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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推開屈雲的同時,悠然快速地從羽絨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鑰匙,那把屈雲家門的鑰匙,那把她以前說什麼也不肯交出來的鑰匙。

  她用儘自己的全力向著屈雲擲去。

  鑰匙在空中劃出金屬特有的流光,接著,鑰匙的尖端準確地砸在了屈雲的眼角上。

  血,安靜地從傷口溢出,染濕了屈雲的眸子。

  屈雲沒有閃躲,甚至沒有閉眼,就這麼任由那濃稠的血液進入眼中。

  他的右眼,成為了紅色,真正的血紅。

  悠然記得,她第一次看見屈雲除下眼鏡後的眸子時的感受,她覺得,他像是一隻妖。

  現在的他,染了血的氣息,妖氣更甚了。

  “你傷了我。”悠然在陳述一個事實。

  屈雲沒有答話,只是將那雙染血的眸子直視著悠然。

  “而現在,我也傷了你。悠然繼續陳述著。

  屈雲的臉,因為血,而更加清雅秀逸,讓人移不開眼神。

  “所以,”悠然道:“我們互不相欠,從今以後,再沒有任何瓜葛。”

  是的,屈雲是妖,而她是凡人,她禁不住誘惑,她惹了他,她受到了懲罰,她累了,她沒有力氣要了。

  她不要了。

  屈雲,還有這段似真似假的感情,悠然都不要了。

  說完,悠然提起了自己的包,衝出了門外,然而在樓梯口,屈雲追上了她。

  “在我沒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之前,放手。”悠然沒有看屈雲,還是固執地往前走。

  此刻,她被屈雲拉著,根本無法移動,但是她的腳,還在費力地往前走踏。

  她不要回頭,永遠不要。

  從質問開始,屈雲便是沉默的,他什麼也不說,只是伸手,拉著悠然,不放她離開。

  他額角的傷口,還在流血,沿著他的臉部輪廓,匯聚到下顎處,滴落。

  屈雲沒有用手去擦拭,他的手,用來抓著悠然。

  他們像是在進行著一場拉鋸戰,在過道中。

  “放手。”悠然第二次道。

  屈雲還是握緊悠然的雙臂。

  “放手。”悠然第三次做出這樣的要求。

  屈雲一把將她按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的手,握住了悠然的脖子,捂住了悠然的臉。

  “放手,放手,放手!!!”悠然像是無法忍耐屈雲的牴觸,歇斯底里地掙紮起來。

  她抓住屈雲的手,狠狠地咬住。

  她嘴上的力氣很大,牙齒瞬間就穿透了皮肉,甜腥液體,想cháo水般湧入悠然的唇齒間,湧入她的咽喉,讓她窒息。

  悠然丟開屈雲的手,蹲在地上,難受地嗆咳起來。

  她不斷地咳著,吐著,落在地上的,都是屈雲的血。

  一隻手在她的背脊上輕輕地拍著,悠然知道,那是屈雲的手。

  悠然忽然脆弱了,像是個遭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放聲痛哭起來。

  她的淚水,如泉涌一般,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混合著那些血跡。

  悠然大哭著,像是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這個動作上,淚水,彷佛要將眼珠給沖刷出來,痛漲酸澀。

  她的聲音,在過道中迴響著。

  悠然哭著,哭得聲音都沙啞,哭得身體在顫抖,哭得無法分辨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們這樣是不行的……我送她回去……不要固執,屈雲,你不會想看著她哭死在這裡的……她會冷靜下來的…讓我送她。”

  悠然依稀記得,那是尤林的聲音。

  接著,她被尤林扶起,扶到了他的車上,他說:“小妹妹別哭了,我送你回家。”

  悠然還是哭著,像是要窒息般地梗咽著,哭到每根神經都不自覺地痙攣。

  哭到整張臉都浮腫到不像話時,悠然終於累了,她停止了哭泣,靠著車門,靜靜地呼吸著。

  她就這樣,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積聚起力氣開口:“我要回家。”

  “我們正在回你家的路上。”尤林道,他的聲音,很好聽。

  “我不要他跟著。”悠然道。

  “是,我已經將他甩掉了。”尤林的聲音有種令人心靜的魔力。

  “我和他,什麼都不是了。”悠然道。

  “你和他,我沒有發言的資格。”尤林輕搖下頭。

  “你是壞人。”悠然用那雙紅腫得像桃子般的眼睛盯著尤林。

  “因為我告訴了你真相。”尤林問。

  “不,因為你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悠然道。

  “我該死。”尤林認真地道歉。

  “我好蠢。”悠然道。

  “愛上別人的人都是傻子。”尤林道,頓了頓,他笑道:“可能,我比你還要蠢。”

  “為什麼?”悠然問。

  “我陪著我愛的女人,我看著她經歷一個個男人,卻在她身邊扮演一個閒時間很多的好友身份。”尤林微笑,他的牙齒很白,一笑,將那張不怎麼帥的臉映照得很有味道。

  “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愛她?”悠然問,說完,她立即神經質地笑了:“算了,我不能傷害你,看我的樣子就知道這樣做有多慘。”

  “其實,她知道的,你明白嗎?她知道我愛她,我和她心知肚明,我們誰都不說,共同維持著這個平衡。”尤林道。

  “這樣做,好嗎?”悠然問。

  “有些真相,是應該埋在地底的。”尤林道。

  悠然將頭轉向窗外,用乾澀的眼睛看向那些景物。

  她想,可是,真相總是會浮現出來的。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十五課——真相,終究會大白的。

  [第十六課]戀愛,是會失敗一次又一次的

  悠然也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但當她回過神來,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悠然想動動手腳,但是渾身都沒有力氣,就像是身體罷工,沒有了生存的願望。

  但悠然知道,自己是不會死的,她會忘記這件事。

  就像是小學時數學考了58分那次,她原本以為世界塌陷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個黑點。

  這次的失戀也是一樣,在不遠的將來,同樣會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小小的黑點,占不了多少位置。

  而屈雲……也是一樣。

  雖然這麼想著,但悠然還是處於失戀症候群中,手腳無力,茶飯不思,整日在家死睡昏昏。

  幸好父母都是開通有智慧的人,一看便明白女兒的遭遇,也不多說話,只給她足夠的時間空間養傷。

  只有當受傷之後,人們才會發現,自己的家,是最安全,最穩固的,而父母,才是永遠也不會背叛傷害自己的人。

  這樣躺了將近兩個星期,便是大年三十了,悠然想,再怎麼,這兩天也要撐起來,不能讓父母連年都過不好。

  所以這天一大早,悠然第一次從床上爬起,拾掇拾掇了下,出門買巧克力了。

  巧克力是好東西,苯乙胺和鎂元素每次都能讓悠然開心。

  買了一大袋,悠然邊吃,邊走在回家路上,希望能在到家之前,可以讓自己精神振奮。

  可惜天不從人願,走到小區前不遠的建築工地時,她看見了古承遠。

  他在等著她。

  “媽叫你來吃年夜飯的嗎?”悠然問。

  古承遠答非所問:“原來,那個人,真的是屈雲。”

  “今天你運氣好,我看媽買了很多菜,大部分是你愛吃的。”悠然剝開一顆巧克力,放入嘴中。

  古承遠問道:“你們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他對你沒有安好心。”

  “對了,聽說今晚河邊要放煙花,麻煩你載爸媽去看吧。”悠然將那顆巧克力咽下喉嚨。

  古承遠一把抓住了她,眼神帶著一種冷硬:“為什麼是他?他哪裡值得你喜歡?”

  “古承遠,你夠了。”悠然呼出一口氣,語氣帶著一種無力。

  “不夠,”古承遠扯動了下悠然的手臂,語氣帶著一種慣有的命令:“回到我身邊,這才會夠。”

  悠然將空閒出的那隻手,撫摸上古承遠的臉頰,他的臉,英俊的硬朗的臉,她的掌心,凹凸的,全都是男人的弧線。

  她就這麼摩挲著,掌心帶著千般的溫柔,古承遠的眼神,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冰雪化了一些。

  然而就在下一刻,柔軟的手掌伸出了尖利的指甲,悠然準確地毫不留情地將其嵌入古承遠的皮肉中,順勢向下一划。

  五道劃痕,就這麼出現在古承遠的右臉頰上。

  有兩道,劃破了皮,泛起了紅腫,有三道,浸出了血珠。

  “這些天,我終於想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總是會尋上我——因為我天生一張包子臉,怨不得被狗咬。可是,”悠然彈了彈指甲,清理出裡面的皮膚碎屑:“可是,包子裡的餡,指不定也是有毒的,咬了,會鬧肚子。”

  古承遠看著她,深邃硬朗的輪廓彷佛鍍上了一層華麗的黑。

  “不要再來考驗我的耐性,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相信什麼息事寧人,以德報怨的鬼話。”悠然決定將話在今天說清楚:“第一,今後也不要再說什麼讓我回到你身邊的話,聽一次,我會打你一次。第二,不要再想掌控我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話,請儘量少出現在我面前,我看著心煩。”

  說完,悠然提著滿袋巧克力繼續往前走。

  古承遠並沒有放過她:“我想,你還是在想著屈雲是嗎?”

  悠然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前進,風將她的話吹入古承遠耳中:“這和你無關。”

  古承遠跟隨者她的腳步,皮鞋聲帶著略略的低沉:“你還愛著他,否則,你不會這麼受傷。”

  “沒錯,我愛他愛得要死,又怎樣呢?”悠然冷笑。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悠然步子邁得挺大,但仍舊甩不掉古承遠。

  “屈雲是為了報復我才會和你在一起,這種人,和我也沒什麼分別不是嗎?”古承遠道。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悠然譏誚道。

  “既然如此,就忘掉他。”古承遠忽然拉住了悠然的手臂,並用力讓她轉過身子。

  悠然靴子上的流蘇,因為這一動作而瘋狂地甩動了一圈。

  她回頭,一眼看見古承遠臉頰上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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