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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奉皇后陛下詔命,立斬誤國奸賊!諸禁衛將士勿驚,皇后仁德,允爾等待罪立功,隨我殺賊!」

  若石涉歸僅僅只是殺了王朗,其實後果影響還有限,畢竟眼下戰線上的將士們還在疲於應對那些亂民的衝擊,少有人能夠注意到河北岸剛剛發生的慘劇。

  可是此老年紀雖大,鎮靜卻無,太過急於宣告自己的權柄以造成既定事實,斬殺王朗之後便將其首級割下,命令部眾挑起行上浮橋以告示諸軍將士。

  那些將士們眼下也是疲累不堪,陡聞剛才還在督導他們作戰的主將居然直接被斬殺,一時間更加難以接受,防線崩潰已是須臾之間。

  而南岸的那些亂民們,則更加不會在意羯國這些高層之間的爭權搏殺,一俟察覺前方禁防鬆動,登時便一衝而過,或懷抱木板、或直接徒手撲入襄水河中,直向對岸游來。

  石涉歸此前只是心心念念關切於建德宮內形勢,又受到博陵公石遵的暗示,示意他要從速收取禁衛兵權,卻沒想到城南一群亂民暴徒已經鬧出這麼大的動盪。

  他這裡還在回味此前陡殺王朗的快感中,幻想著之後自己包攬禁衛軍權的美好畫面,只覺得唯一不美還要與其他幾人一同分享這來之不易的權勢,卻沒想到禁衛防線直接崩潰,旋即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人潮正漫過襄水向此湧來。

  一時間石涉歸也慌了神,原本還打算試圖喝令及眾,收拾局面,但發現這不過是徒勞之後,也只能引部恨恨而退,再往建德宮方向逃去。只是一路後撤途中,他還不忘吩咐部曲們叫嚷呼喊,讓那些禁衛潰卒自往建德宮宮牆下集聚待命。

  但在這人聲嘈雜的混亂場景中,這一條指令能夠有幾人聽到,又有幾人能夠奉行,就連石涉歸自己都不敢抱樂觀之想。眼下的他,真有一種吞下餌料旋即便被魚鉤刺穿了腮角的欲哭無淚之感。

  也幸在那些民眾們本就乏甚約束,一俟沖開王朗此前所設置的障礙防線之後,繼而便開始四散奔逃,並沒有組織起來集中衝擊某處,才令石涉歸能夠完好無損的率部返回建德宮。

  但在回頭看到建德宮外御街馳道上所涌動的人潮身影,哪裡還能尋覓見多少禁衛部眾的身影!

  而這些禁衛將士從昨夜到如今也可以說是命運多舛,他們雖然算不上羯國第一流的精銳戰卒,但也勝在有組織、有紀律,乃是襄國當下唯一可堪倚靠重用的武裝力量。

  可是從昨夜亂起開始,他們便陷入了絕對的被動,根本沒有發揮出其戰鬥力的機會和能力。倒是之前在主將王朗的喝令之下,他們才逐漸拔出泥沼,設防於襄水河畔,便將人數遠超他們十數倍的亂民強阻在襄水南岸寸步難進。

  但是誰又能想到,如此光景過了不久,主將王朗突然就被收斬於他們身後。這些禁衛將士們一時間真有將要崩潰的感覺,再加上那些阻截不住的亂民衝擊,他們此刻已經是茫然到了極點,至於襄城公石涉歸所呼喝的退回宮牆下集結,這會兒更加無人聽從。

  說到底,石涉歸還是過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與威望。或許憑其資歷,他在羯族內部是有著不弱聲望的耆老,但若放之整個羯國,本身便已經被打壓閒置良久,而且就算在被打壓之前,也根本比不上夔安之類始終追隨羯主的元老人物。

  且不說這種本就危險十足的陣中奪權,就算是在尋常太平無事時節,突然隨隨便便拎出土都埋身半截的一把老骨頭去取代正當壯年的領軍王朗,禁衛將士們也需要一個過渡期才能漸漸接受。至於眼下,石涉歸想要單憑一紙苑詔便完全接手禁衛兵權,那也實在是異想天開。

  對於如今已經登上宮牆城頭、接手建德宮防務的那些羯國耆老貴胄們而言,亂民所形成的人潮呼嘯而過只是第一輪的衝擊,而這一輪的衝擊給他們帶來的壓力並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畢竟那些民眾們乏於組織,且常年生活於襄國周邊,對於代表著羯國王權威嚴的建德宮之畏懼可謂是浸入了骨子裡,哪怕眼下襄國城內秩序已經徹底崩潰,他們也並沒有膽量,也沒有理由去直衝宮防。

  所以這些亂民雖多,但卻如狂風颳過,宮牆巍然不動,而那些亂民則早已經散入了襄水北岸那些街巷坊區之中。至於之後會有多少坊內人家遭殃,眼下宮牆上的那些羯國貴胄們卻是無暇顧忌,因為第二輪的危機隨之逼近。

  此刻日色已經稀薄,夕陽餘暉之下,幾張「晉」字大旗迎風招展,直向襄國城池逼近,自然便是奮武兵尉徐無病所率領的那些人眾。這當中奮武將卒雖然只占了少數,但那些城南各戶人家的私兵部曲擁從於後,再加上之後被裹挾或是主動加入的城內民眾,也足有數千之眾。

  雖然這數千眾同樣組織欠缺,但在最前方靠近奮武將士區域的那些人眾,卻還能維持著基本的陣列架勢。此刻他們擁從著晉字大旗,揮舞著手中的器杖,氣勢洶洶向建德宮而來,一時間倒也頗有一種大軍逼臨的威懾。

  至於城頭上那些羯國耆老們,在見到如此勢大之眾逼臨宮城,一時間也有些傻眼,不乏人期期艾艾發問道:「不是說晉軍微弱、只有數百眾且還在宮苑流竄?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怪這些人有此疑惑,他們在國中本來就是被閒置之人,就算有什麼第一手的敵情軍機,他們也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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