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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此前被沈哲子嚴酷打壓、幾近滅族的弘農楊氏,這誠然讓行台一時之間背負一個酷烈名聲,但除此之外實際上的惡劣影響卻不大。尤其行台之後作風同樣強勢,西征一路坦途、順利收復長安,更沒有多少地方鄉戶敢於哭喊著為弘農楊氏復仇而奮起反抗行台。

  北方五姓七望之所以能夠日益強大起來,甚至到了隋唐時期更能煥發新的生機,並不在於本身便強大無匹。如果認真追溯起來,其實還在於原本歷史上北方始終為胡族統治,尤其是後來的北魏進行比較深刻的漢化改革。

  這些胡族想要融入漢族的統治世系中,與那些地方上的名門合作是最快捷的方式。而且北魏拓跋氏本身便是五胡之中相對比較後發的邊胡,其政治素養甚至不如五胡前期的屠各、羯胡甚至於氐胡,本身便比較欠缺農耕統治的制度建設能力,自然在這方面便偏仰仗於漢族中的精英群體。

  尤其到了南北朝的後期,無論是北齊高氏攀附渤海高氏,還是關隴集團相對成型之後,隋唐兩世帝王對本身族系的攀附,都實際增加了所謂五姓七望的社會影響力。

  而在北朝日益捧高所謂世族門第的時候,南朝的門閥士族社會地位其實是一路走低的,甚至一度淪落為任意虐殺的程度。

  而南北這種世族地位的變遷,其實也是南北法統發生轉移的過程,所謂的世族高門,在這個歷史階段便代表著漢民族精英群體對政權法統性的認可。北朝持續不斷的融合,越來越多的世族高門加入到統治構架中來,所謂的法統正當性便自然而然的樹立起來。

  但是對沈哲子而言,原本歷史上北朝這種長達數百年的融合過程是他不需要的。如今的他,本身便代表著無可爭議的晉祚法統,更不需要這些地方世族加入自己的統治團體來樹立自己的法統正當性。

  可以說自從粉碎鎮壓了以琅琊王氏為代表的江東政變之後,所謂的世族約束便被沈哲子打破了,他之所以能夠成勢包括行台各種規章制度的創建,並不仰仗這些舊有世族對他的支持。所以他可以自仗勢大,毫無壓力的碾碎弘農楊氏對他西征攻略的阻撓。

  至於後世名滿天下的五姓七望,如今在行台統治之下的便有幾家,比如滎陽鄭氏、太原王氏。他們也僅僅只是作為晉祚順民和行台良臣才得立足,門第給他們帶來的優勢和特權幾乎無存。

  而日後這所謂的五姓七望,更不會給沈哲子帶來什麼困擾。他們這些世族能夠給沈哲子造成的困擾,甚至比不上尋常的鄉野實力豪宗或者四邊胡眾部族。

  之所以會如此,就在於沈哲子高捧晉祚大義,他們所具有的能力和資本,在沈哲子面前不值一提,可用也可不用。所以這個所謂的五姓七望,無論在當下還是在沈哲子執權的日後,註定不可能獲得原本歷史上那樣超然的社會地位和強大的社會號召力。

  沈哲子今夜跟阿翎娘子提起這個話題,也真的只是單純的人情考量,覺得自家丈人就此絕嗣的確可稱人世之憾。既然他眼下有這個能力,不妨稍作周全。

  至於說憑此稍借清河崔氏的名望而撫定北地,這就太看得起目下的清河崔氏而又過於小覷行台目下的勢力。

  事實上包括清河崔氏在內,目下眾多河北名門在羯趙石虎的暴政統治之下,日子都過得分外悽慘。他們既不能獲得石虎的信賴倚重,本身又乏甚足夠的自保能力和手段,在羯國際遇可謂悽慘,甚至較之普通的寒門豪強都頗有不如。

  換言之,如今的石虎本來就是依靠霸權暴政整治河北,也根本沒有融入漢族、長治久安的念頭,這些在其治下的世族舊門哪怕甘為舔狗都稍顯不夠資格。

  阿翎娘子聽到郎主這麼說,先是稍顯黯然,片刻後才又展顏一笑:「妾南來時本就年幼懵懂,親誼如何更加少知。幸得不死全因郎主施救及時,阿爺若知郎主如此深情體恤,必也感念良多。但也實在不敢因私廢公,若能得全倫情自然最好,若真求問不得,應是命數使然,實在不敢妄求……」

  其實對於追溯族情,阿翎娘子也談不上多熱切,但是念及阿爺膝下無嗣總是一憾,尤其郎主尚能體恤至此,無論此事成或不成,更加讓她倍感感動,講到這裡的時候,眼角已經隱有淚光閃爍,埋首於郎主臂彎之內,更覺此生無復遺憾。

  沈哲子向來少作空言許諾,既然講到這件事,必然是已經有了一些把握。

  今次溫放之奉命北行遼地,主要任務還是對遼東慕容氏並其他東胡部落更施羈縻,讓他們在東北方面更加牽制住石趙兵力,其實並不會深入河北尤其是崔氏鄉籍所在。

  但是遼地目下也是有著崔氏族人的存在,其中最主要還是早年劉琨所留下的殘部。劉琨舊部原本主要聚集在遼西段氏勢力範圍內,段氏被石趙滅亡後,又輾轉落在了石虎手中。

  但也不得不說,劉琨早年在北方也還是略有遺澤存留,尤其在遼西晉人流民團體中仍然不乏號召力。

  這一部分殘餘雖然目下要奉石趙號令,但也並沒有與石趙偕亡共存的忠心。由於石趙近年來頻頻用兵於遼邊,劉琨之子劉群並崔、盧從屬目下也是留在遼西,麾下自有一批晉民追從,作為一股半獨立的勢力幫助石趙招撫遼西境域內的晉民游食,同時作為征伐慕容氏等遼東胡部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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