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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之後,這個恨不能生啖其血肉的羯胡惡酋終於落在了祖青的手中,他心中涌動的殺意幾乎已經難耐,但仍憑著一股毅力按捺下來,原因便是石虎所咒罵的那一句「叛南亂北」。

  祖氏背叛江東晉國,這是一不爭的事實。儘管祖約臨終前半是開脫半是懊悔的向身邊人陳述當年不得已,但大錯已經鑄成,祖氏在南國朝廷就是一個叛逆者的面目。

  手刃羯主石虎,祖青雖然自忖應該可以稍稍補償其家舊罪,但前提是有人願意為祖氏伸張公義。

  祖青年紀雖然不大,但卻見識過太多的人世兇險。今夜他本來打算將張豺也一網成擒,但是很可惜這個狡猾的老賊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雙方此前雖然達成逼宮的共識,但彼此本就互無信任,張豺也僅僅只是將他當作手中一柄利刃而已。

  這個老賊目下不知藏身何處,很有可能已經做好準備,一旦在逼宮過程中石虎發生什麼不測,便會將此夜所有罪名盡數扣在祖青頭上,號召周邊大大小小勢力對祖青群起圍剿,讓他無命活過今日。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祖青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夠得償夙願,一命又有何惜?

  可是現在他不能死,多年忍辱讓他明白,唯有活著才能創造更多可能。而且他與南國朝廷一直乏於接觸,也不能確定如果他死在今夜的信都,南國目下執權的那位沈大將軍願不願意為祖氏正名?

  祖氏先叛於淮南,復禍於虜廷,究竟是迷途知返,撥亂反正,還是奸骨橫生,僭主成性?一旦祖青今夜死在信都,那麼身後風評如何,將再也無力影響。

  他需要活下去,需要繼續以自己的方式禍亂羯國,因為洗刷家門舊罪的路途還未稱竟,因為不願今日這一番毅然果敢為張豺這老賊所趁,因為也要給那些矢志追從、不離不棄的舊人們一個交代。

  為了按捺住那股涌動的殺意,祖青甚至不敢親自監管石虎,只派心腹家將將石虎轉移到西殿隱秘所在,然後自己則矯稱上諭,針對西殿開始進行更加全面的掃蕩。

  今夜的逼宮,石虎自然是首要目標,控制住了石虎,便等於掌握了最大的主動權。而次一等的目標,便是貴妃劉氏並新封的中山王石世,若再將這兩人控制在手中,就算張豺私下裡還有別樣的布置,也不得不做出讓步。

  駐守西殿的中軍將士,本來就被異變陡生而擾亂,加上將主石成不在軍中,兩名留守幢主又被祖青所殺,整個指揮系統已經癱瘓下來。

  祖青雖然掌握了這一部中軍將士的調度符令,但是聯想到張豺包括其他人在其中還留有低級兵長作為棋子,為免這些棋子趁機作亂,祖青也不敢隨意調用他們,只是嚴令他們謹守值宿,不得擅動,同時將自己的東台部伍向此調集。

  雖然石虎滿懷怨忿,寧死不願書寫詔令,但在眼下而言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此處中軍將士已是人人惶恐驚悸,而祖青則是此夜迄今為止唯一得見主上的中軍禁衛將領,且這段時間主上對其看重提拔也是人盡皆知。

  所以大部分中軍將士還是選擇聽從祖青號令,不敢擅自行動,就算事後有什麼責任追究,祖青這個國中新貴也是首當其衝。相對於妄動橫死,無疑靜觀事態發展才是合乎理智的選擇。

  接下來每時每刻仍是關鍵,祖青帶來的數百戰卒除戰損之外,剩下的人又分作兩部分,一部分挾持羯主石虎藏匿起來等待援軍,另一部分則開始在西殿範圍內各宮室之間搜索其餘重要人等並器物。

  這一夜,對張豺而言同樣是以命相搏,他在東台與祖青密會之後便沒有返回所居的院舍,但也並沒有離開護國寺範圍。

  雖然此前主上大肆肅清內六軍,但也並沒有將他的力量徹底掃除,當然也是絕不可能再如祖青那般名正言順的控制數千內六軍禁衛精卒,但短時間內湊出幾百人眾還是足夠的。

  張豺選擇藏匿的地點是護國寺附近的塔林之間,雖然周遭也不乏武衛軍將士巡弋警戒,但是當此前安排各處人手開始作亂時,那些巡邏兵眾便即刻被集中到了重要的門戶路口,張豺更是如入無人之境,雖然也不乏驚慌奔走的寺中僧尼無意中闖進此處發現他們的行蹤,但在如此混亂夜中,神佛尚且不能自保,這些僧尼更沒有心情再去探問這些悍卒隸屬何部。

  祖青率部沖入西殿範圍不久,其他各軍將領派遣至此前來請示軍令的卒眾也已經到達,很快西殿驚變便為佛寺內外各軍所知。此刻這些軍士們無論此前職任為何,在得知西殿都發生如此變故,主上禍福未卜,自然也就不再固執舊命,紛紛向此趕來。

  如此一來,整個護國寺內外才徹底大亂起來。而張豺再趁此亂象現身出來,率領幾百名卒眾同樣向西殿靠近。

  他公開亮明身份,同樣以勤王護駕為口號,本就是數朝元老,張豺的身份無疑要比祖青更具震懾力,再加上營中本就有他所布置的棋子,看到自家主子現身,自然拼命鼓譟起鬨,如此張豺便成功進入西殿範圍。

  祖青雖是中軍禁衛將領,但若講到對西殿內里貴胄居舍地點的了解,還真就比不上早早安插內應的張豺。這也是張豺敢於將祖青作為衝鋒卒子的底氣所在,他在羯國經營年久,細節處所積攢的底蘊就連羯主石虎都不能肅清,更是遠非祖青這個新貴人物能夠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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