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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出城作戰,張豺打算親自坐鎮督戰,務求先挫晉軍鋒芒。臨戰前夕,於護國寺集宴時流,維穩人心的同時,也為誓師必勝。而祖青這個婿子,同樣也在邀請之列。

  宴席上,張豺無論說些什麼,祖青都只是冷眼以望。一直等到宴席結束,也未發一言。罷宴之後,張豺自率家眾前往城門處軍營入宿。而祖青剛待要攜妻歸去,卻遭到了阻攔。

  「此番出戰勝負難料,目下城中也是人心混雜,護國寺內亦不能外。妹婿你新貴驟顯,難免招惹群妒眾忌,此際還是暫留舍內才可得保萬全。」

  負責留守護國寺的張萇出面留宿祖青,但觀其身後賁士林立,雖然語調仍是溫和,但很顯然不是要徵求祖青的意思。

  祖青自然也知,他的心跡對張氏父子而言已經不是秘密,對於自己被軟禁的事實也並不感到意外,聞言後只是輕笑點頭:「夜已及晚,我也不是府上新客,舅兄不必再關懷起居。丈人出征之後,家事國事俱系舅兄一人,還是要多做保重。」

  話語聽起來倒是不錯,可是祖青卻用一種近乎調侃的語調講出,便近似於意指張豺此番出戰凶多吉少。饒是張萇素來穩重,聽到這話後,也忍不住怒視祖青,一直看著他轉身入舍,才恨恨離去。

  這一夜,對信都居民而言可謂十足漫長,輾轉難眠,不獨獨是因為那夜幕中不斷響起的戰鼓聲,更因為心內的焦灼。不知有多少人扶欄遠眺,蒼穹上幾點寒星忽明忽滅,更是擾人心境。

  後半夜時,有人熬不住夜深徐徐睡去,但是忽有金戈鐵馬之聲陡然入夢。夢境陡碎,扶榻驚醒,迷茫中側耳傾聽,才知並非是夢,城外的確已經是熱戰正酣,殺聲震野。

  雖然城內已經實行了嚴厲的宵禁,一旦入夜之後,任何人都不許於街巷遊蕩,甚至就連房間中有燈火光芒透出,都會有巡城兵士兇猛沖入,杜絕一切私下串聯的暗室之謀!

  但是當察覺到城外戰鬥已經開始後,關乎到自身安危生死,還是有大量的民眾衝出屋舍,集聚於街巷之間,翹首踮腳望向城外已經被戰火映襯得一片火紅的夜幕,努力想要從那雜亂的廝殺聲中分辨出戰事孰優孰劣。

  護國寺中,氣氛同樣肅殺緊張,多處房舍燈火通明,所有人都了無睡意,迫切想要第一時間知道這一第一場戰事勝負如何,因為這對人心是否能夠歸安、城池是否能夠固守至關重要!

  被軟禁在張家院舍的祖青同樣無眠,他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得坐臥不安、惶恐有加,但此刻臨窗而立,扶在窗邊的手指時而收緊、時而舒展,顯示出內心同樣不甚平靜。

  反倒那位阿冬娘子,卻是內外如一的平和。她自室中起身,緩步上前踮起腳來將一件御風的大氅披在了夫郎身上,而後便從背後死死抱住了祖青。祖青反手將小婦人攬入懷中,視線仍然須臾不離戰火燻烤的夜幕。

  城外的廝殺聲自開始之後持續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之後便暫告段落,街巷中翹首以望的民眾們似乎忍耐不了這種近乎死寂的寧靜,紛紛大聲叫嚷求問戰況如何,同時也是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這種混亂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有大量兵眾自城中營壘湧出,開始驅趕長街上所聚集的民眾,很快街巷便被肅清一空。這些甲士們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粗暴,但在此刻,民眾們除了驚懼之餘,竟然難得的生出一絲安心。

  小民哪知戰事詭譎兇險,他們只是單純的認為,看來城外戰事進行頗為順利,否則這些悍卒就該要出城助戰,哪還會有心情繼續留在城內欺侮小民。而只要城池一日不破,眼下這種雖然談不上舒心、但起碼生存還能繼續的日子便還有持續下去的希望。

  然而這些小民卻不知,城中民巷、兵道並無交錯。就算真的有援軍大舉增援於城外戰場,他們也是無從察覺。

  小民稍得安慰便放下心來,最起碼這一夜還能小得安睡。可是對於真正有著戰爭經驗如祖青之類,哪怕並沒有身臨戰場,也能猜到城外戰事進行得很不順利。

  像是開戰伊始,那持續長達將近一個時辰的廝殺聲,當中其實有幾個很不明顯的起伏。普通的民眾乏於經驗,自然不會分辨得出,但祖青聽在耳中,內心卻有了幾分篤定。

  事實上,哪怕再怎麼體力悠長的軍眾,也很難支持住長達一個時辰的高強度廝殺。尤其目下羯軍人心渙散,野戰中體力耗損又要加倍,如果張豺真的能一擊得手,憑其謹慎,肯定不會再繼續肆意浪戰,而是儘早收兵回城、宣揚戰果。

  且晉軍雖是遠來疲師,但卻大勢鎖定,前鋒甫抵戰場便遭受夜襲,正常的戰法應該是固守營壘、拒不出戰,不強爭於一時之勝負。可是剛才城外的廝殺,絕不是羯軍一方強攻猛擊能夠造成的動靜,可以想見雙方確是交戰激烈。

  能夠讓晉軍不顧遠來疲憊、夜中鏖戰,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出城作戰的羯軍實在表現不堪,遠沒有能夠壓製得晉軍龜縮營中而不能出戰的威懾力!

  綜合種種,便可分析得出,張豺此番夜襲首戰便遭遇重挫。而這一場戰事勝負如何對羯國而言又至關重要,張豺騎虎難下,不得不頻頻外遣卒力以期憑著主場的人眾優勢壓制住晉軍,如此才有了持續將近一個時辰的激戰!

  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也很簡單,那就看一看之後羯軍會不會還繼續抽調城中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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