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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些郡中名流進入流民之中後,便有眾多的鄉民自發的擁從而上,號叫乞求,希望這些鄉賢能夠出面,為他們這些可憐鄉眾求取活路。

  「王道復興,拯民救苦,本就大義所在。諸鄉親無需外求,只需自此而下,沿途都有施捨賑濟,歸鄉之途通達無阻。行台王政布施,本非鄉情能決。我等今日至此,宣告行台德政之餘,還為索擒鄉愿賊子,請鄉親各守本分,無阻王事。」

  看到落難的鄉親們紛紛向他們湧來,這幾個崔張世族族人們也都頗為振奮,可是很快耳邊又迴響起臨行前沈牧所言「鄉愿必除」的猙獰語調,熱切的心情很快便冷靜下來,不敢再以為民請願而自居。

  沈牧的意思很簡單也很明確,王師北伐殺胡救民都是分內事宜,但若真有什麼河北鄉流敢於巧借鄉人訴求而將行台惠政貪據,那就是必須要打擊剷除的對象,包括他們在內!

  第1465章 社稷大器

  行台會否出面賑濟拯救這些河北難民,這一點根本無需懷疑。不在於現實有多少困境,不在於能否做得到,而是因為這是關乎到北伐是否義戰的根本性原則問題!

  所以在前線信報陸續到來,對於信都形勢變化也越來越了解之後,沈牧當機立斷所做出的決定。哪怕會因此影響到東路軍整體的戰略推進,也決不可放棄這些絕望來投的河北晉人生民,以免他們對行台、對王師的北伐失去信心。

  自信都潰逃的河北生民,不獨出現在棗強這一個方向,王師所駐守位於信都東境與渤海郡之間的廣川城方向,幾乎也在同時出現了大量游食難民。

  如此一來,便可以確定羯國信都方面的確是發生了大變故,流民的潰逃並非羯國用以掩飾軍事行為的行動。因為眼下的羯國已經不再具備多線開戰的能力,若是窮盡國中甲兵出擊東武城,還能夠給東武城帶來威脅,但若分兵過甚,就算出兵也將毫無意義。

  如此大規模的流民潰逃,也幾乎不存在羯國刻意為之、用以誤導王師的可能。人口乃是戰爭的第一元素,如果羯國對於流民還具有這樣的掌控力,大可以憑著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繼續與王師對峙交戰,而不是為了營造一時之戰機、主動將民眾驅趕到敵方。

  在確定流民潰逃背後並無羯國驅使這一點之後,沈牧轉而將用心投入於對這些難民的賑濟問題上。即便不考慮北伐道義與否的問題,這可是多達幾十萬的河北生民!

  羯國覆亡已成定局,而這幾十萬生民若是流散野中,自生自滅,又不知有多少人能熬過殘冬。這可是河北晉民之精華,覆及數郡的龐大人口,一旦得不到及時的賑濟而大量慘死野中,未來河北數郡之地都將荒無人煙。

  更重要的是這會讓河北民眾對於行台徹底失去了信任,人命凋零,人心渙散,沒有了人,所謂的王治又將何處附著?

  早在去年,王師兵鋒漸近羯國信都之際,大將軍便傳告各部前線將主,提出兩個基本的戰略思路,一是儘可能的保全信都周邊那些被羯國強行驅逐集聚起來的河北民眾,二是儘可能的消滅羯國有生的頑抗力量。當這兩個目標發生衝突時,後者必須要讓步於前者。

  行台已經擁有多達幾十萬成熟敢戰之士卒,殺滅羯國有生力量什麼時候都可以進行,可是這些河北的無辜民眾們,本就身受羯國暴政虐苦,絕對不可在北伐竟功的前夕造成大量傷亡。一戰不能盡殲那就繼續再戰,人若死了則就不能復生。

  道理是這樣一個道理,但若真正執行起來卻有不小的困難。依照目下所掌握的敵情,可以確定羯國信都目下已經是亂成了一團,而目下距離信都最近的便是沈牧所率東路王師。若在此際提兵而進,可以想見這一場滅國大功必將收入東路軍囊中。

  但是戰事進行到這一步,東路王師所儲備的給用也已經不再充裕,已經不可同時滿足大軍出擊與賑濟難民這兩個任務。而目下還是初春二月,想要獲得後方的物資補充,最起碼還要等到晚春初夏時節。當中兩三個月的時間,實在難免變數橫生。

  當這一困境擺在面前時,沈牧也不得不感慨羯主石虎那種非人的殘暴。

  明明國勢日漸萎靡,已經不可再有效控制大量河北生民,卻還強要將如此龐大規模的生民集聚於信都城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羯主石虎大概就已經預見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要給王師營造一個救民還是殺敵的兩難困境,從而在戰爭的最後時刻通過晉人民眾的大批潰散來給己方營造一個繼續後撤以保全實力的時間。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沈牧不免更加深恨石虎之陰毒殘忍,乃至於控制不住自己要提兵勇進,攻克信都之後親自手刃這個胡中巨賊!

  但是現在,為了河北這幾十萬生民性命而計,他不得不放緩進攻的步伐,甚至需要全面停止東路王師的軍事行動。可哪怕是這樣,東武城的軍資儲備,仍然很難滿足對生民的賑濟需求。

  雖然北行以來主要擔任軍職,但此前數年執掌河南東路的經驗,也讓沈牧不再是一個只知浪戰的純粹武夫。賑濟是必然要的,但在方法上卻還需要仔細權衡。

  聚集在信都周邊的那些河北民眾,其實並不僅僅只是晉民,還包括有眾多的雜胡底層人眾。究竟是要明辨胡夏、只救晉人,還是一體賑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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