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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薛濤的憂愁,河東府兵的兵長們對於李炳如此大動干戈的舉動反而多有樂見,平陽賊跡如何,他們最清楚,一旦開啟全面戰端,戰線會很快擴大開來,短期之內未必能夠從容剿定,河東府兵填入戰線是必然的。

  如果河東本境發生戰事,府兵們就地留戍是一個必然的選擇,那也就不必急於奔赴陝北。如果戰事再有什麼拖延、反覆,陝北作戰已經有了一個結果,那麼之後可能都不必再離境遠征。能夠留在鄉土,對於他們這些河東府兵而言自然是一個讓他們滿意的結果。

  對於薛良的勸告,薛濤並不答話,只是繼續叮囑道:「部伍雖然散出,但整編事宜也不可停頓,趁此稍作磨合,不可廢於前功。」

  他之所以憂愁,還是在於心知河東府兵離境作戰已成定局,即便眼下不往陝北,之後也可能調往山東。相對於陝北南來的塞胡,山東的羯國石虎才是真正的強敵。

  薛濤倒不是怯戰,從決定率領鄉徒歸化入治那一刻,他便一直有著血戰沙場、回報大將軍知遇之恩的覺悟,可是之後外用的地點如果從陝北改到了山東,對手也從塞胡改成了羯國石虎之後,難度自然不同,河東府兵少於大戰磨礪,驟然負此重任,禍福如何實在難測。

  更何況太行山東的河北之地,一旦大規模開戰,必定是王師各路精銳雲集,他們河東府兵在其中非但沒有什麼存在感,真正的攻堅用險也輪不到他們,哪怕全員沒盡都有可能!

  另一側的薛強也是一身的戎裝,他性格好武厭文,也就被直接編入軍府準備跟隨父親沙場搏勛,見到父親仍是憂愁不已,便忍不住笑語道:「李將軍乃是大將軍府下精強戰將,率徒北上一行,說不定直接斬落賊首都未可知,阿爺實在不必擔心我部長久困頓在此,貽誤軍機。」

  對於兒子能夠洞悉他的憂慮,薛濤倒是比較欣慰,但是聽到其人如此樂觀看法,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先頓足輕斥道:「行伍之內,正需端莊,不作俗稱。」

  之後他又嘆息道:「哪有那麼多萬軍之中直取賊將的威武事跡,平陽賊情本就陌生,賊首蹤跡也是飄忽不定。如今南面操戈,訊息早就傳於汾上,即便是賊首頓足,身邊肯定也是群賊環繞,豈會輕易為敵所趁。」

  說話間,一行人便返回塢壁內的中軍大帳。這裡本就是薛氏世居的屋舍,李炳入駐未久,倒也沒有做什麼大的改觀。

  目下李炳不在塢中,其部眾也還在忙於調度安置各方物貨、力役,招呼難免不周,不過薛濤也沒有心情計較這些,處理了一些軍府本身的人事調度事宜,便直接入睡休息。

  第二天,仍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發生。也不知是李炳大動干戈的姿態令得平陽群賊驚悸,還是河東府兵復歸陣線發生了效果,就連此前幾日各邊頻頻發生的賊寇侵擾都少了許多。

  午後時分,薛濤尚在營內處理軍務,突然李炳的部將前來匯報言是將軍已經返回,正從汾水河畔向塢壁返回。

  薛濤得知此事,當即便按捺不住,甚至不及披上甲具,便直接帶領十幾名親兵縱馬衝出塢壁,直往相迎。

  一行人在塬上奔行不久,便看到前方行來數百人的隊伍,為首者正是李炳。看到這一路人馬衣袍散亂、械具也是雜亂,完全沒有王師整齊可觀的軍容,薛濤自然也是瞭然,肯定是刻意如此偽裝,避免在汾水北境的平陽過於扎眼。

  「李將軍總算回來了……」

  薛濤迎了上去,積攢幾日的心思愁緒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特別是看到李炳其人也是渾身髒污、鬚髮凌亂,根本看不出一州將主該有的威榮姿態,他心中也感慨於李炳這種身先士卒的作風,便將諸多話語按捺不表,示意隨員上前牽引戰馬,說道:「軍務種種,還是歸營細敘吧。」

  李炳臉上也是疲態難掩,接過兵眾遞上來的水囊痛飲一番,而後便笑道:「有勞薛將軍為我鎮後,今次北行也實在是疲累難當,我就不再拘禮了。」

  同行跟隨迎出的薛強眼見李炳並其身後部眾身上多有廝殺痕跡殘留,便忍不住發問道:「李將軍親自過江,虎窺賊境,想必是大有所獲,不知可曾遭遇賊首?」

  薛濤不悅的瞪了兒子一眼,擔心這小子貿然發問會令李炳窘迫羞澀,可是目光還來不及收回,便聽到李炳略顯沙啞的笑語聲:「的確是見到了,已經被收斬。」

  什……什麼?

  薛濤聽到這話,險些從戰馬上跌落下來,一臉難以置信的望向李炳。

  至於另一側的薛強也是瞪大了眼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他本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李炳卻給出如此驚人的回答,便又忍不住問道:「真的收斬賊首?平陽賊首、丁零胡酋翟龜?」

  李炳聞言後笑笑,向後方擺了擺手,自有兵眾從馬背上馱著的浸滿血水、污垢的麻包中取出一物送來,赫然是一個蓬頭垢面、血水滿浸的頭顱,李炳將之接在手中,隨手便甩給了一臉好奇的薛強:「我終究入境未久,對於平陽賊事少於洞悉,賊首倒是殺了,是否翟龜卻是不能篤定。」

  薛強手忙腳亂將那血肉模糊的首級借住,臉上的好奇也便成了少年人該有的惶恐,不敢低頭細辨,但另一側的薛濤卻直接縱馬衝進,劈手搶過那一枚頭顱,有些粗暴的抹去那首級上的亂發並血漬污垢,而後才語調有些乾澀地說道:「確是翟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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