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年
板橋溝還是一如既往，寧靜而美麗。
正是農閒，日子過得悠閒，毛豆豆每天除了看書寫字畫畫，就是做飯，和毛大柱閒聊。
偶爾毛春妮也會跑過來問點問題，一起學習什麼的。
看著春妮的書，毛豆豆才明白木香中學和省城一中的差距。
毛豆豆儘量的多講一些，這也許是她對春妮這個小跟班最大的幫助。
春妮也有所察覺，厚著臉皮找毛豆豆借了筆記本，完完整整的抄了一遍，一整個寒假都把頭埋進了書本里。
板橋溝這樣的山溝溝，想要鯉魚躍龍門，只有讀書一條路。
春妮認真，毛豆豆也沒有放鬆。
保住第一名的寶座，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毛大柱養了一頭豬，養了整整一年，也不過兩百多斤。
臘月二十，毛大柱請了殺豬匠過來殺年豬，請街坊鄰居吃了刨豬湯，就拉開了過年的序幕。
一老一小忙裡忙外的大掃除，把家裡的鍋碗瓢盆都清洗了一遍。
二十三，祭灶。二十四，買年貨......
也沒做什麼事兒，一轉眼，就到了二十八。
二十八的時候，曹剛放了假，坐了早班車，帶著毛小丫和曹旭、曹暉兩兄弟回來了。
毛大柱大清早的借了老張頭的牛車去接人。
曹剛一家不出預料的回來了，還出乎毛豆豆預料的帶了一個不速之客--舒曼。
看到舒曼從毛小丫身後鑽出來，毛豆豆的嘴巴張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
毛豆豆本想問舒曼怎麼不回家過年，想想那天舒曼的話，還是默默地閉上了嘴。
板橋溝的農村生活仿佛給舒曼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不管是毛大柱的蔑活，春妮打豬草，還是冬妮放鵝，舒曼都饒有興致的強勢圍觀。
毛豆豆攔不住舒曼，只能由她去了。
年夜飯是毛小丫和毛豆豆一起準備的，看著毛豆豆煎煮烹炸，舒曼的表情可好看了。
這個城裡妞，迷戀上了毛豆豆做的炸肥肉條，小嘴巴就沒有停過。
正到了吃飯的時候，這姑娘抱著自己脹鼓鼓的肚子，卻是吃不下了。
毛豆豆笑他丟了西瓜揀芝麻，舒曼不依的直跺腳。
大年初一，毛大柱和曹剛都一式四份的準備了紅包，舒曼、毛豆豆、曹旭、曹暉各執一份。
舒曼拿著自己的紅包，稀奇得像是寶貝。
毛豆豆看著舒曼慎重的樣子，莫名覺得心酸，帶著這妞到處拜年玩兒。
板橋溝自打土地改革以後，村民的荷包鼓了，大家也都大方起來。
遇到拜年的小孩，大多都會抓一把花生瓜子，或者說兩句祝福的話，氣氛還是不錯的。
舒曼比毛豆豆有親和力，身上還帶著大白兔，很快就和板橋溝的孩子打成一片。
路上偶然遇到以前的孩子王毛強。
小伙子長大了不少，因為他舅舅的事兒，被排擠得不輕，沒有了當年的跋扈，看到毛豆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毛豆豆也並沒有糾結以前的事兒，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很多事情，當時覺得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兒，時過境遷以後，才發現也不過如此。
舒曼一眼就看出來兩個人有故事，等毛強走了以後，舒曼抓著毛豆豆就問了起來。
聽毛豆豆說完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舒曼柳眉倒豎，「就這樣輕飄飄的放過他啦？
換做是我，非得打斷他的狗腿，把錢扔他臉上，讓他也嘗嘗箇中滋味。」
毛豆豆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舒曼還是舒曼，不會因為時間地點而轉移。
「都是孩子時候的陳年舊事了，你還這樣激動幹嘛！」
舒曼拉過毛豆豆，看了看她的傷口，小聲問道：「還疼麼？」
毛豆豆搖搖頭，「早就好了！」
舒曼撇撇嘴，「算他運氣好，這次就算了。要是有下次......」
毛豆豆搖搖頭，「有曼姐罩著，哪還有下次！」
舒曼點點頭，「說的也是！」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曹剛只放五天假，初三就上班了。
毛豆豆和舒曼卻不著急，賴在毛豆豆的房間，看著書，聊著天，日子悠閒而愜意。
初六的時候，一輛小轎車悄無聲息的停在了板橋溝。
舒曼看著那黑色的桑塔納和熟悉的車牌，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舒曼緊緊地拽著毛豆豆的手，毛豆豆嘆了一口氣，跟毛大柱說了一聲，陪著舒曼提前回了省城。
小汽車在柏樹林那邊停了下來，舒曼鬆開毛豆豆的手。
毛豆豆看著舒曼蒼白的臉和冰冷的手，猶豫了一下。
舒曼卻推了推毛豆豆，嘴角譏諷的勾起，「去吧！我不過是回趟家，沒事兒的！」
毛豆豆下了車，卻沒有回家，而是跑去了學府怡景。
鳳嫂開了門，看著喘著粗氣的毛豆豆，探頭往後面看了看，疑惑道：「曼曼呢！」
毛豆豆雙手撐著膝蓋，說道：「今天一輛黑色的，車牌為******的黑色桑塔納，把我和舒曼接回了省城。
車子在我姑姑家門口停了一下，朝著省政府方向開了過去。
曼曼說她只是回家一趟，我不放心，就過了找你了！」
鳳嫂聞言，臉色大變，立刻跑到座機旁邊，打起了電話。
掛掉電話，鳳嫂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對著毛豆豆說道：「豆豆，謝謝你了啊！進來喝杯水吧！」
毛豆豆搖搖頭，轉身回了家。
她和舒曼，到底不是一路人啊！
毛豆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舒曼，直到開學的時候，舒曼神色如常的回到學校，依舊坐在毛豆豆旁邊，可毛豆豆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火箭班還是那個火箭班，只是沒有了那個容易緊張的方芳。
毛豆豆也聽說了發通知書那天的事兒，方芳昏迷以後的後續。
Miss朱雖然是個唯分數論患者，可也是個盡職盡責的班主任。
至少，在方芳即將跌出火箭班的時候，Miss朱還是帶著班長和副班長把人抬去了醫務室，並且守到了天黑，方芳醒過來。
那個傍晚，Miss朱和方芳說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只是後來，方芳很平靜的接受了去普通班的事實。
只是，更沉默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