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17 你和你媽出去
114??婆婆的立場
余曉蕊話音落下，樓道里又傳來議論紛紛，且夾雜著看笑話的笑聲。
「嫂子，你真誤會了。我今天是真的疼得厲害，又不認識別人，真的沒辦法了才向趙哥求助的。」劉明霞還在假裝無辜地解釋。
「你是第一次來月經啊？這點常識都沒有嗎？大晚上的還讓個已婚的男人去買？」騙鬼去吧？
「我……」劉明霞被嗆的臉頰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走啦走啦，別在這兒丟人。」趙軍拉她。
余曉蕊卻不走，乾脆拿出手機，拿小視頻對著劉明霞拍攝：「大家看看，就是這個女人不要臉，勾引別人老公，破壞人家家庭……」
劉明霞嚇得趕緊捂住臉。
「夠了！」趙軍奪下她的手機，硬將余曉蕊拉走。
余曉蕊自然是不配合的，腳在台階上崴了下。趙軍只顧著惱羞成怒，並沒有注意到，直到拉出單元門，余曉蕊才甩開他。
「咱們回家吧，有什麼話回家再說。」趙軍跟她商量。
說？
余曉蕊現在殺人的心都有，怎麼可能會聽他好好說？她當然不會聽他的，轉身又要去找劉明霞。
「咱們以後還在這個小區住呢？你就不想想孩子嗎？」趙軍喊。
再這麼鬧下去，整個小區的人都認識他們了，這可不是婆婆媳婦那點兒家長里短。以後趙子睿和趙子軒出門，也會被指指點點。
他這話算是掐住了余曉蕊的命門：「那你為什麼跟她在一起啊？你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孩子？」還是選在自己的家門口。
余曉蕊捂著臉痛哭，她是絕對絕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曉蕊，我們真的沒什麼啊，真的！」趙軍看到她這麼痛苦，也非常非常自責。
衛生巾都很自然地給買了，他說沒什麼她會信嗎？
余曉蕊當然是不信的。
路上人來人往的，兩人這形象總是惹人測目，余曉蕊又不想就這麼回家，怕嚇著兩個孩子，便乾脆去了車上。
趙軍被她打的不輕，後背肩頭都疼，額頭也腫了，卻不敢說話。
車門關上，狹小平仄的空間變得安靜而窒息，唯有餘曉蕊控制不住的眼淚簌簌掉著。
趙軍看了心疼，但連遞紙巾的勇氣都沒有，甚至大氣都不敢喘。因為她的傷心是自己給的，他存在感越強，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兩人就這麼坐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小區內的路燈都滅了，然後樓房裡的一個一個格子的燈也滅了，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
余曉蕊眼睛哭腫了，眼淚也像流干似的，終於控制好了情緒，推開車門下車。不是不想談清楚的，只是一切都太突然，她腦子、心都是亂的、傷的，也沒有想好退路，所以一時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趙軍見她下車，便也趕緊跟了上去。
余曉蕊察覺，停下腳步轉頭瞪向他，趙軍便嚇得站住。
他又不敢跟的太緊，只能亦步亦趨，模樣看著也是縮手縮腳。
兩人就這樣進了電梯，一路沉默著等到抵達住的樓層。
趙軍拿出鑰匙開門，推開，然後等余曉蕊進去。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家，卻突然沒了邁進去的勇氣，轉身想走，被趙軍拉住。
「老婆。」他聲音很小地哀求。
「你們回來了啊？幹什麼去了那麼久？我剛聽到前面的樓上打架了，你們知道嗎？我帶著兩個孩子也沒去看，知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賈秀珍絮絮叨叨地說著，口吻里全是八卦的興奮，聽在余曉蕊和趙軍耳里，卻是另一番滋味。
賈秀珍見兩人仍然站在門口不動，不由皺眉：「你倆站在幹嘛呢？中邪了？」說著拉了趙軍一把。
他進門，手裡還拽著余曉蕊的胳膊。
餐廳的燈就在頭頂上，賈秀珍一眼就看到他頭上腫的包，臉色不由一變：「你這是怎麼弄的？跟人打仗了？」
「媽，你小點兒聲。」趙軍捂著自己的傷口提醒。
「你倒是告訴我你們怎麼了，著急忙慌地出去，怎麼還受傷了？」賈秀珍也是心疼兒子。
「我打的。」原本垂著頭的余曉蕊這時開口，嗓子艱澀而沙啞。
賈秀珍聞言目光下意識落到她臉上，才發現她眼睛是腫的，表情也很凝重。
「你打他幹什麼？還出手這麼重！」賈秀珍質問，非常生氣的樣子。
所以說婆媳關係就算變好，也不過是在夫妻關係好的情況下，只要她敢動她兒子一根手指頭，她可以不問緣由立馬就翻臉。
「那你就要問他了，看他有沒有臉跟你說。」余曉蕊指著趙軍，反正她問心無愧。
「軍軍？」賈秀珍轉向自己兒子。
趙軍卻對余曉蕊說：「你先冷靜冷靜，等明天能聽進去了，我再跟你解釋。」
余曉蕊卻諷刺地笑，問：「你也覺得沒有臉是不是？」
賈秀珍見余曉蕊這麼說趙軍，心裡極度不舒服：「你平時不都嫌我說話不好聽嗎？你這麼說話就好聽了？」
「好聽？你兒子搞外遇我殺了他的心都有，你還跟我說好不好聽？」余曉蕊簡直覺得可笑。
賈秀珍聽了有點懵，須臾才問：「什麼外遇？沒有證據不要亂說。」
「就他那個住在我們小區的女同事，你不是見過嗎？都被我堵在門口了，我是亂說嗎？」余曉蕊想到那個情景，覺得胸口像被浸了水的海綿堵著似的，氣都喘不上來。
賈秀珍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看向兒子，問：「軍軍？」
這時趙軍身上的手機又響起來，他看了一眼趕緊掐斷。
余曉蕊卻看到了，上面是劉明霞三個字。
通話掐斷後又打進來，余曉蕊剛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再次湧上來，她想也不想就去搶他的手機，趙軍自然不給。
兩人扭作一團，賈秀珍下意識地幫趙軍，所以一下子把余曉蕊推到地上。
她跌在地上，大概是摔到腿了，皺著眉頭表情很痛的樣子。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賈秀珍有些心虛地道，畢竟這事兒子才是過錯方。
趙軍見狀趕緊拉起她，問：「有沒有傷著？」
余曉蕊用力甩開他，眼睛諷刺地掠過他以及賈秀珍，那樣的表情讓人看了心裡發毛……
115??自殺
余曉蕊沒有再搶趙軍的手機，仿佛真的心灰意冷了一般，直接回了臥室。
趙軍自然也不敢惹她，只是看著沒有上前。
「到底怎麼回事？」賈秀珍低聲問著，伸手摸上他的背時，正好碰到他的傷口。
「絲……」趙軍下意識地呻吟。
賈秀珍臉色一變，趕緊拉他坐在沙發上，掀開衣服一看，後背交錯著好幾道傷口，都腫起來很高了。
「看不出來，曉蕊也夠狠的，下手這麼重。」賈秀珍抱怨著，趕緊拿了家裡的小醫藥包來幫他處理傷口。
「媽，我沒事，不用弄了。」趙軍說著，他那裡有心情？
「胡說，傷的這麼重，不弄怎麼行。」賈秀珍可不答應。
趙軍儘管很煩，但也懶得說話，就任她去了。
好不容易弄完，賈秀珍幫他弄下衣服，說：「你今晚住我那屋吧，我住客廳，記得把房門鎖上。」
「媽！」賈秀珍的顧慮懂，但他認為余曉蕊不至於這樣。
「以防萬一，真出事就完了。」賈秀珍卻堅持，自己可就這一個兒子。
趙軍心裡亂的很，也想冷靜一下，轉身就去了次臥。
賈秀珍一路跟過去，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他鎖門的聲音，不由出聲提醒：「軍軍？」
趙軍嫌煩，乾脆被子蒙頭，轉身背對著她。
賈秀珍無奈，只得拿了鑰匙幫他鎖上。
這個晚上，趙軍和余曉蕊無疑都沒睡好，尤其餘曉蕊，心底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畢竟他們都兩個孩子了，離婚的話趙子睿和趙子軒怎麼辦？不離婚，她眼裡又容不得一點兒沙子，是絕對過不下去的。
一夜輾轉反則，根本就沒有睡，外面的天倒是亮了。
余曉蕊覺得眼睛乾的厲害，起床想要洗把臉，一打開門，就見賈秀珍坐在次臥門口被驚醒了，手上還拿了一把菜刀。
「曉蕊，你醒了？餓不餓？早上想吃什麼啊？我這就去給你做。」賈秀珍一臉尷尬地看著她。
余曉蕊也懶得揭穿，直接進了衛生間，上了趟廁所，又洗了把臉，折回臥室。
賈秀珍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門，心想反正已經鎖了，鑰匙也在這裡，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事，便去了廚房準備做飯。
平時都是余曉蕊做的，就算她做也是簡單應付了事，今天她特意用菜嗆鍋（爆香），然後下了麵條。
「曉蕊啊，別生氣了，吃點東西吧？」賈秀珍端著麵條進來，卻發現余曉蕊不見了，只有趙子軒還安穩地睡在床上。
想到她剛剛起床時的樣子，賈秀珍的心莫名一沉，轉身又去了客廳、陽台，家就這麼大，在沒在家很快就知道了。
這大清早的，她情緒又不好能去哪呢？
賈秀珍擔憂地想著，還是趕緊拍了拍次臥的門：「軍軍，你快起來，曉蕊又不見了。」
趙軍本來也沒睡，聽到她的話軲轆一下從床上起來，拉了一下門卻沒拉開。
賈秀珍這才想起門被自己鎖了的事，趕緊找出鑰匙，哆哆嗦嗦地幫他開了門。
「你說什麼？曉蕊又不見了？」趙軍著急地問。
賈秀珍點頭，道：「我剛在做飯，就一會兒功夫她就不見了。」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趙軍看了眼臥室，果然沒有人，便趕緊跑出去了。
他跑遍整個小區都沒找到，最後突然想到劉明霞，就趕緊跑到她家去敲門。
劉明霞這晚也沒有睡好，起床氣本來就重。
「誰啊？」她沒好氣地問著拉開門，卻見趙軍站在門外。
「趙哥！你怎麼來了？昨晚傷的重不重啊？傷口有沒有處理好？」劉明霞一秒變臉，關心地問著就要檢查他的傷口。
趙軍拽開她的手，一邊進門一邊問：「我老婆來過沒有？」
「怎麼？你老婆又不見了？」劉明霞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又咕噥道：「她怎麼這麼愛離家出走啊？」
趙軍在她的出租屋裡轉了一圈，發現余曉蕊不在，就向外走去。
「她這麼大人了不會出事的，吃了早飯再走吧，我給你去買。」劉明霞挽住他的手臂說，卻被他用力甩開。
「我警告你，我老婆如果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的。」趙軍警告完，抬步便往外走。
「哎——」劉明霞追到門口，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眼裡都是得意，她才不怕。
趙軍找不到余曉蕊，只好去物業掉監控，最後發現她連單元門都沒有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趙軍失魂落魄，耳邊突然嘈雜的聲音。
「有人要跳樓了，快報警。」經過身邊的人喊著，而且很多人都朝自己住的那棟樓跑去。
趙軍突然預感到什麼，趕緊跟了過去，抬頭，就見樓頂的圍欄上坐了個女人。
「曉蕊！」這一看嚇得他魂都沒了。
可是他聲音那麼大，她卻像沒有聽到一般，就那樣坐在圍欄上，仿佛風一吹就會掉下來。
「那不是趙太太嗎？作孽哦，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不知道吧？她老公外遇了，小三就住在咱們小區里。」
「這麼囂張？」
「昨晚上鬧的可凶了。」
「你說咱們女人容易嗎？拼完一胎拼二胎，她媽的累死累活養孩子，這男人也忒不是東西了，居然還要外面找小三。」
「看吧，那個就是他老公。」議論的人捅了捅一起看熱鬧的同伴，指著趙軍說。
「我呸！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她們身為和余曉蕊一樣的同齡女人，一邊工作一邊養兒育女，其實最理解她的處境和壓力。
「子睿媽媽，你在上面幹什麼？注意安全，趕緊下來呀！」樓下的大姐看到她，焦心地喊。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來，救援車也很快拉起氣墊，有人拿著大喇叭朝余曉蕊喊話，有人則直接從電梯或樓梯跑上去。
此時的趙軍仿佛才剛剛回神，趕緊往單元門跑去，誰知門口卻被封住了。
「我是她老公。」趙軍趕緊亮明身份。
警察聽了趕緊放行，一邊領他從樓梯跑上去一邊叮囑：「不管因為什麼事，你都要穩住她的情緒，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116??自殺（2）
趙軍早就沒了主意，自然是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然而兩人爬到樓頂後，上面的情況卻跟他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余曉蕊一點兒都不像以往他們處得的那些要自殺的人，要麼死要活地談條件，要麼就不准人靠近。
而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仿佛對於樓下和身後的人都看不見、聽不見似的。懷裡抱著趙子軒，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
趙軍聽了半晌才分辨出她唱的是汪峰的那首《北京北京》：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
在這裡失去……」
這首歌一下子讓他想起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兩人在外打工，為了多省一點房租，所以住在他待4S店售後的一間倉庫里。整個房子不足20平，前後都是好好的廠房，常年不見陽光，屋頂還是彩鋼板做的。
夏天熱的像蒸籠、冬天冷的像冰窖。
下雨的時候可以聽到很大的聲響，雨水還會順著牆壁流進屋裡不算，因為離廁所不遠，下水道若是滿了，髒水就會湧進他們的屋子裡。可是他們依然可以苦中作樂地坐在床上看著地上湧進來的水，唱著這首歌。
只待雨水漸歇，才開始用水盆往外倒水。
趙子睿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唯一不同的是為了怕孩子跟著受罪，他們買了一台空調安裝在屋內。
大城市中的他們如同螻蟻般，活在最底層、潮濕的角落，所以每一次看到孩子稚嫩又無憂無慮的笑容，他們內心都充滿了愧疚。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也就是趙子睿上一年級的前一年，他們終於下定決心回到縣城，買了現在的房子定居。
「曉蕊……」想到曾經的種種，此時的趙軍真的恨不能捶死自己。
可是她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都聽不見，望著遠處的天，嘴裡不斷不斷地唱著這首歌，讓看到她的人都會跟著感覺到無比的悲傷。
帶頭的警務人員最先回神，提醒其它人注意戒備，因為她坐的地方太危險了，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媽媽！」空間內的平靜，突然被趙子睿的聲音打破。
余曉蕊的歌聲也停了，她慢慢轉頭看過來，就見趙子睿要往這邊跑過來，卻被賈秀珍抱住了，她懷裡同時還抱著趙子軒。
「曉蕊，你看看孩子，千萬別想不開，快過來吧。」賈秀珍也是嚇壞了的。
「媽媽！媽媽，你又不要我了嗎？」趙子睿哭著喊。
孩子的聲音就像刀子割過她的心，愣是讓她疼的清醒過來一般，她想過去找趙子睿，卻看到自己腳下是騰空的。
他們住的是小高層，總高只有8樓，其實也不算太高，可是望著樓下那黑壓壓的人，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看不清。
「趙太太，你現在待的地方很危險，你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孩子親眼看著米摔下去吧？所以千萬別動。」警務人員安撫著她。
他的話一下子觸動了余曉蕊，她對賈秀珍說：「你帶孩子來這裡做什麼？趕緊帶他們回家！」
賈秀珍卻像沒有聽到一樣，領著兩個孩子看著她。
「二姐！」聞訊趕來的余愷這時衝過來，被其他同事攔住。
「讓我過去，我有辦法。」余愷對同事說。
同事沒有辦法，只能放行。
余愷快步走到余曉蕊面前，儘管心緊張的砰砰跳，面上卻裝的輕鬆。
「二姐，好好的你到上面來幹什麼？」他問。
余曉蕊看著他，早已乾澀的眼睛，仿佛突然又有了淚意，她說：「余愷，我陪他熬過最艱難的五年，為他生養了兩個兒子，他現在居然背叛我。」
過去所有的信念仿佛都在那一刻崩塌，沒有人能理解她的傷、她的痛，她用青春換了的一切，不值！
「那你想怎麼辦？自殺能解決問題嗎？」余愷生氣地問。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二姐很堅強、很機智，為什麼咱為了一個渣男輕生？不值得！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從昨天開始，她就是迷茫的。
「不知道就找我商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娘家，有媽、有我、還有大姐和三姐？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在乎你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她們會不會傷心？」余愷說著，也同樣感到痛心。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們說，我真不知道。」她的樣子看起來那麼無助。
「你就算不在乎我們，你看看睿睿和軒軒，他們還只是兩個孩子。你想過他們沒有媽媽的後果嗎？」
余愷是最了解她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媽媽能捨棄自己的孩子，她眼淚又開始簌簌地往下掉。
余愷看到自己姐姐這樣，也是心痛的很，眼睛儘管酸澀卻只能強忍著，慢慢伸出手說：「二姐，把手給我？」
余曉蕊臉上呈現出掙扎，眼淚掉的更凶。
她受的的打擊太大，真的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了，可是就像余愷說的，孩子…她的孩子要怎麼辦？
他們還那么小，自己帶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趙軍跟劉明霞結婚，她真的會善待自己的孩子？
不！
那個畫面她根本無法想像，於是儘管痛苦，她還是慢慢伸出自己的手，交到余愷的手上。
幾乎是余愷握住她的一剎那，所有警務人員都湧上來，齊心協力將她從圍欄上架下來。
「曉蕊！」
「曉蕊!」
趙軍、賈秀珍帶著個孩子也瞬間跑過來，全部激動又難過地看著她，賈秀珍都要哭出來。
賈秀珍面對他們卻是麻木的，仿佛早就已經傷透了心。直到褲子被人拽了拽，傳來趙子軒稚嫩的聲音：「媽媽！媽媽！」
余曉蕊低頭，就見兩個孩子正仰頭看著自己，眼睛裡都是不諳世事的純淨、擔憂以及對自己的依賴。
她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他們，忍不住又大哭起來……
117 你和你媽出去
余愷打發走了同事們，親自將余曉蕊送回家，心理醫生正在臥室給她做心裡疏導。而賈秀珍則陪著兩個孩子在客廳玩，趙軍坐在沙發上，兩手捂著臉，大概還想不明白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余愷和心裡醫生才從臥室里出來，趙軍蹭地一下站起來，賈秀珍也看著他們。
心理醫生看了一眼這個家的所有成員，嘆了口氣，道：「有產後抑鬱症傾向。」
「什麼叫產後抑鬱症？」賈秀珍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詞。
「簡單來說，就您兒媳婦的症狀，應該是生孩子後過的一直都非常壓抑、勞累，以及受刺激所致。」任何人的症狀都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
通過她和余曉蕊聊天，她就可以感覺的到。她是一直想做一個好兒媳，所以處處忍讓，壓抑自己的情緒，殊不知這樣才是真正的傷害自己。
「可是那麼多女人都生孩子，人家怎麼都沒事呢？」賈秀珍還是不懂。
如果說不如意，她們那時候更不如意，可誰也沒像她似的要死要活。
「抑鬱也稱為情感低落，患者常表現為心情異常低落、心境抑鬱、自我感覺不良、興趣喪失、自責感、自殘甚至有自殺傾向。而產後抑鬱症是指發生於產褥期的抑鬱症，是一種介於產後精神病與產婦憂鬱之間的精神疾患。女性在產褥期發生精神疾患的危險程度與非孕期相比，高出20餘倍。產後抑鬱可嚴重危害產婦的身心健康，由於產婦對孩子的健康及安危過分的敏感，並抱有過分的擔憂，還可影響孩子的發育及成長。」
醫生長篇大論地跟她解釋，卻不知道賈秀珍是個不識字的，所以越聽越迷糊。
她也看出來，嘆了口氣道：「總之，她在事情發生之前就有了產後抑鬱的症狀，只是你們並沒有發現。」
至於老公出軌什麼的，不管真假，都只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趙軍問。
「給她關心和溫暖，尤其照顧她的情緒，也儘量帶她多出去走走，接觸下外面的時間。只要好好呵護，一般一到兩年，孩子大一點就會慢慢好起來的。」醫生道。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醫生都耐心一一解答，余愷送他離開。
「哎呀，她自己在屋裡會不會有事啊？」賈秀珍突然想起什麼，抬步就要往臥室里走，卻被折回來的余愷擋住。
沒有外人，他的眼神不再溫和，嚇了賈秀珍一跳。
趙軍上前，愧疚地喊：「余愷——」
余愷卻沒理他，而是喊：「睿睿、軒軒？」
兩個小朋友搖搖晃晃地來到他面前，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今天都特別聽話。
「睿睿，你帶弟弟進屋去陪陪媽媽好不好？」余愷問。
「嗯。」趙子睿點頭，然後領著趙子軒的小手就進去了。
余愷關上門。
「余愷，怎麼能讓兩個孩子進去呢，萬一……」那個醫生不是說那個病，會有自殺或者殺嬰的傾向嗎？賈秀珍真的很擔心。
余愷仍然沒有理她，而是朝趙軍走過去。
他因為理虧和內疚，只能無措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喊：「余愷——」
愷字未落，便見他揮拳朝自己打過來。
余曉也是恨到了極致，所以用進全力。
賈秀珍的尖叫中，趙軍直接倒在地上，牙被打掉一顆不算，吐出來的都是血。
「這是幹什麼啊？我們家已經夠亂了，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見兒子被打，賈秀珍心疼地叫起來。
「閉嘴！我現在弄死你們的心都有。」若不是理智還在，想到余曉蕊被逼到這個份上，他真的恨不能將這母子倆千刀萬剮。
賈秀珍被他的眼神鎮住，可還是嘴硬地理論：「你可是警察啊，你怎麼能隨便打人。」
趙軍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的血，阻止她在說下去。
——分割線——
縣城本來就不大，而余曉蕊自殺的事傳播的卻很快，現在網絡又發達，朋友圈什麼的泛濫，楊蘭那兒也很快就知道了。
她拿了東西就往余曉蕊家趕，到的時候余曉艷、余靜等人也都來了，填滿了趙家整個客廳。
既然余愷已經動手，她們也沒有怎麼樣趙軍，倒是賈秀珍仍然不放心，一直老鷹護小雞般地站在自己兒子身邊，防備地看著他們。單是眼前這一幕，他們就不難想像余曉蕊在這個家的處境。
「既然過不下去，就先都冷靜冷靜吧，蕊蕊收拾收拾跟我回去。」楊蘭也是壓了又壓心裡的憤怒才沒有爆發出來，就是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女兒更難受。
「嗯。」余曉蕊也不想待著這個家裡，不想看到趙軍，所以點頭答應。
「我幫你收拾。」余曉艷起身，跟她去了臥室。
「哎，親家母，曉蕊——」
賈秀珍跟進臥室，就見余曉蕊已經打開行李箱，衣服從衣櫃裡拎出來。余曉艷一件件疊好把他們放進去，兩人都當她不存在一般。
「曉蕊，你走了，想過兩個孩子沒有？」賈秀珍只好使出殺手鐧？
余曉蕊聞言，動作果然頓了頓，但很快做好決定：「孩子我帶走。」
她今天能從樓頂下來完全是因為孩子，當然不會放心交給他們。
「什麼，你要把睿睿和軒軒都帶走？」賈秀珍意外。
余曉蕊沒說話，接著收拾兩個孩子的東西。
姐妹倆很快把東西收好，余曉蕊回客廳抱起趙子軒，余曉艷替她牽著趙子睿，說：「媽，可以走了。」
「好。」楊蘭起身。
眼見他們真的要走，賈秀珍著急地看著一聲不吭的兒子：「軍軍！」兩個孩子都被帶走了，他都不挽留的嗎？
「曉蕊，我跟劉明霞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他想要挽留，只是不知道怎麼挽留，拿什麼挽留，所以只能解釋。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余愷狠狠瞪回去。
余曉蕊也像沒有聽到一樣，在家人的陪伴下繼續往外走。
「曉蕊，你想過沒有，你弟弟還有不到一個月就結婚了，你娘家在這裡只是兩室的房子，你帶著兩個孩子又能住多久？」眼見出門賈秀珍著急地喊，企圖拿現實逼她回頭。
余曉蕊腳步果然停住。
「我和潘悅出去住。」余愷卻道，口吻堅定。
這句話真的很暖心，畢竟每個出嫁的女人，誰不渴望娘家有這樣的後盾呢？
余曉蕊沖他點點頭，卻轉身坐回沙發上，對趙軍道：「你和你媽出去！」
賈秀珍倒是提醒她了，犯錯的又不是自己，她為什麼要走？
趙軍一楞。
賈秀珍則瞪大了眼睛：「你瘋了吧？」
「對啊，剛醫生沒告訴你嗎？」被他們一家逼瘋的！
余曉蕊話音落下，樓道里又傳來議論紛紛，且夾雜著看笑話的笑聲。
「嫂子，你真誤會了。我今天是真的疼得厲害，又不認識別人，真的沒辦法了才向趙哥求助的。」劉明霞還在假裝無辜地解釋。
「你是第一次來月經啊？這點常識都沒有嗎？大晚上的還讓個已婚的男人去買？」騙鬼去吧？
「我……」劉明霞被嗆的臉頰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走啦走啦，別在這兒丟人。」趙軍拉她。
余曉蕊卻不走，乾脆拿出手機，拿小視頻對著劉明霞拍攝：「大家看看，就是這個女人不要臉，勾引別人老公，破壞人家家庭……」
劉明霞嚇得趕緊捂住臉。
「夠了！」趙軍奪下她的手機，硬將余曉蕊拉走。
余曉蕊自然是不配合的，腳在台階上崴了下。趙軍只顧著惱羞成怒，並沒有注意到，直到拉出單元門，余曉蕊才甩開他。
「咱們回家吧，有什麼話回家再說。」趙軍跟她商量。
說？
余曉蕊現在殺人的心都有，怎麼可能會聽他好好說？她當然不會聽他的，轉身又要去找劉明霞。
「咱們以後還在這個小區住呢？你就不想想孩子嗎？」趙軍喊。
再這麼鬧下去，整個小區的人都認識他們了，這可不是婆婆媳婦那點兒家長里短。以後趙子睿和趙子軒出門，也會被指指點點。
他這話算是掐住了余曉蕊的命門：「那你為什麼跟她在一起啊？你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孩子？」還是選在自己的家門口。
余曉蕊捂著臉痛哭，她是絕對絕對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曉蕊，我們真的沒什麼啊，真的！」趙軍看到她這麼痛苦，也非常非常自責。
衛生巾都很自然地給買了，他說沒什麼她會信嗎？
余曉蕊當然是不信的。
路上人來人往的，兩人這形象總是惹人測目，余曉蕊又不想就這麼回家，怕嚇著兩個孩子，便乾脆去了車上。
趙軍被她打的不輕，後背肩頭都疼，額頭也腫了，卻不敢說話。
車門關上，狹小平仄的空間變得安靜而窒息，唯有餘曉蕊控制不住的眼淚簌簌掉著。
趙軍看了心疼，但連遞紙巾的勇氣都沒有，甚至大氣都不敢喘。因為她的傷心是自己給的，他存在感越強，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兩人就這麼坐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小區內的路燈都滅了，然後樓房裡的一個一個格子的燈也滅了，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
余曉蕊眼睛哭腫了，眼淚也像流干似的，終於控制好了情緒，推開車門下車。不是不想談清楚的，只是一切都太突然，她腦子、心都是亂的、傷的，也沒有想好退路，所以一時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趙軍見她下車，便也趕緊跟了上去。
余曉蕊察覺，停下腳步轉頭瞪向他，趙軍便嚇得站住。
他又不敢跟的太緊，只能亦步亦趨，模樣看著也是縮手縮腳。
兩人就這樣進了電梯，一路沉默著等到抵達住的樓層。
趙軍拿出鑰匙開門，推開，然後等余曉蕊進去。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家，卻突然沒了邁進去的勇氣，轉身想走，被趙軍拉住。
「老婆。」他聲音很小地哀求。
「你們回來了啊？幹什麼去了那麼久？我剛聽到前面的樓上打架了，你們知道嗎？我帶著兩個孩子也沒去看，知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賈秀珍絮絮叨叨地說著，口吻里全是八卦的興奮，聽在余曉蕊和趙軍耳里，卻是另一番滋味。
賈秀珍見兩人仍然站在門口不動，不由皺眉：「你倆站在幹嘛呢？中邪了？」說著拉了趙軍一把。
他進門，手裡還拽著余曉蕊的胳膊。
餐廳的燈就在頭頂上，賈秀珍一眼就看到他頭上腫的包，臉色不由一變：「你這是怎麼弄的？跟人打仗了？」
「媽，你小點兒聲。」趙軍捂著自己的傷口提醒。
「你倒是告訴我你們怎麼了，著急忙慌地出去，怎麼還受傷了？」賈秀珍也是心疼兒子。
「我打的。」原本垂著頭的余曉蕊這時開口，嗓子艱澀而沙啞。
賈秀珍聞言目光下意識落到她臉上，才發現她眼睛是腫的，表情也很凝重。
「你打他幹什麼？還出手這麼重！」賈秀珍質問，非常生氣的樣子。
所以說婆媳關係就算變好，也不過是在夫妻關係好的情況下，只要她敢動她兒子一根手指頭，她可以不問緣由立馬就翻臉。
「那你就要問他了，看他有沒有臉跟你說。」余曉蕊指著趙軍，反正她問心無愧。
「軍軍？」賈秀珍轉向自己兒子。
趙軍卻對余曉蕊說：「你先冷靜冷靜，等明天能聽進去了，我再跟你解釋。」
余曉蕊卻諷刺地笑，問：「你也覺得沒有臉是不是？」
賈秀珍見余曉蕊這麼說趙軍，心裡極度不舒服：「你平時不都嫌我說話不好聽嗎？你這麼說話就好聽了？」
「好聽？你兒子搞外遇我殺了他的心都有，你還跟我說好不好聽？」余曉蕊簡直覺得可笑。
賈秀珍聽了有點懵，須臾才問：「什麼外遇？沒有證據不要亂說。」
「就他那個住在我們小區的女同事，你不是見過嗎？都被我堵在門口了，我是亂說嗎？」余曉蕊想到那個情景，覺得胸口像被浸了水的海綿堵著似的，氣都喘不上來。
賈秀珍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看向兒子，問：「軍軍？」
這時趙軍身上的手機又響起來，他看了一眼趕緊掐斷。
余曉蕊卻看到了，上面是劉明霞三個字。
通話掐斷後又打進來，余曉蕊剛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再次湧上來，她想也不想就去搶他的手機，趙軍自然不給。
兩人扭作一團，賈秀珍下意識地幫趙軍，所以一下子把余曉蕊推到地上。
她跌在地上，大概是摔到腿了，皺著眉頭表情很痛的樣子。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賈秀珍有些心虛地道，畢竟這事兒子才是過錯方。
趙軍見狀趕緊拉起她，問：「有沒有傷著？」
余曉蕊用力甩開他，眼睛諷刺地掠過他以及賈秀珍，那樣的表情讓人看了心裡發毛……
115??自殺
余曉蕊沒有再搶趙軍的手機，仿佛真的心灰意冷了一般，直接回了臥室。
趙軍自然也不敢惹她，只是看著沒有上前。
「到底怎麼回事？」賈秀珍低聲問著，伸手摸上他的背時，正好碰到他的傷口。
「絲……」趙軍下意識地呻吟。
賈秀珍臉色一變，趕緊拉他坐在沙發上，掀開衣服一看，後背交錯著好幾道傷口，都腫起來很高了。
「看不出來，曉蕊也夠狠的，下手這麼重。」賈秀珍抱怨著，趕緊拿了家裡的小醫藥包來幫他處理傷口。
「媽，我沒事，不用弄了。」趙軍說著，他那裡有心情？
「胡說，傷的這麼重，不弄怎麼行。」賈秀珍可不答應。
趙軍儘管很煩，但也懶得說話，就任她去了。
好不容易弄完，賈秀珍幫他弄下衣服，說：「你今晚住我那屋吧，我住客廳，記得把房門鎖上。」
「媽！」賈秀珍的顧慮懂，但他認為余曉蕊不至於這樣。
「以防萬一，真出事就完了。」賈秀珍卻堅持，自己可就這一個兒子。
趙軍心裡亂的很，也想冷靜一下，轉身就去了次臥。
賈秀珍一路跟過去，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他鎖門的聲音，不由出聲提醒：「軍軍？」
趙軍嫌煩，乾脆被子蒙頭，轉身背對著她。
賈秀珍無奈，只得拿了鑰匙幫他鎖上。
這個晚上，趙軍和余曉蕊無疑都沒睡好，尤其餘曉蕊，心底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畢竟他們都兩個孩子了，離婚的話趙子睿和趙子軒怎麼辦？不離婚，她眼裡又容不得一點兒沙子，是絕對過不下去的。
一夜輾轉反則，根本就沒有睡，外面的天倒是亮了。
余曉蕊覺得眼睛乾的厲害，起床想要洗把臉，一打開門，就見賈秀珍坐在次臥門口被驚醒了，手上還拿了一把菜刀。
「曉蕊，你醒了？餓不餓？早上想吃什麼啊？我這就去給你做。」賈秀珍一臉尷尬地看著她。
余曉蕊也懶得揭穿，直接進了衛生間，上了趟廁所，又洗了把臉，折回臥室。
賈秀珍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門，心想反正已經鎖了，鑰匙也在這裡，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事，便去了廚房準備做飯。
平時都是余曉蕊做的，就算她做也是簡單應付了事，今天她特意用菜嗆鍋（爆香），然後下了麵條。
「曉蕊啊，別生氣了，吃點東西吧？」賈秀珍端著麵條進來，卻發現余曉蕊不見了，只有趙子軒還安穩地睡在床上。
想到她剛剛起床時的樣子，賈秀珍的心莫名一沉，轉身又去了客廳、陽台，家就這麼大，在沒在家很快就知道了。
這大清早的，她情緒又不好能去哪呢？
賈秀珍擔憂地想著，還是趕緊拍了拍次臥的門：「軍軍，你快起來，曉蕊又不見了。」
趙軍本來也沒睡，聽到她的話軲轆一下從床上起來，拉了一下門卻沒拉開。
賈秀珍這才想起門被自己鎖了的事，趕緊找出鑰匙，哆哆嗦嗦地幫他開了門。
「你說什麼？曉蕊又不見了？」趙軍著急地問。
賈秀珍點頭，道：「我剛在做飯，就一會兒功夫她就不見了。」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趙軍看了眼臥室，果然沒有人，便趕緊跑出去了。
他跑遍整個小區都沒找到，最後突然想到劉明霞，就趕緊跑到她家去敲門。
劉明霞這晚也沒有睡好，起床氣本來就重。
「誰啊？」她沒好氣地問著拉開門，卻見趙軍站在門外。
「趙哥！你怎麼來了？昨晚傷的重不重啊？傷口有沒有處理好？」劉明霞一秒變臉，關心地問著就要檢查他的傷口。
趙軍拽開她的手，一邊進門一邊問：「我老婆來過沒有？」
「怎麼？你老婆又不見了？」劉明霞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又咕噥道：「她怎麼這麼愛離家出走啊？」
趙軍在她的出租屋裡轉了一圈，發現余曉蕊不在，就向外走去。
「她這麼大人了不會出事的，吃了早飯再走吧，我給你去買。」劉明霞挽住他的手臂說，卻被他用力甩開。
「我警告你，我老婆如果有事我不會放過你的。」趙軍警告完，抬步便往外走。
「哎——」劉明霞追到門口，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眼裡都是得意，她才不怕。
趙軍找不到余曉蕊，只好去物業掉監控，最後發現她連單元門都沒有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趙軍失魂落魄，耳邊突然嘈雜的聲音。
「有人要跳樓了，快報警。」經過身邊的人喊著，而且很多人都朝自己住的那棟樓跑去。
趙軍突然預感到什麼，趕緊跟了過去，抬頭，就見樓頂的圍欄上坐了個女人。
「曉蕊！」這一看嚇得他魂都沒了。
可是他聲音那麼大，她卻像沒有聽到一般，就那樣坐在圍欄上，仿佛風一吹就會掉下來。
「那不是趙太太嗎？作孽哦，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不知道吧？她老公外遇了，小三就住在咱們小區里。」
「這麼囂張？」
「昨晚上鬧的可凶了。」
「你說咱們女人容易嗎？拼完一胎拼二胎，她媽的累死累活養孩子，這男人也忒不是東西了，居然還要外面找小三。」
「看吧，那個就是他老公。」議論的人捅了捅一起看熱鬧的同伴，指著趙軍說。
「我呸！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她們身為和余曉蕊一樣的同齡女人，一邊工作一邊養兒育女，其實最理解她的處境和壓力。
「子睿媽媽，你在上面幹什麼？注意安全，趕緊下來呀！」樓下的大姐看到她，焦心地喊。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響起來，救援車也很快拉起氣墊，有人拿著大喇叭朝余曉蕊喊話，有人則直接從電梯或樓梯跑上去。
此時的趙軍仿佛才剛剛回神，趕緊往單元門跑去，誰知門口卻被封住了。
「我是她老公。」趙軍趕緊亮明身份。
警察聽了趕緊放行，一邊領他從樓梯跑上去一邊叮囑：「不管因為什麼事，你都要穩住她的情緒，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116??自殺（2）
趙軍早就沒了主意，自然是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然而兩人爬到樓頂後，上面的情況卻跟他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余曉蕊一點兒都不像以往他們處得的那些要自殺的人，要麼死要活地談條件，要麼就不准人靠近。
而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仿佛對於樓下和身後的人都看不見、聽不見似的。懷裡抱著趙子軒，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歌。
趙軍聽了半晌才分辨出她唱的是汪峰的那首《北京北京》：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
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
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我在這裡歡笑
我在這裡哭泣
我在這裡活著
也在這兒死去
我在這裡祈禱
我在這裡迷惘
我在這裡尋找
在這裡失去……」
這首歌一下子讓他想起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兩人在外打工，為了多省一點房租，所以住在他待4S店售後的一間倉庫里。整個房子不足20平，前後都是好好的廠房，常年不見陽光，屋頂還是彩鋼板做的。
夏天熱的像蒸籠、冬天冷的像冰窖。
下雨的時候可以聽到很大的聲響，雨水還會順著牆壁流進屋裡不算，因為離廁所不遠，下水道若是滿了，髒水就會湧進他們的屋子裡。可是他們依然可以苦中作樂地坐在床上看著地上湧進來的水，唱著這首歌。
只待雨水漸歇，才開始用水盆往外倒水。
趙子睿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唯一不同的是為了怕孩子跟著受罪，他們買了一台空調安裝在屋內。
大城市中的他們如同螻蟻般，活在最底層、潮濕的角落，所以每一次看到孩子稚嫩又無憂無慮的笑容，他們內心都充滿了愧疚。
這樣的日子過了五年，也就是趙子睿上一年級的前一年，他們終於下定決心回到縣城，買了現在的房子定居。
「曉蕊……」想到曾經的種種，此時的趙軍真的恨不能捶死自己。
可是她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都聽不見，望著遠處的天，嘴裡不斷不斷地唱著這首歌，讓看到她的人都會跟著感覺到無比的悲傷。
帶頭的警務人員最先回神，提醒其它人注意戒備，因為她坐的地方太危險了，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媽媽！」空間內的平靜，突然被趙子睿的聲音打破。
余曉蕊的歌聲也停了，她慢慢轉頭看過來，就見趙子睿要往這邊跑過來，卻被賈秀珍抱住了，她懷裡同時還抱著趙子軒。
「曉蕊，你看看孩子，千萬別想不開，快過來吧。」賈秀珍也是嚇壞了的。
「媽媽！媽媽，你又不要我了嗎？」趙子睿哭著喊。
孩子的聲音就像刀子割過她的心，愣是讓她疼的清醒過來一般，她想過去找趙子睿，卻看到自己腳下是騰空的。
他們住的是小高層，總高只有8樓，其實也不算太高，可是望著樓下那黑壓壓的人，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看不清。
「趙太太，你現在待的地方很危險，你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孩子親眼看著米摔下去吧？所以千萬別動。」警務人員安撫著她。
他的話一下子觸動了余曉蕊，她對賈秀珍說：「你帶孩子來這裡做什麼？趕緊帶他們回家！」
賈秀珍卻像沒有聽到一樣，領著兩個孩子看著她。
「二姐！」聞訊趕來的余愷這時衝過來，被其他同事攔住。
「讓我過去，我有辦法。」余愷對同事說。
同事沒有辦法，只能放行。
余愷快步走到余曉蕊面前，儘管心緊張的砰砰跳，面上卻裝的輕鬆。
「二姐，好好的你到上面來幹什麼？」他問。
余曉蕊看著他，早已乾澀的眼睛，仿佛突然又有了淚意，她說：「余愷，我陪他熬過最艱難的五年，為他生養了兩個兒子，他現在居然背叛我。」
過去所有的信念仿佛都在那一刻崩塌，沒有人能理解她的傷、她的痛，她用青春換了的一切，不值！
「那你想怎麼辦？自殺能解決問題嗎？」余愷生氣地問。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二姐很堅強、很機智，為什麼咱為了一個渣男輕生？不值得！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從昨天開始，她就是迷茫的。
「不知道就找我商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娘家，有媽、有我、還有大姐和三姐？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在乎你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她們會不會傷心？」余愷說著，也同樣感到痛心。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們說，我真不知道。」她的樣子看起來那麼無助。
「你就算不在乎我們，你看看睿睿和軒軒，他們還只是兩個孩子。你想過他們沒有媽媽的後果嗎？」
余愷是最了解她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媽媽能捨棄自己的孩子，她眼淚又開始簌簌地往下掉。
余愷看到自己姐姐這樣，也是心痛的很，眼睛儘管酸澀卻只能強忍著，慢慢伸出手說：「二姐，把手給我？」
余曉蕊臉上呈現出掙扎，眼淚掉的更凶。
她受的的打擊太大，真的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了，可是就像余愷說的，孩子…她的孩子要怎麼辦？
他們還那么小，自己帶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趙軍跟劉明霞結婚，她真的會善待自己的孩子？
不！
那個畫面她根本無法想像，於是儘管痛苦，她還是慢慢伸出自己的手，交到余愷的手上。
幾乎是余愷握住她的一剎那，所有警務人員都湧上來，齊心協力將她從圍欄上架下來。
「曉蕊！」
「曉蕊!」
趙軍、賈秀珍帶著個孩子也瞬間跑過來，全部激動又難過地看著她，賈秀珍都要哭出來。
賈秀珍面對他們卻是麻木的，仿佛早就已經傷透了心。直到褲子被人拽了拽，傳來趙子軒稚嫩的聲音：「媽媽！媽媽！」
余曉蕊低頭，就見兩個孩子正仰頭看著自己，眼睛裡都是不諳世事的純淨、擔憂以及對自己的依賴。
她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他們，忍不住又大哭起來……
117 你和你媽出去
余愷打發走了同事們，親自將余曉蕊送回家，心理醫生正在臥室給她做心裡疏導。而賈秀珍則陪著兩個孩子在客廳玩，趙軍坐在沙發上，兩手捂著臉，大概還想不明白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余愷和心裡醫生才從臥室里出來，趙軍蹭地一下站起來，賈秀珍也看著他們。
心理醫生看了一眼這個家的所有成員，嘆了口氣，道：「有產後抑鬱症傾向。」
「什麼叫產後抑鬱症？」賈秀珍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詞。
「簡單來說，就您兒媳婦的症狀，應該是生孩子後過的一直都非常壓抑、勞累，以及受刺激所致。」任何人的症狀都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
通過她和余曉蕊聊天，她就可以感覺的到。她是一直想做一個好兒媳，所以處處忍讓，壓抑自己的情緒，殊不知這樣才是真正的傷害自己。
「可是那麼多女人都生孩子，人家怎麼都沒事呢？」賈秀珍還是不懂。
如果說不如意，她們那時候更不如意，可誰也沒像她似的要死要活。
「抑鬱也稱為情感低落，患者常表現為心情異常低落、心境抑鬱、自我感覺不良、興趣喪失、自責感、自殘甚至有自殺傾向。而產後抑鬱症是指發生於產褥期的抑鬱症，是一種介於產後精神病與產婦憂鬱之間的精神疾患。女性在產褥期發生精神疾患的危險程度與非孕期相比，高出20餘倍。產後抑鬱可嚴重危害產婦的身心健康，由於產婦對孩子的健康及安危過分的敏感，並抱有過分的擔憂，還可影響孩子的發育及成長。」
醫生長篇大論地跟她解釋，卻不知道賈秀珍是個不識字的，所以越聽越迷糊。
她也看出來，嘆了口氣道：「總之，她在事情發生之前就有了產後抑鬱的症狀，只是你們並沒有發現。」
至於老公出軌什麼的，不管真假，都只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趙軍問。
「給她關心和溫暖，尤其照顧她的情緒，也儘量帶她多出去走走，接觸下外面的時間。只要好好呵護，一般一到兩年，孩子大一點就會慢慢好起來的。」醫生道。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醫生都耐心一一解答，余愷送他離開。
「哎呀，她自己在屋裡會不會有事啊？」賈秀珍突然想起什麼，抬步就要往臥室里走，卻被折回來的余愷擋住。
沒有外人，他的眼神不再溫和，嚇了賈秀珍一跳。
趙軍上前，愧疚地喊：「余愷——」
余愷卻沒理他，而是喊：「睿睿、軒軒？」
兩個小朋友搖搖晃晃地來到他面前，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今天都特別聽話。
「睿睿，你帶弟弟進屋去陪陪媽媽好不好？」余愷問。
「嗯。」趙子睿點頭，然後領著趙子軒的小手就進去了。
余愷關上門。
「余愷，怎麼能讓兩個孩子進去呢，萬一……」那個醫生不是說那個病，會有自殺或者殺嬰的傾向嗎？賈秀珍真的很擔心。
余愷仍然沒有理她，而是朝趙軍走過去。
他因為理虧和內疚，只能無措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喊：「余愷——」
愷字未落，便見他揮拳朝自己打過來。
余曉也是恨到了極致，所以用進全力。
賈秀珍的尖叫中，趙軍直接倒在地上，牙被打掉一顆不算，吐出來的都是血。
「這是幹什麼啊？我們家已經夠亂了，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見兒子被打，賈秀珍心疼地叫起來。
「閉嘴！我現在弄死你們的心都有。」若不是理智還在，想到余曉蕊被逼到這個份上，他真的恨不能將這母子倆千刀萬剮。
賈秀珍被他的眼神鎮住，可還是嘴硬地理論：「你可是警察啊，你怎麼能隨便打人。」
趙軍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的血，阻止她在說下去。
——分割線——
縣城本來就不大，而余曉蕊自殺的事傳播的卻很快，現在網絡又發達，朋友圈什麼的泛濫，楊蘭那兒也很快就知道了。
她拿了東西就往余曉蕊家趕，到的時候余曉艷、余靜等人也都來了，填滿了趙家整個客廳。
既然余愷已經動手，她們也沒有怎麼樣趙軍，倒是賈秀珍仍然不放心，一直老鷹護小雞般地站在自己兒子身邊，防備地看著他們。單是眼前這一幕，他們就不難想像余曉蕊在這個家的處境。
「既然過不下去，就先都冷靜冷靜吧，蕊蕊收拾收拾跟我回去。」楊蘭也是壓了又壓心裡的憤怒才沒有爆發出來，就是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女兒更難受。
「嗯。」余曉蕊也不想待著這個家裡，不想看到趙軍，所以點頭答應。
「我幫你收拾。」余曉艷起身，跟她去了臥室。
「哎，親家母，曉蕊——」
賈秀珍跟進臥室，就見余曉蕊已經打開行李箱，衣服從衣櫃裡拎出來。余曉艷一件件疊好把他們放進去，兩人都當她不存在一般。
「曉蕊，你走了，想過兩個孩子沒有？」賈秀珍只好使出殺手鐧？
余曉蕊聞言，動作果然頓了頓，但很快做好決定：「孩子我帶走。」
她今天能從樓頂下來完全是因為孩子，當然不會放心交給他們。
「什麼，你要把睿睿和軒軒都帶走？」賈秀珍意外。
余曉蕊沒說話，接著收拾兩個孩子的東西。
姐妹倆很快把東西收好，余曉蕊回客廳抱起趙子軒，余曉艷替她牽著趙子睿，說：「媽，可以走了。」
「好。」楊蘭起身。
眼見他們真的要走，賈秀珍著急地看著一聲不吭的兒子：「軍軍！」兩個孩子都被帶走了，他都不挽留的嗎？
「曉蕊，我跟劉明霞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他想要挽留，只是不知道怎麼挽留，拿什麼挽留，所以只能解釋。
只是話沒說完，就被余愷狠狠瞪回去。
余曉蕊也像沒有聽到一樣，在家人的陪伴下繼續往外走。
「曉蕊，你想過沒有，你弟弟還有不到一個月就結婚了，你娘家在這裡只是兩室的房子，你帶著兩個孩子又能住多久？」眼見出門賈秀珍著急地喊，企圖拿現實逼她回頭。
余曉蕊腳步果然停住。
「我和潘悅出去住。」余愷卻道，口吻堅定。
這句話真的很暖心，畢竟每個出嫁的女人，誰不渴望娘家有這樣的後盾呢？
余曉蕊沖他點點頭，卻轉身坐回沙發上，對趙軍道：「你和你媽出去！」
賈秀珍倒是提醒她了，犯錯的又不是自己，她為什麼要走？
趙軍一楞。
賈秀珍則瞪大了眼睛：「你瘋了吧？」
「對啊，剛醫生沒告訴你嗎？」被他們一家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