼要叫吶?她不想叫,她是一個自我的人,從來忠於的就是自己,就想她的母親一樣,她從來都不會演戲,她對自己的感情最誠實。

  廚房的窗戶里吹進一陣微風,太陽透過窗戶照she進半室的光陰,乾淨的陽光下,空氣中的漂浮的塵埃粒粒可見,朦朦朧朧的仿佛光陰下站著一個女子,還是她三十多歲的光景,一如她留下的遺像一樣,圓圓的臉盤上寧靜平和,溫柔的望著她微笑,憾生望著那個方向,眼裡含滿了淚水,她恍恍惚惚的想到,如果她的母親再生,那麼見到她的父親她也會微笑著面對他的,她的母親其實到了最後堅守的不放棄的怕也不是那個男人,而是僅僅是她的愛情罷了。隔著將近三十年的光陰,隔著生死,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所有的恨也不過是因為有愛罷了,到了最後她也不過就是愛著這個人罷了,憾生望著那模糊的光影,淚中帶笑。她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母親,因為她是如此的像她。

  憾生知道那個坐在客廳里的人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她應付不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她找了一個能應付人回來應付他。

  憾生給佟夜輝打電話的時候,佟夜輝正在開股東大會,他的企業是上市公司,他作為執行董事正在給所有的股東作報告,可以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場面,偌大一個會議室里,坐滿了人,臨近中午,他的報告進入尾聲,最後的總結陳辭可以說是所有前面鋪墊的收尾就像唱戲的最後一下亮嗓,一場戲唱不唱圓滿最後這一下很重要。

  接憾生電話的是鄧輝,憾生基本沒有給佟夜輝打過電話,接通電話她一聽聲音就知道不是佟夜輝本人,她客氣的對鄧輝說:“我找佟夜輝。”

  鄧輝當時就坐在佟夜輝側首的位置,接起電話本來正往外走,聽見是個女人的聲音,隨口客氣的回:“佟先生現在正在主持一個重要的會議,請等一會再打過來好嗎?”

  在這種時候憾生是缺乏耐心的,她直接就說:“你告訴他我是憾生,然後把電話拿給他。”

  鄧輝剎住腳步,或許是憾生的名字讓他耳熟,或許是憾生的語氣讓他覺得不一般,他停頓一下,然後轉回身走回去在佟夜輝的耳邊低語一句,佟夜輝在眾人的目光下忽然停下,接過鄧輝手裡手機,電話里憾生只說了一句:“快回來。”一點點哽咽尾音。

  “好。”佟夜輝應了一聲收了電話轉身就往外走,沒留下一句話,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在座的杜城默默的看著,然後他站起來走過去接替了佟夜輝的位置,幫他繼續未完成的講話。

  憾生在客廳里放下電話,轉身過來的時候對著莫老先生笑了一下。

  莫老先生望著她說道:“憾生,你怪我了吧,我和你媽、、、”

  憾生在另一首沙發上坐下,適時的打斷他的話:“沒有關係的,那、、、其實也沒有關係了。”她語調低微,望著腳下說。

  兩人沉默,然後莫先生說:“憾生,你現在過的好不好?爸爸聽說了你的一些事,是爸爸不好,你願意跟著爸爸回家嗎?爸爸什麼都能給你。”

  憾生抬頭,望過去的目光平靜:“我挺好,什麼也不缺。”

  父女再度沉默,莫父望著憾生的目光複雜,有哀其不爭的內容,又壓抑著某種欲言又止,這就是憾生應付不了的,她能夠想像到她的父親能去當年的小區里打聽,那麼也應該已經知道了,她坐過牢,偷過她媽的錢,被人騙過,那麼複雜的事情她解釋不了,解釋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理解了也不會贊同,而卻她對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深層次的感情,她連對連他解釋的**都沒有。時間是個無情的東西,橫隔著太久遠了,她跨不過去他們之間的那道鴻溝,而卻她也沒有**去跨越。

  最後憾生站起來對他說:“爸,您坐一會,我去做飯,您留下來吃頓飯。”

  莫老先生激動的看向憾生:“憾生!”

  憾生笑笑,走進廚房,其實也沒有什麼,她只是覺得她的母親會希望她這樣的。

  佟夜輝急匆匆的趕回家,從院子到門口,一路奔跑著進來,憾生給他開門的時候他有些微微的喘息,憾生把他帶進去,對著莫老先生說:“我爸爸。”

  “這是佟夜輝。”憾生又對莫老先生說。佟夜輝看了一眼一臉威嚴的莫老先生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伯父好。”佟夜輝平息了喘息,冷靜的對坐在沙發上的人打招呼,說話的同時他握住一邊憾生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了一下。

  莫父不吭聲,上下看著佟夜輝,最後眼光掃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佟夜輝放開憾生的手,從容的在老人目光的壓迫下脫下西裝外套,在一邊坐下。

  “你就是佟夜輝?”憾生看見她父親的目光那是要暴怒的眼神,雖然努力的壓抑著。

  “是。”佟夜輝坐的規規矩矩,臉色平靜,兩個人,一個一臉暴怒,一個靜默的平靜,憾生看了他們一眼,走進了廚房,是該憤怒也好,失望也好,又或者痛心也罷,這些都不該是她一個人承受的,他們會怎麼樣,其實她不是很在意。

  廚房裡憾生洗手做飯,她對著光影,微微的笑著:“再見到他,你會給他做一頓飯吧?你希望我這樣吧?是不是?”光影里似乎有個模糊的面孔朝著她微笑點頭,窗戶外吹來一陣輕輕的風,撫摸著憾生的臉頰,她微微偏著頭,迎著那道微風,微笑著。

  憾生的廚藝全部繼承了她媽媽,她忙碌的將近兩個小時,一桌相當豐盛宴席被她擺上桌,油爆大蝦,四喜丸子,紅燒肉,砂鍋魚頭,這些主菜除外,還有四個冷盤,三個青菜,一個湯,全是她媽媽當年在世時經常做的,憾生挑選著要緊的做了一些。

  莫老先生上桌之前望著餐桌凝視很久,然後他轉頭看向憾生,憾生立在一邊安安靜靜的。老先生最後嘆了一口氣坐了上去。

  一頓飯吃的氣氛沉悶,佟夜輝本來還想跟老先生喝點酒,但人家根本不理他,老先生心裡不痛快,憾生給他布菜,他沒什麼表示,憾生知道這樣的事情以一個女兒的身份來做,她父親是會不舒服的,他不理解她和她母親的情懷,但其實她也不需要他理解。她從來就是個自我的人,她的表達從來不會遵循常理,所以她才會處處碰壁,一路走的那麼辛苦。

  莫老先生勉強吃了一頓飯,飯後連茶水都謝絕了,基本上從餐桌上起身就告辭,憾生和佟夜輝一直把他送出院子,他走出院門,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路邊,有人下來為他拉開車門,臨上車之前,老先生回頭望著憾生,想說什麼最終也只是留下一聲無奈的嘆息。

  老人留給憾生一個失落的背影和一聲無奈的嘆息,最後絕塵而去,憾生在他的身後始終留給他的只是微笑。

  第三十三章

  莫老先生走後,憾生和佟夜輝轉身進屋,在院子裡的路上,憾生問佟夜輝:“他會找你的麻煩嗎?”

  佟夜輝笑著搖頭:“你爸爸嗎?他不會?”

  憾生轉頭看他:“你怎麼就那麼肯定?”

  佟夜輝回答的碼定:“他不是那種逞匹夫之勇的人,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也不會做。”

  憾生凝神想想也確實如此,他曾經那麼的愛她,也二十多年沒有回來看過她一眼,其實當你想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是任何藉口都攔不住的,我們要走什麼路,做什麼樣的選擇,其實最遵從的是自己內心的。

  佟夜輝問憾生:“你會跟他走嗎?”

  “不會。”憾生毫不停頓的回答。

  “嗯。”佟夜輝應了一聲握著憾生的手進門了。

  對憾生來說她忽然平白多了一個爸爸對她其實沒什麼影響,日子還是照樣的過,她很平靜。

  晚上,佟夜輝洗了澡從浴室里出來,邊擦著頭髮邊對憾生說:“憾生我們結婚吧。”

  憾生靠在床頭,在燈下看書,忽然聽見佟夜輝來了這麼一句,心裡想著:我說這今天怎麼洗了這麼久吶,鬧半天是琢磨這事吶。她抬頭望過去道:“怎麼?你怕我被搶跑了啊?”

  佟夜輝也不否認,扔掉手上的浴巾爬上床道:“我們在法律上是夫妻關係了,住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到時候你爸就是想搶人也沒理由。”

  憾生覺得他有點擔心過濾了,眼睛看著書隨口應了他:“行啊,看哪天你有時間我們去把結婚證領了好了。”

  佟夜輝湊過去問:“不辦個婚禮嗎?”

  憾生低著頭動都沒動的回:“婚禮太累人了,結婚不就是兩個人的事嗎?興師動眾的沒意思。”

  佟夜輝看著燈下的憾生,良久後轉過頭望著對面的牆壁輕嘆出生,憾生抬頭問他:“怎麼了?”

  佟夜輝抬手抽調她手裡的小說,摟著她關燈一起滑進被子裡,四周寂靜下來,黑暗中,佟夜輝的聲音低微:“憾生你要用力的活,用力用力的活下去。”他把憾生緊緊的勒緊在懷裡,恨不得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憾生適應著光線望著白蒙蒙的天花板,很久後她輕輕的低應了一聲。但是我就是以前活得太用力了,而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憾生知道這話是不能說給佟夜輝聽的,她閉上眼睛。

  夜半更深的時候,佟夜輝翻過身去,背對著憾生輕嘆出聲,憾生知道他一直沒睡,她緊閉著眼睛,一動沒動,就是那麼用力的愛他,她能給他的也就是這些了。人能耗費和透支的東西不多。

  第二日,誰也不說什麼,日子還是要照樣的過著,不管你心裡想什麼,時間永遠不會為了什麼而停留,佟夜輝上班走的時候,憾生還在安睡,清晨的暮暮晨光中,她的半張面孔埋進鬆軟的枕頭裡,睡夢安詳而深沉,佟夜輝站在床邊注視她良久。憾生一直不是個漂亮的女人,瘦了的她只是讓她的五官的清晰一些,她不像的父親也不像她的母親,鼻樑不高,額頭平整,很平常的一張臉,她不是一個很激起人的女人,但是佟夜輝在這全世界也就在她身上體會到了一種甚至比愛情更深沉的感情。他對她厭惡過,愧疚過,千迴百轉的繞回來最後才知道他是愛她,每每看著她都心裡酸澀疼痛的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