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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兩人之間蔓延著壓抑的沉默。

  像是無話可說般,小新覺得這是離開的時候了:“那麼,我就等著你的決定。”

  說完,他轉身,離開。

  悠然低頭看著手中的機票,眼睛忽地有些刺辣。

  然而,剛踏出兩三步,小新忽然停下,下一秒,他快速返回,伸手,將悠然擁入懷中。

  悠然的頭,緊緊地靠著他的胸膛,彷佛每一根髮絲,都感受得到他劇烈的心跳。

  “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接受它。”他說。

  悠然覺得嘴邊有點苦澀:“如果我沒有去,你會永遠地離開我嗎?”

  悠然耳邊的心跳,漸漸地平靜下來,就像是洶湧的湖海逐漸變為碧靜的潭水。

  “這個答案,我們一早就是知道的。”他說。

  是的,一早就知道了。

  “悠然……”小新看著悠然,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就這麼停頓了很久,他低下頭,將唇埋在悠然的腮邊,輕觸著。

  像是一個吻。

  唇離開皮膚時,發出的聲響在悠然耳邊延綿著,不斷拉長。

  “悠然,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這是小新放開她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悠然看著洞開的教室門,怔怔的,似是失去了魂魄般。

  不知過了多久,鐵門開鎖聲輕響。

  學院階梯教室分有前後門,後門位於教室最後排的儲物室中,是道鐵門。

  悠然抬眼望去,一個身影在鐵門處晃動了下,轉眼消失。

  難道,剛才有人躲在儲物室中?

  那麼,剛才的對話,都被聽去了嗎?

  悠然想追去看看究竟是誰,但剛邁動一步,卻沒有了繼續的力氣。

  誰聽去,又有什麼關係,事至如今,她已經沒有了追究的力氣。

  二十天,四百八十個小時,兩萬八千八百分,一百七十二萬八千秒。

  每一秒,悠然都在做著抉擇——放假的那天,究竟該不該去機場。

  那張機票,一直壓在枕頭下,不敢碰觸。

  悠然回想著自己和小新認識的分分秒秒,從一開始的打鬥,到後來的釋然,再到後來的戀愛。

  歡喜冤家,指的就是他們吧。

  只是,結局究竟是HE還是BE,全在她的抉擇之中。

  悠然覺得迷茫,她記得那天在屈雲面前,她曾經擲地有聲地說,自己要的,是一個將她當成掌心肉,心頭寶的男人。

  而現在,小新就是這麼對她的,可為什麼,她會猶豫?

  他對她的好,是有目共睹的,是發自內心的,是讓她深深感動的。

  可是為什麼,她會止步不前?

  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天真與執著。

  內心深處,她要找的,是一個將她當成掌心肉,心頭寶,而自己,也深愛著他的男人。

  可是,找到這個人的機率,比不依靠任何設備,直接登月成功的機率還要小。

  有了小新這樣舒適的港灣,卻不停歇,還要繼續乘風破浪,尋找那飄渺的如海市蜃樓般的夢想。

  如果她這樣做了,自己也要罵自己一聲賤骨頭。

  難道當初對屈雲的付出,還沒有吃夠苦頭嗎?還要在另一個人身上重新品嘗一遍嗎?

  愛還是被愛,似乎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問題。

  兩全其美,在這個問題上很難實現,總有你愛的人不愛你,總有愛你的人你不愛他。

  究竟什麼,才是自己要的,每個人都很難弄清。

  一旦選錯,便是後悔終生。

  時間大神用手快速撥動著時針,二十天,很快過去。

  複習,考試,吃飯,睡覺,日升,日落,如按了快放鍵的電影般,很快,就到了尾聲。

  而悠然的答案,還沒有眉目。

  她的左邊口袋中,是回家的火車票,而右邊的口袋中,則是小新給的機票。

  除了校門,左走是機場,右走時火車站。

  向左,還是向右,悠然坐在校門口的花壇邊,將行李放在腳邊,雙眼惘然。

  飛機是11時起飛,而現在是9時,如果要去,時間很充裕。

  只是……悠然辨不清自己應該前進的方向。

  腦子因為思考而變為一鍋煮沸的粥,燙痛了神經。

  悠然揉著太陽穴,將腦袋埋在臂彎中,讓疼痛稍緩。

  就在這時,喇叭聲在她耳邊響起。

  門口便是鬧市區,車水馬龍喇叭聲不休,悠然本不以為然,但那喇叭聲卻不急不緩地響著,似乎是對著自己。

  悠然抬頭,清亮的天色下,她看見,面前的車中坐著的——是屈雲。

  已經是六月底,純金的陽光下,屈雲那仿若有一厘米長的睫毛投she在臉上,金色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

  悠然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見鬼了。

  自從那件事後,屈雲不是再也不開車了?

  看來,凡事皆有可能來著。

  但……不關自家的事了,陽光太大,刺人眼目,悠然低下頭,重新將腦袋埋在臂彎中。

  “你要回家嗎?”屈雲問。

  悠然點點頭,動作很輕,也不管他是否能看見。

  “反正行李不太多,那麼,就把你的那些漫畫拿走吧。”屈雲道。

  當時住屈雲家時,悠然將自家珍藏的漫畫都放在了那裡。

  並不是沒有地方放置,只是為了占據屈雲家的一角,彷佛這麼做了,就能順帶在他心中占據一角似的。

  當時多傻。

  分手之後,也一直沒有取回的機會,就任由它們流落在那。

  “改天吧。”悠然道:“改天我再去拿,今天我……沒時間。”

  聞言,屈雲的眸子,在越來越炙熱的陽光下轉變了些許的顏色:“我已經拿來了,就在車裡,你搬走吧。”

  也是,分手了東西還留在前男友家,想起來確實不太好。

  於是,悠然走到後車門邊,打開車門,準備搬書,但當眼睛適應了車內的黑暗,卻發現座位上根本連漫畫書的影子也沒有。

  還沒來得及開問,悠然便感到一股大力將自己給拽上了車,接著,便是車門“咚”地關上的聲響以及引擎發動的咆哮聲。

  突然遭到這樣的情況,悠然先是呆愣,而後回過神來,立即大喊道:“停車!”

  屈雲彷佛沒有聽覺般,繼續踩著油門,瘋狂地向前面駛去,最後一個拐彎,停在一個幽靜小區的小巷中。

  “瘋了!”悠然低咒一聲,伸手開門,準備下車。

  可是屈雲按住她的肩膀,放下前排的車椅,翻身而上,將悠然給牢牢壓住。

  “你幹什麼!”悠然震驚,並大肆掙扎。

  “別去機場。”屈雲低聲道:“我不能讓你去。”

  為什麼他會知道?

  悠然瞬間回憶起了當時階梯教室門前的那個身影……原來是他?

  屈雲,聽見了自己和小新的全部對話,為了阻止她去機場,他才會在這個時刻將她騙上車。

  可是,要怎麼選擇,是她的自由,他是無權干涉的。

  “屈雲,放開我,去還是不去,和你無關。”悠然道。

  屈雲沒有放開,而是將她壓得更緊,用自己全部的骨骼與肌肉擠壓著她。

  “屈雲,我最後說一遍,放開我!”悠然低聲警告。

  屈雲沒有動靜,像是一塊沉重的毫無生命力的大石,緊緊地壓在她身上。

  悠然張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夏日,屈雲只穿著單薄的襯衣,悠然的張口一咬,輕易地破了他的皮肉。

  血絲,慢慢地滲出,在悠然潔白的牙齒上向四面八方蔓延,像是在雪地中曼珠沙華,張揚的花瓣,凌厲淒艷。

  屈雲渾身一顫。

  然而僅僅只是一顫,之後,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只剩下呼吸,在悠然的耳邊張合。

  她一直咬著,而他,一直承受著。

  沒有讓開。

  從9點,一直到11點。

  整整兩個小時,他都任由她咬著。

  只要她,不去機場。

  只要她,不去見龍翔。

  只要她,不離開。

  這就是屈雲教給悠然的第十九課——男人急起來,是可以不折手段的。

  [第二十課]到底,他是可以被打敗的

  悠然沒能去機場,因為屈雲的阻止,更因為,她自己的決定。

  當屈雲鬆開自己的那剎那,當時針指到十一時的那剎那,當明白即使趕去也上不了飛機的那剎那,悠然心底的一個小角落中,竟然發出了輕促的鬆氣聲。

  如一顆小石子落地,聲響擴散到所有的溝壑。

  原來,這才是她最終的決定,只是,她一直不願承認。

  一次誤機不算什麼,追上去,即使到天涯海角,也能追上去。

  只是,悠然想,她是沒有資格的,她不能再騙小新,再欺騙自己。

  她不愛小新,不能像他要求的那般愛他,她能做的,就是防守,放他離開。

  此去,以往的時光再不會回來,和小新指尖的快樂只能是回憶。

  但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有很多事情,雖然結果是痛不欲生,但還是得去做的。

  屈雲肩上的傷口,血跡已經凝固,他放了她,悠然得以坐直了身子。

  但屈雲還是握著悠然的手,緊緊的,毫不放鬆。

  這一次,悠然沒有反抗,她只是靜靜地說道:“屈雲,你一直都是對的,我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小新喝酒,我不應該將他牽扯到我們之間,我不應該答應和他在一起。”

  臨近午間,陽光更加穠麗,車內的冷氣很足,外面世界的炎熱彷佛是畫報上的虛假。

  屈雲緩聲道:“最不應該的,是我讓你離開了。”

  “是,好多好多的不應該,我們都是罪人,沒有一個是清白的。”悠然喃喃道。

  “可是不管是對是錯是罪是罰,我只清楚一件事……”屈雲的目光淡似清水卻炙似烈陽:“悠然,對你,我不會放手的。”

  悠然迎著他的眸子,良久,忽然扯動了下嘴角:“以前看著別人的故事,總是責怪那些女人的放不下,總以為臨到自己時,同樣的事情會有不一樣的行為。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乾脆利落的一個人,能愛就愛,不愛就放。可是我卻忘記了……感情,本就是拖泥帶水至齷齪至不堪的一件事。不論嘴裡說得多麼灑脫,心中卻是一樣的牽絆。到現在,我已經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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