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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虨得於賢父舊譽的加持,本身又有行台作為堅強後盾,常年專事此類事務,因此很快便在關中時流群體中營造起了不小的威望。

  但凡有所得,必有所舍。對這些關中人而言,江虨自是和藹可親,令人信服。那麼另一個李充則就實在面目可憎,刻薄寡恩。

  因為隨後的封錮令便是由李充頒布且施行,並且一俟公布出來,便表現出一種酷烈執法的姿態。其人調遣長安駐軍近萬,親自下場帶領軍隊驅逐長安周邊山野澤塘附近的游食並鄉戶,短短旬日之內,違禁受監者便達於數千之眾。

  而整個京兆局面,也因此變得風聲鶴唳、幾至道路以目。要知道關中久亂經年,墾桑之數本就不足,生民若想得於足夠謀生物資,樵採漁獵是非常重要的謀生手段。特別一些鄉戶塢壁為了能夠達到堅守目的,往往也要選擇依山傍水所在。

  封錮令的頒行,可以說直接將關中民眾賴以生存的資源砍掉一大塊。所以這些關中民眾如何反應,便也可想而知。

  為了配合封錮令的執行,駐於關中的王師也將戒備等級提到最高,郭誦親自作為李充的副手,大量游騎斥候遣散於郊野,生民凡有異常集聚的民變趨勢,俱都第一時間予以鎮壓。

  這也多多得益於王師西征過程中的強勢,許多京兆鄉豪塢壁被摧毀,部曲多離散,即便是再作鄉勢串聯,又怎麼可能比得上王師迅敏的動員力度和反應速度。

  眼見通過民變的手段不能阻止行台這項政令的實施,許多鄉士便結伴前來長安請願,痛陳關中鄉情特殊,一旦山水封錮,生民必將貧困潦倒至死。

  而這些請願也談不上是什麼私謀,因為的確是道出了關中一部分實情。關中鄉情久來如此,一時間強令如此大規模的改變,騷亂是無可避免的。

  可是就算對於這些請願的人,李充同樣也不客氣,規模但凡超過百人,不問請願內容為何,直接擒拿監押。

  這些鄉士們各有民望在身,一旦他們不能集結聚攏成勢,單純靠鄉民們自發的組織,即便有些騷亂,但也不足糜爛成為大的動盪。

  而且酷烈執法之外,李充也在推動編戶的制度實施。關中制度已成廢墟,郡縣境域都模糊不清,因此在慣常的思路之中,想要儘快恢復秩序,則就必須要仰仗地方鄉戶的配合。

  這也是為何胡虜久虐關中,關中仍有大量豪右存在的原因之一。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們的存在就是胡虜統治手段的一種輔助和補充。通過對他們施加羈縻與剝削,效率要遠勝於針對生民個體的掠奪。

  但是行台對於關中形勢討論已經良久,早已經磨合整理出了一整套的方案。鄉里宗族這樣的基本行政和人倫單位,既然短期內不能整合起來,那麼就區別於此創立一套新的制度,而這一套制度核心名為「鄉社」。

  將鄉民編戶,集結成社,百丁為一社,三社為一鄉。一丁便是一個獨立的納稅和服役單位,就是一戶人家。換言之,一社為百戶,一鄉則為三百戶。

  搭配鄉社制度的還有囤儲制度,五尺為一垛,五十丈為一倉,百五十丈為一庫。一垛對應一丁,生民勞作產出存儲於垛,垛半歸倉,倉半歸庫。

  這既是鄉民生產組織,也是賦稅收繳制度,粗暴且直接,尤其無論倉垛都是可以眼見的具體容量單位,能夠最快速的將概念建立起來。

  這些制度的頒行,首先要建立在對人身的絕對控制上。在此之前,西征軍隊也早已經將基礎鋪墊起來,那就是長安周邊多達幾十萬的難民。

  因為法令簡便且易於操作,所以單憑李充帶來關中的幾百名吏員,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於長安周邊整編出多達七百餘社的鄉民,這就意味著增加了七萬多戶的在籍生民。即便是最基本的戶眾為三,也意味著多達二十餘萬的民眾被納入統序制度中來。

  與此同時,長安周邊杜陵、灞上等各地倉垛俱都拔地而起。有了確實可見的存儲單位的建築,生民最核心的目標便是填滿這些倉垛,而不再是追求那些飄渺不可見的所謂權宜。

  鄉社這樣的基本行政單位確立起來之後,各種配套的生產、徭役等各種政令便都有了立足的基礎。鄉社各以干支為編號,粗分陰陽,日日隔望日服役,朔日而止,陽戶隔朔服役,望日而止。

  一個望朔周期便是三十天,換言之就是六十天為一個周期,每隔四十五天,鄉戶便要承擔十五天的徭役。

  這樣的賦稅和徭役強度不可謂之輕鬆,畢竟關中久來殘破,想要重新恢復元氣,單純仰仗輕徭薄賦、與民無爭則實在遙遙無期。更何況目下的關中周邊兵患不可謂之輕鬆,仍然需要頻頻征戰,掃滅四方之敵。

  但其中一個最大的優點,就在於簡便、易於操作,而且杜絕了征索掠奪無度。再壞的制度都比沒有制度要強,只要這個制度能夠快速確立其權威,指導生民的生產和生活,就能讓世道快速安定下來。

  人心思定,哪怕後世民智普開,一座房子能夠給人帶來的穩定指數仍是無可比擬的,甚至有人甘於為之背負一生都償還不盡的債務。

  更何況行台這一套制度得以立足,首先要提供基本的人身保障、財產保障、基本生產資料的分配等等。而且其中還有一樁最大的福利,那就是入社之民不必承擔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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