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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羯國向來不恤民力,尤其石虎在籌劃此事時,心內還不乏羞憤,若是他能夠將鄴城舊地經營起來,向下勾連黎陽要塞,又何須多此一舉的退求其次。而選擇這麼做,便不啻於承認了自己的軟弱,不敢在枋頭晉軍眼皮底下謀復河津。

  所以這條長達兩百多里的被暫名為興國渠的運河,進展也是迅猛,不避冬夏,晝夜趕工,竟然在今年年初便告完成。雖然這樣一來,也讓原本就破敗的冀南形勢更加荒廢,生民近乎十室九空,但羯國總算是又取得一個直接入河的樞紐城邑。

  而臨清城並興國渠的創成,也是石虎今次敢於謀攻河南腹心所在的底氣之一。由此處集結出兵,可以將晉軍在枋頭所形成的軍事壓迫抵消到最低,等於是另外開闢一處新的戰場。

  或者說原本枋頭、黎陽與鄴城構成一個穩定的戰略三角,可是隨著石堪這個蠢物落敗於鄴城,枋頭為晉軍所占據,黎陽則直接暴露其兵鋒之下。石虎想要重新獲取到這種戰略上的支撐,只能將原本的構架擴大,東移數百里重新選擇一個支點,那就是臨清。

  石韜所統率的龍驤軍駐紮的貝丘,便位於臨清這一新進落成的大邑南面二十多里的位置上,乃是一處高出平地十幾丈的廣袤土丘。而這土丘的形成,就是挖掘興國渠的泥土堆砌起來的,土色深邃,隱有暗紅,不知是否眾多死在挖掘河渠的冀南生民血肉凝成。

  龍驤軍作為羯國新成的幾支勁旅之一,滿員是六千之數,石韜今次率領南來的則不過三千出頭。

  倒不是說石虎籌謀大事居然還不捨得施用兵力,而是經過長達數年的整編,龍驤軍仍然遲遲不能滿額,至於原因,就是缺少足夠的精良甲杖器械,以至於明明營帳中已經聚滿了悍力足堪的勇卒,但卻遲遲不能整編成軍。

  但這一路軍隊,真正的戰鬥力雖然不過三千出頭,可是營區範圍卻極為闊大,甚至超過數萬人的營盤規模,廣袤的貝丘上過半土地都被營柵所圈禁起來。

  這倒不是什麼虛張聲勢,龍驤軍雖只三千出頭的兵力,但是隨之開拔、跟隨輔助的輔兵、苦役之屬,卻足足有超過兩萬人!

  這兩萬多人的輔兵、苦役,跟隨龍驤軍開拔,一路除了負責養馬、紮營、炊飲、負甲、抗槊之類基本事務之外,等到戰時,也負責作為炮灰鋪開於兩翼、陣前衝殺侵擾,給身後的大軍創造更合適殺戮的戰場。

  特別是在龍驤軍戰場上出現傷損之後,這些兵眾需要付出任何代價都要將遺落在戰場上的人馬甲冑、兵器搶回來。對於羯國而言,人命最不值錢,包括這些龍驤軍士卒在內。只要有足夠的甲械換用,他們就能隨時補充悍勇卒眾。

  可一旦戰場上發生甲械遺失太多的情況,雖勝而無功,甚至就連龍驤軍中將士都要受到責罰,而那些輔兵苦役們,則就是整隊整隊的虐殺懲處。

  由此也可見,石虎對於傾盡家底所打造的這幾支精軍,也的確是如心頭肉一般珍視。不肯隨便投用作戰,也絕不是愛惜將士,畢竟無論什麼程度的戰鬥,甲馬之類損傷難免,而且龍驤軍一旦出動,單單這滿營的人吃馬嚼也足夠令人心疼。

  「想要請我出兵,你主又有什麼報酬獻上?」

  貝丘上的龍驤軍大營中,石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居高臨下望著匍匐在地上的石宣使者趙生,好整以暇笑語道。

  雖然一母所出,但石韜相貌與石宣卻有些不同,二十七八的年紀,看上去要更顯英氣,除了眉宇之間那一抹陰鷙頗類其兄,無論是五官還是修剪得宜的頜下短須,都要顯得比石宣更英俊許多,望去不太像胡人形貌。

  石虎溺愛此子,可見他雖然表面上是崇尚胡人豪邁、厭惡晉人,但基本的審美觀還是有的,面對自己的兒子便難免本性流露。

  趙生匍匐在地上,聞言後便顫聲道:「我家殿下奇襲碻磝,已經奪下這個河南要津,大功已經在握。所以派遣奴下北上邀請大王,只因手足情深,愛惜大王,願將殊功與大王共……」

  「閹奴奸詐!」

  石韜相貌雖然英秀,但性格卻與他那些兄長們如出一轍,同樣的暴虐跋扈,聽到趙生這麼說,整個人從席上一躍而起,抄起佩劍便抽打在趙生的身上,待見趙生抱頭躲避乞饒,他突然怪笑一聲,說道:「我聽說閹奴之類,非陰非陽,體膚肥白,還甚女子,是真是假?」

  「殿下何必疑問,眼下不正有一閹奴可望!」

  一名將領自席上站起,大笑著行上來,伸出大手直接扒下那個趙生的衣衫,待到那個閹人趙生一絲不掛之後,整個大帳內便響起了充滿惡趣的歡快笑聲。

  第1309章 豎子狂悖

  那個趙生,雖然只是一個卑微的閹人,但也因不乏狡黠智謀兼又溫順機靈,而被石宣引為心腹,出入之間不乏逢迎,又哪裡受過這樣的羞辱。

  可是石氏諸子,性情俱都乖張暴戾,所作所為絕難以人情常態度之。譬如眼前,趙生做夢也想像不到,自己因為一個閹人的身份,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剝除衣衫、任人賞玩。

  閹人體軀本就殘破而心存一份自卑,如今這份缺憾坦露在外供人欣賞,一時間更讓趙生羞憤欲死。他拼命蜷縮佝僂著身軀,那的確是比尋常人肥白一些的體膚更因羞憤而染上一層殷紅,落在旁人眼中,鬨笑聲則不免更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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