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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鎮守鄴地之後,麻秋的銳氣卻很快便被消磨殆盡,以至於年過四十未久,鬚髮已經儘是灰白,竟然已經有了濃厚的遲暮老態,可見過往數年過得絕不輕鬆。

  被麻秋派往鄴北阻截試探晉軍南來之眾的騎兵部隊,在被奮武將士悍不畏死衝殺敗逃後,自然返回鄴地大本營報訊,麻秋得知戰況之後,不免既驚且疑。

  「敵部雖是南國勁旅,但既然已經遠行奔勞、將疲兵弱,何以傷亡仍然如此慘重?」

  麻秋雖是喝問敗退的部將,但視線卻不乏狐疑的瞥向同樣居坐帳中的襄國來使,懷疑對方仍有細節還未陳明。

  襄國使者石木卑,乃是襄城公石涉歸的兒子,他除了奉命急告麻秋阻截晉軍之外,沿途也組織部眾進行過幾次襲擊。

  他倒沒有察覺到麻秋的不滿與狐疑,反而隱有幾分不滿,皺眉道:「我部除報訊之外,沿途也有幾場狙殺,雖是互有勝負,但也斬殺敵卒不少。特別後路行程,敵卒早已疲不能戰,軍眾追蹤窺望尚且不能遠逐,何以到了鄴城這大軍重囤所在,交戰反而不能得優?」

  聽到石木卑言中還在質疑鄴地軍隊的戰鬥力,麻秋心中更加不悅,冷哼一聲道:「行軍對陣,虛虛實實,若敵部果能尋常可破,不至於直破襄國,滿載榮歸。」

  石木卑聞言不免一滯,剛待要張口發聲,卻察覺到帳內氣氛多有肅殺,不獨麻秋臉色陰冷,其餘鄴地諸將望向他的眼神也多有不善。

  如此他才意識到這可不是他家庭門之內,旁人還要忍耐縱容他,而他言則也勉強算是羯國宗親,但在鄴地眾將看來,大概也不過只是一個老朽失勢之臣的家門犬子罷了,自然不會待他有多恭順。

  特別念及自己此行還要倚重對方,石木卑才將心中不快與羞憤按捺下來,轉言道:「麻將軍素來雄鎮南面,對敵國軍事自然精熟通透,不是我這種閒養國中之人能質疑。這一路敵軍,確是兇悍異常,兼有諸多悖逆亂民追隨,不是能夠輕易戰勝的。但他們辱我國威太甚,兼又掠獲國資良多,若不能阻殺在途,任由他們安然南歸,則主上必有震怒追責,凡其行途所涉各路,俱難得免啊……」

  這當中輕重如何,麻秋自然無需石木卑提醒。他雖然並不長久追隨主上儀駕近畔,但卻絕對是心腹之選,權威之重還要甚於下游冀南的平原公石宣,對主上脾性如何,又怎會乏於了解。他索性不再搭理其人,轉而望向部將繼續追問細節。

  石木卑並不因冷落而尷尬,見縫插針的勸說麻秋繼續增兵,千數之眾不可那就數千,數千還不能勝那就上萬,鄴地軍民十數萬眾,無論如何也不會拿這一路晉軍游眾束手無策。只有儘快殲滅了這一路晉軍,他們這些襄國之眾才會了卻一樁心事,縱然主上追責,也有開脫之辭。

  「軍務在論,閒雜人等暫且稍退。」

  麻秋也因這個石木卑的絮言煩擾不已,特別見對方並無有價值情報提供之後,索性擺手直接讓人將之引出,之後才與眾將討論該要如何做。

  鄴地軍民十數萬,看似數量極多,但其中過半都是難作戰用的苦役屯戶,為大軍提供各種輔助。

  若跟早年的鄴地繁榮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判,舊年鄴地作為河北最富庶的地區之一,集聚生民何止百萬,要知道晉國單單中原一戰、在打敗魏王石堪之後,便擄掠百數萬生民南渡黃河,也成為日後崛起之基石。而這些生民,大半都是出自鄴地。

  如今鄴地,單單人力便縮水十數倍巨,兵患壓力又極大,麻秋這一座大營南行幾十里外便有晉人的探哨戍堡存在。所以看似十幾萬的軍民之眾,其實真正能夠自由調度的並不多,一旦調動太多致使防線出現漏洞,以枋頭謝艾對時機把握之精妙,自然不會錯過。

  當然真要說起來,麻秋若果然想狙殺這一路晉軍,辦法還是很多。但前提是,他有沒有必要不計代價的替襄國那些人擦屁股?

  若僅僅只是惠而不費的隨手解決掉,那也沒什麼可說的,儘管主上久不留居都邑,但襄國也算是鄴地的後方基地,與襄國那些權貴耆老們保持一個融洽關係還是很有必要。

  更何況,石木卑也說了,這一路敵軍攻破建德宮防,擄掠宮中資財良多,兼有諸多宗親貴眷都被俘虜,麻秋若能將他們解決境中,既能得於財貨實惠,也能更得主上親昵,何樂不為。

  可是這一場試探作戰下來,麻秋便先損失數百精騎,這就讓他不得不有所遲疑。特別那一路晉軍據說已經原地駐紮下來,很明顯是要拼死以戰,而不是放棄那些追從之眾而遠逃,這就讓麻秋不得不考慮如何在付出最小代價的情況下獲取到更多的利益。

  有了利弊取捨,便有了權衡比較。說到底,麻秋只是羯國南面門戶看守,如今敵人是翻後牆進入禍亂一場,即便麻秋不予理會,事後主上臭罵一番在所難免,但也絕不會因此權柄驟失。畢竟麻秋還是盡責的,否則羯國所面對危患局面還要更加惡劣。

  「鄴北各塢組織兵力,務必要將這路南人甲兵死困境中,但也不必急於交戰,只要確保對方不作逃遁即可。」

  稍作沉吟之後,麻秋便做出了決定。他並不是國中那群害怕被追責牽連的貴胄耆老們,也就沒有必要追求從速以定。

  即便眼下將這一路敵眾剿殺誅滅,就算自身傷亡也在許可之內,但事情也就僅止於此了,就算他能盡數接受這路敵軍的所得,但那些取自宮禁內的財貨,他就能全作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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