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074 報警（掃地出門）
賈秀珍聽到他著急的聲音，跑過來便看到兒子對著手機喊，便問：「找到她了？」
趙軍沒顧上理她，再次把電話打了過去，那頭卻沒接。
「是不是找到余曉蕊了？」賈秀珍著急地問。
趙軍點頭。
「說沒說在哪？什麼時候回來？」賈秀珍問，其實心裡惦記的還是趙子軒，這孩子還受著傷呢。
趙軍搖頭。
「那她說了什麼了？」看兒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沒什麼好話。
趙軍看著賈秀珍說：「她要跟我離婚。」
結婚8年，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但誰也沒有將這兩個字說出口過，因為知道會傷夫妻感情，所以他知道余曉蕊不是隨便說說，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離婚？他感覺就像做夢一樣，不，他就算做夢都沒有想過這個。
賈秀珍也有點嚇壞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趙軍說：「傻兒子，她嚇唬你的。」
「會嗎？」明知道不是，趙軍心裡還是忍不住會那樣希翼。
「如果不是嚇唬，她幹嘛不回來說？離婚是打個電話就能離的嗎？」賈秀珍說著，心裡愈加篤定。然後雙手一拍，道：「對，我看啊，八成是被她娘家藏起來了，怪不得咱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呢？沒準這主意就是你丈母娘出的。」
余曉蕊姐妹兄弟那麼多，親戚也幾乎都在城裡，想找個地方藏著太容易了，不然她帶著個孩子能上哪去？
「不可能的，我們平時就算有點矛盾，她媽都是替我說話，怎麼可能鼓動她跟我離婚？」趙軍否決。
「傻兒子，她那是表面功夫做的好，你還當真了。我就不信，她還能不向著自己的親閨女？」賈秀珍就覺得趙軍太傻什麼都相信，遠的不說，就拿自己來說吧，這兩個孩子，他哪個不是當眼珠子一樣疼著的？
趙軍聽了還是半信半疑。
「這事你別管了，是不是的我過去一趟就知道了。」賈秀珍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媽，你去哪？」趙軍問。
「去你丈母娘那兒，問問她余曉蕊要和你離婚她同不同意。」賈秀珍回答著出門，趙軍攔都沒攔住。
賈秀珍騎了電動自行車出去，趙軍找到車鑰匙也很快追下去，卻見她正拎了兩袋營養品從對面樓下的小超市里出來。
「媽，你這是？」眼前的趙軍有點懵了，因為看她剛剛出門的架勢和根據以往的表現，他還以為……
「瞧你這個樣兒，以為我去跟你丈母娘打仗啊？」賈秀珍不滿地問。
趙軍聞言撓撓頭，因為心思真的被猜中了，而且眼前的情景確實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賈秀珍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她，探探口風，希望她也能勸勸余曉蕊。」畢竟他們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離婚了以後受罪的還是孩子。
「謝謝媽。」自己這麼大了，還讓她這麼為自己操心。
「放心回家吧，只要你丈母娘講理，我們打不起來。」賈秀珍說著把補品放到電動車前面的鐵籃里，心想她就來個先禮後兵吧。
趙軍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去吵架的，便點點頭，叮囑：「千萬別吵架，如果有人能勸她回心轉意，也就我丈母娘了。」
當初余靜一點也不同意她嫁在農村，也是楊蘭一力堅持，余曉蕊才同意結婚的。
「瞧你這個樣兒，唉，我算是看準了，指定被她欺負一輩子。」賈秀珍其實最不滿意這一點了。
要說他兒子本來長的要人材有人材，要模樣有模樣，從前追他的女孩子也是大把大把的。並不說余曉蕊就長的丑，若不是好看也不會娶她，可就是不喜歡她總拿捏著趙軍的這股勁兒。
如今看來也是沒辦法了，誰讓兒子願意讓她拿捏呢？
從他們住的小區到余家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她將電動車鎖在樓下，拎了東西上樓，按門鈴。
「來了！」裡面很快傳來楊蘭的聲音，隨著一陣腳步聲，門被人打開。
「吆，你怎麼了？」楊蘭看到賈秀珍特別意外。
「這不是想著很久沒見你到你了，過來看看嘛。」賈秀珍回答。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楊蘭連忙側過身，熱情地道：「快進來吧。」
「欸。」賈秀珍應著進了門。
楊蘭讓她坐下後，忙著沏茶。
「嫂子，我坐坐就走，你別忙了。」賈秀珍說。
「著什麼急啊，多坐會兒。你平時伺候他們辛苦了，晚上在我這吃了飯再走吧，也放鬆放鬆。」楊蘭對她的親家們一直都很客氣。
「不用了，不用了。」賈秀珍心虛地拒絕，目光掃了遍室內，問：「曉蕊不在啊？」
楊蘭聞言倒水的動作頓住，抬頭看著她問：「曉蕊不是在你家嗎？」
賈秀珍看著楊蘭皺著眉頭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心虛後又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嫂子，我沒想到你不知道，曉蕊抱著軒軒出去好幾天了，我們也著急啊，所以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她今天突然打來電話說要跟我們軍軍離婚。」
賈秀珍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你說他們結婚都這麼多年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軒軒又那么小，有什麼過不去的啊。非要離婚？嫂子你也幫忙勸勸吧？」
沒想到楊蘭手裡的水壺突然往茶几上用力一放，嚇了賈秀珍一跳。
「出去！」她指著大門口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與剛剛的熱情簡直判若兩人。
「嫂子……」這變臉速度也是令她措手不及。
楊蘭打開門，問：「你走不走？」
「嫂子你這是幹嘛啊，我這次來不也是為了孩子們好嗎？咱們有話好好說，不然街坊四鄰聽見了也笑話。」賈秀珍臉上的表情也快掛不住了。
楊蘭見她不走，乾脆到廚房拿了拖把，舉著就朝她過來了。
賈秀珍可沒想過她這麼彪悍，嚇得趕緊往門口跑。剛剛下了兩級台階，身後就有什麼東西扔過來，滾到了她的腳邊。
賈秀珍低頭一看，居然是她給楊蘭買的那兩盒營養品。
「你這是幹什麼？挺貴的。」賈秀珍心疼地撿起來拂了拂上面的土。
他們家都是吃公糧的不在乎這點錢，要知道她買這些東西可是很肉疼的。
楊蘭右手拿著拖把，左手過去關門，賈秀珍不死心地又往前湊了湊阻止：「嫂子，可想清楚了，如果他們真離了婚，余曉蕊就是長的再好，那也是個二婚，沒那麼容易再找到我們軍軍這樣的了。」
她還以為她閨女是黃花大閨女呢？
「我閨女我就是養她一輩子，也不稀罕你家的大門。」楊蘭氣的臉都綠了。
「我說嫂子，我看你平時挺明事理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這麼想不明白呢？我可真是為了兩個孩子好。」怪不得余曉蕊底氣這麼足，感情家裡真有人撐腰啊。
「說的好聽，我自己閨女我自己了解，如果你家不是欺人太甚，她會抱著孩子離家出走嗎？」她只要一想到余曉蕊那個傻丫頭，受了委屈也不回家，反而孤零零地抱著孩子在外面，心就揪成一團，打死賈秀珍的心都有。
「你這話就不講理了，我們怎麼就欺人太甚了？」賈秀珍眼見就要和她吵起來，也不怕街坊四鄰笑話了。
或許怒氣上涌，導致楊蘭頭有些發暈，用力推了她一把，將門哐地一聲關上了。
這一下用的力道可不小，賈秀珍差點就跌下台階，還好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樓梯扶手，不過樣子有點狼狽。
「喂，我可提醒你，你還沒娶兒媳婦呢？房子就這麼大點，以後離了婚的大姑姐和弟媳婦住在一起，你以為她就能過好嗎？」自古以來，但凡家裡娶了媳婦的，都看在家的閨女不順眼，又有幾個沒有事端的呢？
然而她提醒楊蘭的同時，卻忘了自己讓趙敏住在兒子家的事。其實也不是不明白，不過是欺負余曉蕊好說話罷了。
她喊完身體貼在楊蘭的門上聽了聽，裡面居然一點兒動靜都聽不到，她這是鐵了心站在余曉蕊那一邊了啊。
賈秀珍有些失望地想著，一抬頭就看到樓上探出幾個人頭，顯然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的。
「咳咳……」她乾咳著將身體從人家門板上放下來，然後拎起自己的東西，快速下樓出了單元門。
真是丟臉死了！
071 無知的傷害
彼時，楊蘭坐在床上，只感覺胸口一陣陣地發懵，臉色也非常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幻過來，趕緊拿出手機給余曉蕊打電話。
兩人大概有一個星期左右沒聯繫了吧，通常是這樣的，她不寫文的時候三天兩頭往這邊跑，寫文的話她怕打擾余曉蕊，所以沒什麼事自己十天半月的也不會主動聯繫她。
她突然想到上次趙軍過來，大概就是因為余曉蕊不見了，這個臭小子居然還不說！她在心裡狠狠罵了他幾遍，那頭電話才接通。
「媽？」果然是余曉蕊的聲音，聽起來倒也沒什麼異常。
楊蘭心定了定，問：「你在哪呢？」
「在外面，你有事找我嗎？」余曉蕊問，口吻聽起來也稀鬆平常，若不是賈秀珍登門，她是真不敢相信。
「既然都要離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通知你媽啊？」楊蘭不由生氣。
余曉蕊心裡咯噔了一下，問：「你都知道了？」
「賈秀珍都找上門來了，我能不知道嗎？」楊蘭回答，模樣有些傷心。
「她說什麼了？」余曉蕊緊張地問。
心裡卻在後悔，本以為他老實不會跟自己媽媽說的，卻忽略了賈秀珍這個人，而且依她那個性格，她非常擔心她會對媽媽楊蘭說出難聽的話。
「倒也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勸你們不要離婚。」楊蘭回答。
余曉蕊沉默，她知道就算賈秀珍說了什麼，媽媽也是不會跟自己說的。
「你真要跟趙軍離婚？」楊蘭本來以為是氣話，但這樣的氣氛突然讓她不確定了。
「嗯。」余曉蕊應，聽起來倒不像一時衝動。
「因為什麼？能告訴媽媽嗎？」楊蘭問。
余曉蕊苦笑，回答：「也沒什麼，就是突然厭煩了現在的生活，厭煩了他們那一家人。」說著說著，眼圈又開始發澀。
「是不是你婆婆和小姑子來了之後，給你氣受了？」楊蘭猜測。
因為之前她和趙軍一直都好好的，過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真正打過架，那麼只能從最近發生的事上找原因了。
余曉蕊沉默，
「你婆婆和小姑子又不會常住你家，過段日子就都走了，你為這個和趙軍離婚，值得嗎？」畢竟不是感情的問題。
「媽，我想好了，你不用勸了。」余曉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不想再亂起來。
「那好，媽媽不說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幹什麼？趕緊回家，我保證一句話都不多說。」楊蘭最關心的還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嗯，我只是出來散散心，你不用擔心的，很快就回去了。」余曉蕊應。
「不想回自己家就先回媽媽這裡，他們如果還敢來騷擾你，看我不再拿拖把把他們打出去。」楊蘭給她撐腰。
二女兒和三女兒的婚姻她做的主，也是現在最後悔的，當初不如聽余靜的給他們找個城裡的婆家，最起碼有文化也好溝通。
「什麼叫又？你把誰打出去了？」余曉蕊問。
「你婆婆嘛，我一聽你抱著孩子沒回家，肯定是他們給你受委屈了，她還有臉讓我勸你們別離，我當然不能對她客氣。」楊蘭回答，還頗有點「看你媽厲害吧」的得意。
「吆，看不出來你這個老太太還挺厲害的。」余曉蕊故意揶揄。
「必須啊！」她這是歲數大了，年輕時脾氣還爆，不然她一個寡婦帶四個孩子怎麼在農村立足的？
「媽，我真沒事，你也別生氣，我很快回去了。」余曉蕊說。
「嗯，早點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楊蘭說。
「好。」余曉蕊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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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秀珍那邊弄了個灰頭土臉地回家，趙軍和趙敏都關心地圍上來，就連霍帥帥都將目光調向她。
「媽，怎麼樣？」趙軍眼巴巴地問。
賈秀珍聞言將手裡的營養品一放，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嫂子家沒人嗎？」趙敏問。
「怎麼沒人？余曉蕊她媽在家呢，而且還特別厲害，差點把我推下樓梯。」想起來就生氣。
「你沒事吧？」幾人一聽緊張地看著她。
「有事我還能自己回來啊？」賈秀珍反問。
人倒是沒事，就是憋屈罷了。
看她這樣也不像有事，他們接著又鬆了口氣。
「曉蕊不在娘家嗎？」趙軍又問。
他他到現在還覺得余曉蕊說的是氣話，打算見一面哄哄就好了。
賈秀珍搖頭，道：「那麼容易找到，她還躲個什麼勁啊。」
趙軍聞言，臉上又是一片愁容。
「哥，你不用擔心，嫂子總會露面的，她總不能躲一輩子吧？」趙敏安慰。
「對，你這也耽誤好幾天沒有好好上班了，明天就去上班吧，家就在這裡，我不信她不回來。」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更糟？
趙軍也不知道聽到了沒，若有所思地點頭。
這時主臥里突然又傳來霍可可的尖叫聲，幾人趕緊跑進去，就見趙子睿正在發狠地推著霍可可。她跌在地上，哇地一聲又哭起來。
「睿睿，你怎麼又欺負妹妹！」趙敏護犢子地訓她，然後把女兒從地上扶起來。
要說她身為姑姑，平時也是非常疼愛兩個侄子的，可人總是會偏心吧，所以只要與霍可可起了衝突，她的第一個反應也是護著自己的女兒。
「媽媽。」霍可可趴在她懷裡，委屈地哭著。
「誰讓她玩我媽媽口紅的，都弄壞了。」趙子睿瞪著趙敏懷裡的霍可可。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她手裡確實拿了一管口紅，還是聖羅蘭的，專櫃要300多呢，正品代購也不便宜，趙敏一眼就認得出來。
要說化妝品是余曉蕊個人唯一比較大的開銷，平時用的也很仔細，這隻加上懷孕期間也不能用，已經用了快兩年，她不在家應該萬萬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霍可可弄斷。
「一隻口紅而已，有什麼大不了，你媽又不在，別鬧了啊。」賈秀珍哪裡懂這些，她如果知道余曉蕊花那麼多錢，指不定說她多麼敗家。
趙敏懂啊，其實她也有點心疼，便安慰趙子睿說：「睿睿不要生氣，姑姑再給媽媽買新的好不好？」
「不要！你們走！如果不是你們，我媽媽根本不會離開這個家。」趙子睿推著他們。
「趙子睿，你媽只要軒軒，都不要你了，你還這麼護著她的東西幹什麼？」賈秀珍擋在女兒面前，心想他可真是個白眼狼。
「媽！你怎麼跟孩子說話呢？」趙軍覺得她太過分了，過來抱起趙子睿。
「軒軒生病了，媽媽只是帶他去看病了，過幾天就回來，別聽你奶奶胡說。」趙軍覺得這話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重，也太傷害他的心靈。
可賈秀珍卻把今天受的氣撒在趙子睿身上，指著他道：「你媽說了，要跟你爸離婚。」
趙子睿聞言瞠大了眼睛，趙軍轉身，第一次兇狠地盯著母親，嚇得她眼神一縮……
072 回家
「媽，你過分了啊。」這話就連趙敏都聽不下去，趕緊暗自拽拽她，低聲說。
「我過分？這孩子已經被他媽慣的完全不像樣兒了。」賈秀珍開口就是余曉蕊的責任，她從沒想過，這孩子長這麼大，余曉蕊也是付出心力最多的。
趙敏真怕她再和趙軍吵起來，趕緊示意霍帥帥把女兒抱出去，一邊拉著賈秀珍也出去了，順便把房門帶上。
「爸爸，奶奶說的是真的嗎？媽媽不要她不要我了？只要軒軒？」家裡自從有了二胎後，趙子睿受到的關注本來就越來越少，這種落差本來就令他極不適應，媽媽的突然消更是失加重了他心裡那種安全感的缺失。
「媽媽最愛你了，不要聽奶奶亂說。」趙軍安慰。
「那她為什麼只帶軒軒，沒有帶我？」他可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媽媽，說到這裡眼圈又紅紅的。
「爸爸不是跟你說了嗎？軒軒的額頭磕傷了，媽媽只是帶他去看病。」趙軍道。
「你撒謊，你們在外面的話我都聽到了，媽媽要跟你離婚！」趙軍都以為他小，很好騙，其實小孩子也最敏感，已經分的出真偽。
「爸爸沒有騙你，要不我們現在就打電話給媽媽？」趙軍也已經沒有辦法。
趙子睿迫不及待地點頭。
趙軍其實也沒有把握余曉蕊會不會接，心裡還擔憂著，突然就聽到了那頭的聲音：「餵？」
「媽媽！」趙子睿第一時間把手機搶了過去。
「睿睿？都已經九點了，怎麼還沒睡覺？」余曉蕊意外，然後問。
趙子睿聽到余曉蕊的聲音別提多激動了，又激動又歡喜又傷心，眼淚啪啪地掉下來。哭的越來越凶。
「睿睿，你怎麼了？是哭了嗎？在家受委屈了？」余曉蕊聽到兒子哭，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媽媽，爸爸說你帶軒軒去看病了，奶奶說你不要我了，我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他越說哭的越傷心。
余曉蕊聽著兒子的哭聲，感覺像刀子割著她的心似的，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回去，卻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軒軒的傷好了，媽媽很快就回去，你要聽爸爸的話。」
「真的嗎？」趙子睿還是不相信。
「真的，媽媽什麼時候騙過睿睿？」余曉蕊問。
那倒沒有，可是一天沒見到她，趙子睿心裡也不踏實。
「那睿睿乖乖的，媽媽馬上就回來好不好。」趙子睿裝作懂事的樣子，是真怕她不回來了。
「好。」余曉蕊答應。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趙子睿就是死活不願意掛電話，余曉蕊只好給他講睡前故事，講了好久好久，直到那邊沒有了聲音。
「睿睿？睿睿你睡了嗎？」她試探地輕聲問著，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潤潤嗓子，實際上這已經是她喝的第二杯了。
「睿睿睡了。」那頭傳來趙軍的聲音。
她覺得剛喝下去的那口水突然就哽在了喉嚨間，那頭或許在等著她說話吧，也是長久的沉默，只偶爾聽到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余曉蕊說完掛了電話。
趙軍覺得，她第一次對自己這麼冷漠……
余曉蕊看了眼床上的趙子軒，睡的依舊沉沉的，便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不聽到趙子睿的聲音還好，通了話之後就再也待不住了。
雖然出來沒幾天，可因為帶著趙子軒，添置了不少東西，一個行李箱居然也塞不下，剩下的只能明天再想辦法。
這個晚上睡大概也是睡不著了，打開酒店的電腦開始寫稿子，直到熬不住才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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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賈秀珍勸趙軍去上班，因為已經確定余曉蕊沒事，她遲早會自己回來的，可生活還是要繼續，工作不能丟了啊。
趙軍整天待在家裡也煩，心想還不如找點事做分散下注意力就同意了，所以早上送趙子睿上學後，自己也去了公司。
吃早飯的時候，趙敏對賈秀珍說：「媽，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去哪？」賈秀珍意外地看著她。
「回北京啊。」他們回來的時候本來也沒準備待多久，都是意外懷孕鬧的，又加上賈秀珍一再挽留。
「你都懷孕了，去了也不能工作，北京物價那麼高，還回去做什麼？」賈秀珍不贊同地看著她。
「那讓帥回去，我自己帶著可可回老家吧。」趙敏又道。
「跟你媽住夠了？」賈秀珍故意問。
「哪能呢？我這不是怕嫂子那裡……」侄子都開始敵視他了，看哥哥為難她也不忍心。
「帥是該回去掙錢了，但你不准走。余曉蕊她這是跟咱們耍心眼子呢，想用這招把咱們都攆出去，就拿離婚降著（威脅）我們。可你想想她和你都兩個孩子了，真的會離婚嗎？反過來，如果我們這次憑她折騰，以後就什麼都聽她的了。」家裡這樣的事她見多了，才不會被她嚇唬住。
趙敏一聽還挺有道理的。
賈秀珍見將她說動，便又道：「你就安心在家住著，等到能查出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了再說。女孩的話就流掉，趕緊買房子。男孩就繼續在這裡養著，這裡多方便啊，我還能給你伺候坐月子、看孩子，也不耽誤你公公婆婆掙錢。」
「他們錢都不拿出來，掙了又不給我們花。」提到自己的公公婆婆，趙敏也是特別的不滿，還瞪了一眼霍帥帥。
「傻啊，他們就帥帥一個兒子，早晚不是你的啊。」賈秀珍倒是看的明白。
「還是我媽聰明。」趙敏立馬拍馬屁。
「敏敏啊，你雖然是女孩，可也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媽能不心疼你嗎？但我這輩子也就只能幫你這麼多了。說到底，這個家還以後是你哥的，再說他有兩個兒子，負擔也重。」說到底，心裡哪個也是放不下的。
賈秀珍突然這麼傷感，弄的趙敏差點哭出來：「媽，你不要再說了，這些我都知道。」
比起家裡其他重男輕女的父母，他們已經好太多了。
073 報警
從濟南城出來，走高速的話到縣城大概需要兩個多小時（縣城沒有火車站）。余曉蕊等趙子軒醒了將他餵飽，將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在新買的嬰兒車上，其它的則塞在下面，一手抱著趙子軒，一手推著嬰兒車打車直奔車站。
買了票，又大包小包地上車，還好熱心挺多的，有人幫她放行李，有位子的也願意自己坐到裡面，將外面的位子讓她來坐（抱孩子坐外面空間大一點），這一路還算順利，所以回到家時也就十點鐘左右。
打開門，賈秀珍和趙敏正在客廳里看電視，又是一地瓜子皮就不說了，桌子上還擺著昨天吃完沒收的外賣，垃圾桶里已經塞不下東西，扔進去的也散落在周圍，其他地方自是更不必說。
余曉蕊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又堵住了似的，呼吸都變得不暢起來。
「嫂子回來了。」他們原本以為是霍帥帥呢，他帶女兒去廣場玩滑梯了，不經意間的轉眼，趙敏正看到她站在門口。
趙敏驚喜地看著她，連忙起身走過來。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又落到趙子軒臉上，也就幾天不見，他頭上的傷已經結痂，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竟是比在家時還舒坦。
「哎吆，我的寶貝軒軒，可想死奶奶了，頭上的傷好了啊，真是太好了。」賈秀珍熱情地撲上來，伸手就將趙子軒抱了過去，看也沒看余曉蕊。
趙子軒原本就不愛跟她玩，再加上幾天沒見生分，突然就哭起來。
「軒軒不哭，不哭，這是奶奶啊，怎麼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趙敏一邊哄著一邊拿了個搖鈴逗他。
趙子軒被鈴聲吸引，倒是真不哭了。
余曉蕊見狀，拉了嬰兒車回房。值得慶幸的是臥室雖然很亂，但看起來比客廳要好一點，便準備換衣服，然後拉開行李箱整理。
賈秀珍突然進來，看到滿行李箱的衣服，問：「都是新買的？」
她走的時候可什麼都沒帶，就連趙子軒用的小枕頭、小褥子，趙軍都給收拾回來了。
「嗯。」余曉蕊應。
「你嫌家裡錢多是不是？這要花多少錢啊？家裡有嬰兒車，你居然又買了一個？」賈秀珍一聽就急了。
余曉蕊本來心裡就有氣，聽她又絮絮叨叨也煩了：「我花自己的錢，管你什麼事？」
「你的錢不是我兒子的錢啊，怎麼不管我的事？」賈秀珍的理直氣壯從來都是沒有道理的。
余曉蕊聞言直接被氣笑：「那我要不要跟你好好算算帳？看看這個家的錢到底是誰賺的多？」
她就不明白了，賈秀珍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還是沒有自知之明，非覺得自己必須看她的臉色。
「我知道你賺的多，但你別忘了自己是我們趙家的媳婦，當初是收了聘禮，連你都是我們家的了。別說你賺的錢了。」賈秀珍插著腰說的話就像是還活在舊社會的人。
「行。」余曉蕊點頭。
心想她早就該明白的，自己跟賈秀珍永遠講不清楚道理，這會兒更加堅定了她要離婚，擺脫這個家庭的決心。
她也不再跟賈秀珍爭論，因為已經徹底心灰意冷，拉開衣櫃卻發現自己掛的衣服亂七八糟，好像還少了幾件。沒錯，是少了好幾件，而且還都是她用來撐場面，平時仔細收著捨不得穿的。
賈秀珍卻以為她認了慫，繼續打壓地道：「沒話說了？不是走的挺堅決的嗎？有本事就別回來啊？告訴你，我們是不會走的，敏敏要住到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
「誰動我的衣服了？」余曉蕊厲聲問，直接截斷了她的話。
賈秀珍被吼的楞了一下，道：「敏敏帶回來的衣服不夠，你又不在家，我就找了幾件給她。」
其實趙敏本來要去買的，但賈秀珍想著她都要生孩子了，穿不了多久，也不值得去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余曉蕊。因為生了二胎，余曉蕊身形比趙敏還胖一點，所以絕對的寬鬆有餘。
「我不在家你們就可以隨便動我的東西？」賈秀珍的行為再次刷新了余曉蕊對她的認知。
「喊什麼喊，你這不又買新的了？」賈秀珍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余曉蕊的血液開始上涌，這下是徹底壓不住了。她快步走到次臥，抱起趙敏一家團在床上的衣服，打開大門往外一扔。
「你瘋了？」賈秀珍看到這一幕吃驚地看著她。
余曉蕊直接從趙敏懷裡搶過趙子軒，對她說：「你們都給我滾！」
「你說什麼？」趙敏問。
她感到憤怒的同時，也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已經是那麼大的人了，居然被人當面說出這個字。
「我—說—滾！」余曉蕊一字一句地重複。
「余曉蕊，你讓我們滾我們就滾了，這是我兒子家，你哪來的權利？」賈秀珍聲音拔高地夠著，然後對趙敏說：「咱們就不走，看她能怎麼樣？」
說著還挽了女兒的胳膊，示威似的坐在了沙發上。
余曉蕊算是徹底見識到了，她也不再廢話，直接拿出電話按了110三個數字，那頭很快接通：「喂，是派出所嗎？我這裡是帝都花園6棟501，有人賴在我家裡不走，你們管不管？」
賈秀珍聽到她報警，心一下子就慌了。
趙敏安撫地拍拍母親的手，佯裝有底氣道：「少嚇唬我們了，我們這頂多算是家庭矛盾，你以為警察會管？
「那你們就在這兒等著，看警察會不會上門就知道了。」余曉蕊掛了電話，也沒心情給她上法律課。
兩人見她樣子這般篤定，心裡更是打鼓，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趕快給你哥哥打電話。」關鍵時候，還是賈秀珍腦子快。
趙敏聽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給趙軍打電話，那頭可能在忙，等了很久才接通。
「哥——」趙敏剛喊了一聲，手機就被賈秀珍搶了過去：「軍軍啊，你快回來吧，余曉蕊已經報警了，要讓警察把我和敏敏抓走。」
074 夫妻感情破裂
「怎麼回事啊？曉蕊回來了？」趙軍問著，已經摘了工作牌，順手交給同事，便不管不顧地往外跑去。
他家後院起火在公司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有人也就都見怪不怪了。
彼時，余曉蕊和趙家母子還在對恃，霍帥帥便帶著女兒霍可可回來了，電梯一打開就看到大門敞開著，衣服從門口一路撒到樓梯的台階上。
他當即臉色一變，快步進門，就見余曉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但客廳的氣氛非常不對。
「嫂子。」霍帥帥喊。
「別喊她嫂子。」賈秀珍喝止。
「對，不用喊我嫂子。」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跟他們家扯上任何關係。
「這是怎麼了？」霍帥帥完全一臉霧水。
「她要趕我們走，衣服都扔外面了，你自己沒看見？」趙敏嫌棄他反應遲鈍地問。
「而且我還報了警，所以我勸你們。警察來之前，麻利地離開我家。」余曉蕊再次發出警告。
「都是一家人，這是何必？」霍帥帥覺得事情也沒嚴重到這個地步。
「我都要和趙軍離婚了，誰跟你們一家人？」余曉蕊現在一點情面都不講。
「離婚了這房子也有我們軍軍一半。」賈秀珍可不吃她這一套。
霍帥帥作為男人，卻再也待不下去了，回屋找出行李箱，胡亂地往裡塞著東西。
「帥兒，你幹嘛呢？她趕你們就走啊？我們偏不走！」賈秀珍攔他。
「媽，我也有自尊的。」也不是非住在這裡不可，幹嘛一定要鬧成這樣難堪？
「自尊值幾個錢，我賭的是這口氣。」賈秀珍站在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媽，你就讓我們走吧。」他們不想再摻和進她和余曉蕊的婆媳問題里去了。
「我說不準走就不准走。」賈秀珍偏偏還要去奪他手裡的行李箱。
霍帥帥自然不給，拉扯之間霍帥帥力氣大了些，不慎將她推到地上。
賈秀珍歲數大了，身子又重，吭地一聲倒在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媽！」
「媽！」
趙敏和霍帥帥同時喊著過來攙她，就連余曉蕊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這時恰好兩個穿著制服民警從外面進來，一看滿屋子人，現場又是一片混亂，問：「誰報的警？」
「我！」余曉蕊回答。
「我的青天大老爺啊，可不得了了，我好心好意地來給兒媳婦看孩子，她打我還不算，還要報警攆我出去，你們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賈秀珍這時還沒站穩，惡人先告狀的聲音已經傳過來。
她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為剛剛摔過，頭髮凌亂，手肘也已經破了，倒像有幾分真的，余曉蕊更是震驚她的無中生有。
民警其實最怕處理這種家庭糾紛了，特別頭痛，可也沒有辦法，只好現場調解。
這期間趙軍也回來了，他沒想到事情的這麼大，街坊四鄰都圍在門口看熱鬧。
民警經過做筆錄也大概了解了情況，就是小姑子賴在哥哥、嫂子家不走，影響了人家的正常生活，嫂子不樂意了唄。
警察看了看余曉蕊家的房子，兩室兩廳這麼多人確實住不開，余曉蕊的工作又特殊，所以就只能先勸趙敏一家離開，而且霍帥帥也很痛快地同意了。
可賈秀珍卻咽不下這口氣，手指著余曉蕊不依不饒地道：「警察同志，我要告她虐待老人。」
「老太太，根據我們的判斷呢，你這傷不是你兒媳婦弄的。都是一家人，家和萬事興嘛，何必鬧成這樣呢？」民警繼續勸和。
「你們幹嘛老向著她啊，是不是因為她弟弟也是警察？小心我去法院告你們啊。」賈秀珍威脅。
「老太太，說話要有憑有據，我們不怕你去告。」雖然才這麼一會兒，他們對賈秀珍這個人也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好，你們等著，我非告的你們把這身皮脫了。」賈秀珍見他們要走，繼續放著狠話。
兩人無奈地搖搖頭，理也沒理她就走了。
趙敏跑到外面去把自己衣服抱回來，並將門關上，便開始和霍帥帥忙著收拾東西，霍可可大概是嚇壞了，從跟進門開始就一直很安靜。
趙子軒已經睡了，余曉蕊把他送進臥室。
趙軍也坐在沙發上，一直保持著沉默。
「你們不用走，我看警察還能真抓你們啊。如果走了，就真的如了那個**（髒話）的願了。」賈秀珍急得都快哭了。
「媽，你就讓我們走吧。」鬧成這樣，趙敏也住不下去了。
兩人拉著行李出來，賈秀珍喊趙軍：「軍軍，你倒是說句話啊！」
趙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時抬頭看著自己的妹妹、妹夫，起身，緩緩朝他們走來，站定在趙敏面前。
「敏敏，哥，對不起。」他眼裡都是愧疚。?
「哥，我都明白，不怪你。」趙敏說，然後低頭對霍可可說：「跟姥姥和舅舅說再見。」
「姥姥、舅舅，再見！」霍可可這會兒特別乖巧。
霍帥帥打開門，三人便按了電梯離開。
「敏敏！」賈秀珍不舍地追出去。
余曉蕊安頓好趙子軒，回到客廳便開始收拾垃圾場一般的房子。
趙軍看著她把垃圾桶的垃圾袋拎出來，系好後放到大門口，把垃圾桶外面的髒污刷乾淨，換了新的垃圾兜，然後茶几上的外賣盒子扔進去，又濕了抹布把桌面擦趕緊，連同電視櫃、餐廳都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遍，然後掃地。
撤沙發墊扔進洗衣機的時候，她對他說：「麻煩讓一讓！」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趙軍看著她那張冷漠的臉，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抓住她的雙肩，惡狠狠地問：「這下你滿意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離婚了？」
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抓的余曉蕊特別痛。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兇狠的恨不能將她撕了似的，余曉蕊便知道他是真的痛了。
因為之前8年，他就是一個手指都沒捨得碰過自己。所以有些人不是真的在乎，只是沒有碰到他的底線罷了。
「你如果想離，咱們立馬就可以去民政局。」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
趙軍沒顧上理她，再次把電話打了過去，那頭卻沒接。
「是不是找到余曉蕊了？」賈秀珍著急地問。
趙軍點頭。
「說沒說在哪？什麼時候回來？」賈秀珍問，其實心裡惦記的還是趙子軒，這孩子還受著傷呢。
趙軍搖頭。
「那她說了什麼了？」看兒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沒什麼好話。
趙軍看著賈秀珍說：「她要跟我離婚。」
結婚8年，他們也不是沒吵過架，但誰也沒有將這兩個字說出口過，因為知道會傷夫妻感情，所以他知道余曉蕊不是隨便說說，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離婚？他感覺就像做夢一樣，不，他就算做夢都沒有想過這個。
賈秀珍也有點嚇壞了，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趙軍說：「傻兒子，她嚇唬你的。」
「會嗎？」明知道不是，趙軍心裡還是忍不住會那樣希翼。
「如果不是嚇唬，她幹嘛不回來說？離婚是打個電話就能離的嗎？」賈秀珍說著，心裡愈加篤定。然後雙手一拍，道：「對，我看啊，八成是被她娘家藏起來了，怪不得咱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呢？沒準這主意就是你丈母娘出的。」
余曉蕊姐妹兄弟那麼多，親戚也幾乎都在城裡，想找個地方藏著太容易了，不然她帶著個孩子能上哪去？
「不可能的，我們平時就算有點矛盾，她媽都是替我說話，怎麼可能鼓動她跟我離婚？」趙軍否決。
「傻兒子，她那是表面功夫做的好，你還當真了。我就不信，她還能不向著自己的親閨女？」賈秀珍就覺得趙軍太傻什麼都相信，遠的不說，就拿自己來說吧，這兩個孩子，他哪個不是當眼珠子一樣疼著的？
趙軍聽了還是半信半疑。
「這事你別管了，是不是的我過去一趟就知道了。」賈秀珍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媽，你去哪？」趙軍問。
「去你丈母娘那兒，問問她余曉蕊要和你離婚她同不同意。」賈秀珍回答著出門，趙軍攔都沒攔住。
賈秀珍騎了電動自行車出去，趙軍找到車鑰匙也很快追下去，卻見她正拎了兩袋營養品從對面樓下的小超市里出來。
「媽，你這是？」眼前的趙軍有點懵了，因為看她剛剛出門的架勢和根據以往的表現，他還以為……
「瞧你這個樣兒，以為我去跟你丈母娘打仗啊？」賈秀珍不滿地問。
趙軍聞言撓撓頭，因為心思真的被猜中了，而且眼前的情景確實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賈秀珍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她，探探口風，希望她也能勸勸余曉蕊。」畢竟他們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離婚了以後受罪的還是孩子。
「謝謝媽。」自己這麼大了，還讓她這麼為自己操心。
「放心回家吧，只要你丈母娘講理，我們打不起來。」賈秀珍說著把補品放到電動車前面的鐵籃里，心想她就來個先禮後兵吧。
趙軍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去吵架的，便點點頭，叮囑：「千萬別吵架，如果有人能勸她回心轉意，也就我丈母娘了。」
當初余靜一點也不同意她嫁在農村，也是楊蘭一力堅持，余曉蕊才同意結婚的。
「瞧你這個樣兒，唉，我算是看準了，指定被她欺負一輩子。」賈秀珍其實最不滿意這一點了。
要說他兒子本來長的要人材有人材，要模樣有模樣，從前追他的女孩子也是大把大把的。並不說余曉蕊就長的丑，若不是好看也不會娶她，可就是不喜歡她總拿捏著趙軍的這股勁兒。
如今看來也是沒辦法了，誰讓兒子願意讓她拿捏呢？
從他們住的小區到余家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她將電動車鎖在樓下，拎了東西上樓，按門鈴。
「來了！」裡面很快傳來楊蘭的聲音，隨著一陣腳步聲，門被人打開。
「吆，你怎麼了？」楊蘭看到賈秀珍特別意外。
「這不是想著很久沒見你到你了，過來看看嘛。」賈秀珍回答。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楊蘭連忙側過身，熱情地道：「快進來吧。」
「欸。」賈秀珍應著進了門。
楊蘭讓她坐下後，忙著沏茶。
「嫂子，我坐坐就走，你別忙了。」賈秀珍說。
「著什麼急啊，多坐會兒。你平時伺候他們辛苦了，晚上在我這吃了飯再走吧，也放鬆放鬆。」楊蘭對她的親家們一直都很客氣。
「不用了，不用了。」賈秀珍心虛地拒絕，目光掃了遍室內，問：「曉蕊不在啊？」
楊蘭聞言倒水的動作頓住，抬頭看著她問：「曉蕊不是在你家嗎？」
賈秀珍看著楊蘭皺著眉頭的樣子，倒不像是說謊，心虛後又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道：「嫂子，我沒想到你不知道，曉蕊抱著軒軒出去好幾天了，我們也著急啊，所以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她今天突然打來電話說要跟我們軍軍離婚。」
賈秀珍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你說他們結婚都這麼多年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軒軒又那么小，有什麼過不去的啊。非要離婚？嫂子你也幫忙勸勸吧？」
沒想到楊蘭手裡的水壺突然往茶几上用力一放，嚇了賈秀珍一跳。
「出去！」她指著大門口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與剛剛的熱情簡直判若兩人。
「嫂子……」這變臉速度也是令她措手不及。
楊蘭打開門，問：「你走不走？」
「嫂子你這是幹嘛啊，我這次來不也是為了孩子們好嗎？咱們有話好好說，不然街坊四鄰聽見了也笑話。」賈秀珍臉上的表情也快掛不住了。
楊蘭見她不走，乾脆到廚房拿了拖把，舉著就朝她過來了。
賈秀珍可沒想過她這麼彪悍，嚇得趕緊往門口跑。剛剛下了兩級台階，身後就有什麼東西扔過來，滾到了她的腳邊。
賈秀珍低頭一看，居然是她給楊蘭買的那兩盒營養品。
「你這是幹什麼？挺貴的。」賈秀珍心疼地撿起來拂了拂上面的土。
他們家都是吃公糧的不在乎這點錢，要知道她買這些東西可是很肉疼的。
楊蘭右手拿著拖把，左手過去關門，賈秀珍不死心地又往前湊了湊阻止：「嫂子，可想清楚了，如果他們真離了婚，余曉蕊就是長的再好，那也是個二婚，沒那麼容易再找到我們軍軍這樣的了。」
她還以為她閨女是黃花大閨女呢？
「我閨女我就是養她一輩子，也不稀罕你家的大門。」楊蘭氣的臉都綠了。
「我說嫂子，我看你平時挺明事理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這麼想不明白呢？我可真是為了兩個孩子好。」怪不得余曉蕊底氣這麼足，感情家裡真有人撐腰啊。
「說的好聽，我自己閨女我自己了解，如果你家不是欺人太甚，她會抱著孩子離家出走嗎？」她只要一想到余曉蕊那個傻丫頭，受了委屈也不回家，反而孤零零地抱著孩子在外面，心就揪成一團，打死賈秀珍的心都有。
「你這話就不講理了，我們怎麼就欺人太甚了？」賈秀珍眼見就要和她吵起來，也不怕街坊四鄰笑話了。
或許怒氣上涌，導致楊蘭頭有些發暈，用力推了她一把，將門哐地一聲關上了。
這一下用的力道可不小，賈秀珍差點就跌下台階，還好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樓梯扶手，不過樣子有點狼狽。
「喂，我可提醒你，你還沒娶兒媳婦呢？房子就這麼大點，以後離了婚的大姑姐和弟媳婦住在一起，你以為她就能過好嗎？」自古以來，但凡家裡娶了媳婦的，都看在家的閨女不順眼，又有幾個沒有事端的呢？
然而她提醒楊蘭的同時，卻忘了自己讓趙敏住在兒子家的事。其實也不是不明白，不過是欺負余曉蕊好說話罷了。
她喊完身體貼在楊蘭的門上聽了聽，裡面居然一點兒動靜都聽不到，她這是鐵了心站在余曉蕊那一邊了啊。
賈秀珍有些失望地想著，一抬頭就看到樓上探出幾個人頭，顯然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的。
「咳咳……」她乾咳著將身體從人家門板上放下來，然後拎起自己的東西，快速下樓出了單元門。
真是丟臉死了！
071 無知的傷害
彼時，楊蘭坐在床上，只感覺胸口一陣陣地發懵，臉色也非常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幻過來，趕緊拿出手機給余曉蕊打電話。
兩人大概有一個星期左右沒聯繫了吧，通常是這樣的，她不寫文的時候三天兩頭往這邊跑，寫文的話她怕打擾余曉蕊，所以沒什麼事自己十天半月的也不會主動聯繫她。
她突然想到上次趙軍過來，大概就是因為余曉蕊不見了，這個臭小子居然還不說！她在心裡狠狠罵了他幾遍，那頭電話才接通。
「媽？」果然是余曉蕊的聲音，聽起來倒也沒什麼異常。
楊蘭心定了定，問：「你在哪呢？」
「在外面，你有事找我嗎？」余曉蕊問，口吻聽起來也稀鬆平常，若不是賈秀珍登門，她是真不敢相信。
「既然都要離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通知你媽啊？」楊蘭不由生氣。
余曉蕊心裡咯噔了一下，問：「你都知道了？」
「賈秀珍都找上門來了，我能不知道嗎？」楊蘭回答，模樣有些傷心。
「她說什麼了？」余曉蕊緊張地問。
心裡卻在後悔，本以為他老實不會跟自己媽媽說的，卻忽略了賈秀珍這個人，而且依她那個性格，她非常擔心她會對媽媽楊蘭說出難聽的話。
「倒也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勸你們不要離婚。」楊蘭回答。
余曉蕊沉默，她知道就算賈秀珍說了什麼，媽媽也是不會跟自己說的。
「你真要跟趙軍離婚？」楊蘭本來以為是氣話，但這樣的氣氛突然讓她不確定了。
「嗯。」余曉蕊應，聽起來倒不像一時衝動。
「因為什麼？能告訴媽媽嗎？」楊蘭問。
余曉蕊苦笑，回答：「也沒什麼，就是突然厭煩了現在的生活，厭煩了他們那一家人。」說著說著，眼圈又開始發澀。
「是不是你婆婆和小姑子來了之後，給你氣受了？」楊蘭猜測。
因為之前她和趙軍一直都好好的，過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真正打過架，那麼只能從最近發生的事上找原因了。
余曉蕊沉默，
「你婆婆和小姑子又不會常住你家，過段日子就都走了，你為這個和趙軍離婚，值得嗎？」畢竟不是感情的問題。
「媽，我想好了，你不用勸了。」余曉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不想再亂起來。
「那好，媽媽不說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幹什麼？趕緊回家，我保證一句話都不多說。」楊蘭最關心的還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面。
「嗯，我只是出來散散心，你不用擔心的，很快就回去了。」余曉蕊應。
「不想回自己家就先回媽媽這裡，他們如果還敢來騷擾你，看我不再拿拖把把他們打出去。」楊蘭給她撐腰。
二女兒和三女兒的婚姻她做的主，也是現在最後悔的，當初不如聽余靜的給他們找個城裡的婆家，最起碼有文化也好溝通。
「什麼叫又？你把誰打出去了？」余曉蕊問。
「你婆婆嘛，我一聽你抱著孩子沒回家，肯定是他們給你受委屈了，她還有臉讓我勸你們別離，我當然不能對她客氣。」楊蘭回答，還頗有點「看你媽厲害吧」的得意。
「吆，看不出來你這個老太太還挺厲害的。」余曉蕊故意揶揄。
「必須啊！」她這是歲數大了，年輕時脾氣還爆，不然她一個寡婦帶四個孩子怎麼在農村立足的？
「媽，我真沒事，你也別生氣，我很快回去了。」余曉蕊說。
「嗯，早點回來，媽給你做好吃的。」楊蘭說。
「好。」余曉蕊應。
——分割線——
賈秀珍那邊弄了個灰頭土臉地回家，趙軍和趙敏都關心地圍上來，就連霍帥帥都將目光調向她。
「媽，怎麼樣？」趙軍眼巴巴地問。
賈秀珍聞言將手裡的營養品一放，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嫂子家沒人嗎？」趙敏問。
「怎麼沒人？余曉蕊她媽在家呢，而且還特別厲害，差點把我推下樓梯。」想起來就生氣。
「你沒事吧？」幾人一聽緊張地看著她。
「有事我還能自己回來啊？」賈秀珍反問。
人倒是沒事，就是憋屈罷了。
看她這樣也不像有事，他們接著又鬆了口氣。
「曉蕊不在娘家嗎？」趙軍又問。
他他到現在還覺得余曉蕊說的是氣話，打算見一面哄哄就好了。
賈秀珍搖頭，道：「那麼容易找到，她還躲個什麼勁啊。」
趙軍聞言，臉上又是一片愁容。
「哥，你不用擔心，嫂子總會露面的，她總不能躲一輩子吧？」趙敏安慰。
「對，你這也耽誤好幾天沒有好好上班了，明天就去上班吧，家就在這裡，我不信她不回來。」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更糟？
趙軍也不知道聽到了沒，若有所思地點頭。
這時主臥里突然又傳來霍可可的尖叫聲，幾人趕緊跑進去，就見趙子睿正在發狠地推著霍可可。她跌在地上，哇地一聲又哭起來。
「睿睿，你怎麼又欺負妹妹！」趙敏護犢子地訓她，然後把女兒從地上扶起來。
要說她身為姑姑，平時也是非常疼愛兩個侄子的，可人總是會偏心吧，所以只要與霍可可起了衝突，她的第一個反應也是護著自己的女兒。
「媽媽。」霍可可趴在她懷裡，委屈地哭著。
「誰讓她玩我媽媽口紅的，都弄壞了。」趙子睿瞪著趙敏懷裡的霍可可。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她手裡確實拿了一管口紅，還是聖羅蘭的，專櫃要300多呢，正品代購也不便宜，趙敏一眼就認得出來。
要說化妝品是余曉蕊個人唯一比較大的開銷，平時用的也很仔細，這隻加上懷孕期間也不能用，已經用了快兩年，她不在家應該萬萬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霍可可弄斷。
「一隻口紅而已，有什麼大不了，你媽又不在，別鬧了啊。」賈秀珍哪裡懂這些，她如果知道余曉蕊花那麼多錢，指不定說她多麼敗家。
趙敏懂啊，其實她也有點心疼，便安慰趙子睿說：「睿睿不要生氣，姑姑再給媽媽買新的好不好？」
「不要！你們走！如果不是你們，我媽媽根本不會離開這個家。」趙子睿推著他們。
「趙子睿，你媽只要軒軒，都不要你了，你還這麼護著她的東西幹什麼？」賈秀珍擋在女兒面前，心想他可真是個白眼狼。
「媽！你怎麼跟孩子說話呢？」趙軍覺得她太過分了，過來抱起趙子睿。
「軒軒生病了，媽媽只是帶他去看病了，過幾天就回來，別聽你奶奶胡說。」趙軍覺得這話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重，也太傷害他的心靈。
可賈秀珍卻把今天受的氣撒在趙子睿身上，指著他道：「你媽說了，要跟你爸離婚。」
趙子睿聞言瞠大了眼睛，趙軍轉身，第一次兇狠地盯著母親，嚇得她眼神一縮……
072 回家
「媽，你過分了啊。」這話就連趙敏都聽不下去，趕緊暗自拽拽她，低聲說。
「我過分？這孩子已經被他媽慣的完全不像樣兒了。」賈秀珍開口就是余曉蕊的責任，她從沒想過，這孩子長這麼大，余曉蕊也是付出心力最多的。
趙敏真怕她再和趙軍吵起來，趕緊示意霍帥帥把女兒抱出去，一邊拉著賈秀珍也出去了，順便把房門帶上。
「爸爸，奶奶說的是真的嗎？媽媽不要她不要我了？只要軒軒？」家裡自從有了二胎後，趙子睿受到的關注本來就越來越少，這種落差本來就令他極不適應，媽媽的突然消更是失加重了他心裡那種安全感的缺失。
「媽媽最愛你了，不要聽奶奶亂說。」趙軍安慰。
「那她為什麼只帶軒軒，沒有帶我？」他可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媽媽，說到這裡眼圈又紅紅的。
「爸爸不是跟你說了嗎？軒軒的額頭磕傷了，媽媽只是帶他去看病。」趙軍道。
「你撒謊，你們在外面的話我都聽到了，媽媽要跟你離婚！」趙軍都以為他小，很好騙，其實小孩子也最敏感，已經分的出真偽。
「爸爸沒有騙你，要不我們現在就打電話給媽媽？」趙軍也已經沒有辦法。
趙子睿迫不及待地點頭。
趙軍其實也沒有把握余曉蕊會不會接，心裡還擔憂著，突然就聽到了那頭的聲音：「餵？」
「媽媽！」趙子睿第一時間把手機搶了過去。
「睿睿？都已經九點了，怎麼還沒睡覺？」余曉蕊意外，然後問。
趙子睿聽到余曉蕊的聲音別提多激動了，又激動又歡喜又傷心，眼淚啪啪地掉下來。哭的越來越凶。
「睿睿，你怎麼了？是哭了嗎？在家受委屈了？」余曉蕊聽到兒子哭，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媽媽，爸爸說你帶軒軒去看病了，奶奶說你不要我了，我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他越說哭的越傷心。
余曉蕊聽著兒子的哭聲，感覺像刀子割著她的心似的，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回去，卻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軒軒的傷好了，媽媽很快就回去，你要聽爸爸的話。」
「真的嗎？」趙子睿還是不相信。
「真的，媽媽什麼時候騙過睿睿？」余曉蕊問。
那倒沒有，可是一天沒見到她，趙子睿心裡也不踏實。
「那睿睿乖乖的，媽媽馬上就回來好不好。」趙子睿裝作懂事的樣子，是真怕她不回來了。
「好。」余曉蕊答應。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趙子睿就是死活不願意掛電話，余曉蕊只好給他講睡前故事，講了好久好久，直到那邊沒有了聲音。
「睿睿？睿睿你睡了嗎？」她試探地輕聲問著，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潤潤嗓子，實際上這已經是她喝的第二杯了。
「睿睿睡了。」那頭傳來趙軍的聲音。
她覺得剛喝下去的那口水突然就哽在了喉嚨間，那頭或許在等著她說話吧，也是長久的沉默，只偶爾聽到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余曉蕊說完掛了電話。
趙軍覺得，她第一次對自己這麼冷漠……
余曉蕊看了眼床上的趙子軒，睡的依舊沉沉的，便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不聽到趙子睿的聲音還好，通了話之後就再也待不住了。
雖然出來沒幾天，可因為帶著趙子軒，添置了不少東西，一個行李箱居然也塞不下，剩下的只能明天再想辦法。
這個晚上睡大概也是睡不著了，打開酒店的電腦開始寫稿子，直到熬不住才上了床。
——分割線——
第二天，賈秀珍勸趙軍去上班，因為已經確定余曉蕊沒事，她遲早會自己回來的，可生活還是要繼續，工作不能丟了啊。
趙軍整天待在家裡也煩，心想還不如找點事做分散下注意力就同意了，所以早上送趙子睿上學後，自己也去了公司。
吃早飯的時候，趙敏對賈秀珍說：「媽，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去哪？」賈秀珍意外地看著她。
「回北京啊。」他們回來的時候本來也沒準備待多久，都是意外懷孕鬧的，又加上賈秀珍一再挽留。
「你都懷孕了，去了也不能工作，北京物價那麼高，還回去做什麼？」賈秀珍不贊同地看著她。
「那讓帥回去，我自己帶著可可回老家吧。」趙敏又道。
「跟你媽住夠了？」賈秀珍故意問。
「哪能呢？我這不是怕嫂子那裡……」侄子都開始敵視他了，看哥哥為難她也不忍心。
「帥是該回去掙錢了，但你不准走。余曉蕊她這是跟咱們耍心眼子呢，想用這招把咱們都攆出去，就拿離婚降著（威脅）我們。可你想想她和你都兩個孩子了，真的會離婚嗎？反過來，如果我們這次憑她折騰，以後就什麼都聽她的了。」家裡這樣的事她見多了，才不會被她嚇唬住。
趙敏一聽還挺有道理的。
賈秀珍見將她說動，便又道：「你就安心在家住著，等到能查出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了再說。女孩的話就流掉，趕緊買房子。男孩就繼續在這裡養著，這裡多方便啊，我還能給你伺候坐月子、看孩子，也不耽誤你公公婆婆掙錢。」
「他們錢都不拿出來，掙了又不給我們花。」提到自己的公公婆婆，趙敏也是特別的不滿，還瞪了一眼霍帥帥。
「傻啊，他們就帥帥一個兒子，早晚不是你的啊。」賈秀珍倒是看的明白。
「還是我媽聰明。」趙敏立馬拍馬屁。
「敏敏啊，你雖然是女孩，可也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媽能不心疼你嗎？但我這輩子也就只能幫你這麼多了。說到底，這個家還以後是你哥的，再說他有兩個兒子，負擔也重。」說到底，心裡哪個也是放不下的。
賈秀珍突然這麼傷感，弄的趙敏差點哭出來：「媽，你不要再說了，這些我都知道。」
比起家裡其他重男輕女的父母，他們已經好太多了。
073 報警
從濟南城出來，走高速的話到縣城大概需要兩個多小時（縣城沒有火車站）。余曉蕊等趙子軒醒了將他餵飽，將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在新買的嬰兒車上，其它的則塞在下面，一手抱著趙子軒，一手推著嬰兒車打車直奔車站。
買了票，又大包小包地上車，還好熱心挺多的，有人幫她放行李，有位子的也願意自己坐到裡面，將外面的位子讓她來坐（抱孩子坐外面空間大一點），這一路還算順利，所以回到家時也就十點鐘左右。
打開門，賈秀珍和趙敏正在客廳里看電視，又是一地瓜子皮就不說了，桌子上還擺著昨天吃完沒收的外賣，垃圾桶里已經塞不下東西，扔進去的也散落在周圍，其他地方自是更不必說。
余曉蕊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又堵住了似的，呼吸都變得不暢起來。
「嫂子回來了。」他們原本以為是霍帥帥呢，他帶女兒去廣場玩滑梯了，不經意間的轉眼，趙敏正看到她站在門口。
趙敏驚喜地看著她，連忙起身走過來。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又落到趙子軒臉上，也就幾天不見，他頭上的傷已經結痂，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竟是比在家時還舒坦。
「哎吆，我的寶貝軒軒，可想死奶奶了，頭上的傷好了啊，真是太好了。」賈秀珍熱情地撲上來，伸手就將趙子軒抱了過去，看也沒看余曉蕊。
趙子軒原本就不愛跟她玩，再加上幾天沒見生分，突然就哭起來。
「軒軒不哭，不哭，這是奶奶啊，怎麼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趙敏一邊哄著一邊拿了個搖鈴逗他。
趙子軒被鈴聲吸引，倒是真不哭了。
余曉蕊見狀，拉了嬰兒車回房。值得慶幸的是臥室雖然很亂，但看起來比客廳要好一點，便準備換衣服，然後拉開行李箱整理。
賈秀珍突然進來，看到滿行李箱的衣服，問：「都是新買的？」
她走的時候可什麼都沒帶，就連趙子軒用的小枕頭、小褥子，趙軍都給收拾回來了。
「嗯。」余曉蕊應。
「你嫌家裡錢多是不是？這要花多少錢啊？家裡有嬰兒車，你居然又買了一個？」賈秀珍一聽就急了。
余曉蕊本來心裡就有氣，聽她又絮絮叨叨也煩了：「我花自己的錢，管你什麼事？」
「你的錢不是我兒子的錢啊，怎麼不管我的事？」賈秀珍的理直氣壯從來都是沒有道理的。
余曉蕊聞言直接被氣笑：「那我要不要跟你好好算算帳？看看這個家的錢到底是誰賺的多？」
她就不明白了，賈秀珍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還是沒有自知之明，非覺得自己必須看她的臉色。
「我知道你賺的多，但你別忘了自己是我們趙家的媳婦，當初是收了聘禮，連你都是我們家的了。別說你賺的錢了。」賈秀珍插著腰說的話就像是還活在舊社會的人。
「行。」余曉蕊點頭。
心想她早就該明白的，自己跟賈秀珍永遠講不清楚道理，這會兒更加堅定了她要離婚，擺脫這個家庭的決心。
她也不再跟賈秀珍爭論，因為已經徹底心灰意冷，拉開衣櫃卻發現自己掛的衣服亂七八糟，好像還少了幾件。沒錯，是少了好幾件，而且還都是她用來撐場面，平時仔細收著捨不得穿的。
賈秀珍卻以為她認了慫，繼續打壓地道：「沒話說了？不是走的挺堅決的嗎？有本事就別回來啊？告訴你，我們是不會走的，敏敏要住到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
「誰動我的衣服了？」余曉蕊厲聲問，直接截斷了她的話。
賈秀珍被吼的楞了一下，道：「敏敏帶回來的衣服不夠，你又不在家，我就找了幾件給她。」
其實趙敏本來要去買的，但賈秀珍想著她都要生孩子了，穿不了多久，也不值得去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余曉蕊。因為生了二胎，余曉蕊身形比趙敏還胖一點，所以絕對的寬鬆有餘。
「我不在家你們就可以隨便動我的東西？」賈秀珍的行為再次刷新了余曉蕊對她的認知。
「喊什麼喊，你這不又買新的了？」賈秀珍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余曉蕊的血液開始上涌，這下是徹底壓不住了。她快步走到次臥，抱起趙敏一家團在床上的衣服，打開大門往外一扔。
「你瘋了？」賈秀珍看到這一幕吃驚地看著她。
余曉蕊直接從趙敏懷裡搶過趙子軒，對她說：「你們都給我滾！」
「你說什麼？」趙敏問。
她感到憤怒的同時，也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已經是那麼大的人了，居然被人當面說出這個字。
「我—說—滾！」余曉蕊一字一句地重複。
「余曉蕊，你讓我們滾我們就滾了，這是我兒子家，你哪來的權利？」賈秀珍聲音拔高地夠著，然後對趙敏說：「咱們就不走，看她能怎麼樣？」
說著還挽了女兒的胳膊，示威似的坐在了沙發上。
余曉蕊算是徹底見識到了，她也不再廢話，直接拿出電話按了110三個數字，那頭很快接通：「喂，是派出所嗎？我這裡是帝都花園6棟501，有人賴在我家裡不走，你們管不管？」
賈秀珍聽到她報警，心一下子就慌了。
趙敏安撫地拍拍母親的手，佯裝有底氣道：「少嚇唬我們了，我們這頂多算是家庭矛盾，你以為警察會管？
「那你們就在這兒等著，看警察會不會上門就知道了。」余曉蕊掛了電話，也沒心情給她上法律課。
兩人見她樣子這般篤定，心裡更是打鼓，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趕快給你哥哥打電話。」關鍵時候，還是賈秀珍腦子快。
趙敏聽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給趙軍打電話，那頭可能在忙，等了很久才接通。
「哥——」趙敏剛喊了一聲，手機就被賈秀珍搶了過去：「軍軍啊，你快回來吧，余曉蕊已經報警了，要讓警察把我和敏敏抓走。」
074 夫妻感情破裂
「怎麼回事啊？曉蕊回來了？」趙軍問著，已經摘了工作牌，順手交給同事，便不管不顧地往外跑去。
他家後院起火在公司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有人也就都見怪不怪了。
彼時，余曉蕊和趙家母子還在對恃，霍帥帥便帶著女兒霍可可回來了，電梯一打開就看到大門敞開著，衣服從門口一路撒到樓梯的台階上。
他當即臉色一變，快步進門，就見余曉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但客廳的氣氛非常不對。
「嫂子。」霍帥帥喊。
「別喊她嫂子。」賈秀珍喝止。
「對，不用喊我嫂子。」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跟他們家扯上任何關係。
「這是怎麼了？」霍帥帥完全一臉霧水。
「她要趕我們走，衣服都扔外面了，你自己沒看見？」趙敏嫌棄他反應遲鈍地問。
「而且我還報了警，所以我勸你們。警察來之前，麻利地離開我家。」余曉蕊再次發出警告。
「都是一家人，這是何必？」霍帥帥覺得事情也沒嚴重到這個地步。
「我都要和趙軍離婚了，誰跟你們一家人？」余曉蕊現在一點情面都不講。
「離婚了這房子也有我們軍軍一半。」賈秀珍可不吃她這一套。
霍帥帥作為男人，卻再也待不下去了，回屋找出行李箱，胡亂地往裡塞著東西。
「帥兒，你幹嘛呢？她趕你們就走啊？我們偏不走！」賈秀珍攔他。
「媽，我也有自尊的。」也不是非住在這裡不可，幹嘛一定要鬧成這樣難堪？
「自尊值幾個錢，我賭的是這口氣。」賈秀珍站在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媽，你就讓我們走吧。」他們不想再摻和進她和余曉蕊的婆媳問題里去了。
「我說不準走就不准走。」賈秀珍偏偏還要去奪他手裡的行李箱。
霍帥帥自然不給，拉扯之間霍帥帥力氣大了些，不慎將她推到地上。
賈秀珍歲數大了，身子又重，吭地一聲倒在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媽！」
「媽！」
趙敏和霍帥帥同時喊著過來攙她，就連余曉蕊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這時恰好兩個穿著制服民警從外面進來，一看滿屋子人，現場又是一片混亂，問：「誰報的警？」
「我！」余曉蕊回答。
「我的青天大老爺啊，可不得了了，我好心好意地來給兒媳婦看孩子，她打我還不算，還要報警攆我出去，你們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賈秀珍這時還沒站穩，惡人先告狀的聲音已經傳過來。
她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為剛剛摔過，頭髮凌亂，手肘也已經破了，倒像有幾分真的，余曉蕊更是震驚她的無中生有。
民警其實最怕處理這種家庭糾紛了，特別頭痛，可也沒有辦法，只好現場調解。
這期間趙軍也回來了，他沒想到事情的這麼大，街坊四鄰都圍在門口看熱鬧。
民警經過做筆錄也大概了解了情況，就是小姑子賴在哥哥、嫂子家不走，影響了人家的正常生活，嫂子不樂意了唄。
警察看了看余曉蕊家的房子，兩室兩廳這麼多人確實住不開，余曉蕊的工作又特殊，所以就只能先勸趙敏一家離開，而且霍帥帥也很痛快地同意了。
可賈秀珍卻咽不下這口氣，手指著余曉蕊不依不饒地道：「警察同志，我要告她虐待老人。」
「老太太，根據我們的判斷呢，你這傷不是你兒媳婦弄的。都是一家人，家和萬事興嘛，何必鬧成這樣呢？」民警繼續勸和。
「你們幹嘛老向著她啊，是不是因為她弟弟也是警察？小心我去法院告你們啊。」賈秀珍威脅。
「老太太，說話要有憑有據，我們不怕你去告。」雖然才這麼一會兒，他們對賈秀珍這個人也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好，你們等著，我非告的你們把這身皮脫了。」賈秀珍見他們要走，繼續放著狠話。
兩人無奈地搖搖頭，理也沒理她就走了。
趙敏跑到外面去把自己衣服抱回來，並將門關上，便開始和霍帥帥忙著收拾東西，霍可可大概是嚇壞了，從跟進門開始就一直很安靜。
趙子軒已經睡了，余曉蕊把他送進臥室。
趙軍也坐在沙發上，一直保持著沉默。
「你們不用走，我看警察還能真抓你們啊。如果走了，就真的如了那個**（髒話）的願了。」賈秀珍急得都快哭了。
「媽，你就讓我們走吧。」鬧成這樣，趙敏也住不下去了。
兩人拉著行李出來，賈秀珍喊趙軍：「軍軍，你倒是說句話啊！」
趙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時抬頭看著自己的妹妹、妹夫，起身，緩緩朝他們走來，站定在趙敏面前。
「敏敏，哥，對不起。」他眼裡都是愧疚。?
「哥，我都明白，不怪你。」趙敏說，然後低頭對霍可可說：「跟姥姥和舅舅說再見。」
「姥姥、舅舅，再見！」霍可可這會兒特別乖巧。
霍帥帥打開門，三人便按了電梯離開。
「敏敏！」賈秀珍不舍地追出去。
余曉蕊安頓好趙子軒，回到客廳便開始收拾垃圾場一般的房子。
趙軍看著她把垃圾桶的垃圾袋拎出來，系好後放到大門口，把垃圾桶外面的髒污刷乾淨，換了新的垃圾兜，然後茶几上的外賣盒子扔進去，又濕了抹布把桌面擦趕緊，連同電視櫃、餐廳都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遍，然後掃地。
撤沙發墊扔進洗衣機的時候，她對他說：「麻煩讓一讓！」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趙軍看著她那張冷漠的臉，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抓住她的雙肩，惡狠狠地問：「這下你滿意了？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用離婚了？」
他手上的力道很重，抓的余曉蕊特別痛。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兇狠的恨不能將她撕了似的，余曉蕊便知道他是真的痛了。
因為之前8年，他就是一個手指都沒捨得碰過自己。所以有些人不是真的在乎，只是沒有碰到他的底線罷了。
「你如果想離，咱們立馬就可以去民政局。」這樣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