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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沖雖然少年聰穎,但終究涉事尚淺,念及這樣深刻一個問題,眼中也漸漸露出了迷茫。

  正思惘之際,突然身旁傳來異響,桓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體量高大、年紀也比他大了一些的年輕人正手忙腳亂的扶起被踢倒的書箱。

  「抱歉抱歉……」

  那年輕人察覺到桓沖的目光,連忙稍作拱手,然後繼續收撿散落在地上的書籍。

  桓沖報以一笑,也幫忙收撿書籍,卻發現這年輕人所攜帶的書籍極為駁雜,既存經術批註、也不乏農書雜學,甚至還有兵書、圖志之類。而且書冊之間多有批註,可見絕非帶在身上裝裝樣子,而是真的認真讀學了。

  雖然沈大將軍向來標榜學無雜類、學以致用,館閣之內諸多學問也都豐富無比,更有諸多種類書籍供學子們借閱。但事實上人的精力有限,哪怕稟賦再高也都少從雜學,就連桓沖自己也只是專精一學。所以看到這年輕人所學居然如此博雜,桓沖不免多看了他幾眼。

  那年輕人望去只是弱冠,濃眉大眼倒是相貌堂堂,但桓沖卻是乏甚印象,應該不是館院中優秀學子,再念及對方涉學諸多,便明白到應該是所學博而不精。

  「你、你是桓幼子?」

  桓沖雖然不認識這年輕人,年輕人卻認出了他,畢竟桓沖也不是館中寂寂無名之輩。

  桓沖聞言後抱拳稍作回應,年輕人則有幾分興奮的低頭在書箱中翻撿片刻,繼而才拿出一本書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桓沖身側,捧著書冊湊過來說道:「桓幼子丙辰館中高學,我也聞名日久。月中曾在館中聽講,小作課記,久思仍困,斗膽請教,還望不吝指教。」

  同窗互作交流,這在馨士館也不是奇怪的事情。至於館號便代表著不同的學術方向,甲字館都是大宗師公開講經的地方,輪流執館,後面則沒有高低不同。

  桓幼子久作丙辰館館魁,有時候業師無暇都讓他代講課業,聽到年輕人請教也不拒絕,當即便深入淺出的講解一番。交流之後,他才發現這年輕人並非小涉皮毛,於丙辰館經義認識方面雖然不及他精深,但也勝過許多在讀同窗。

  再念及這年輕人所學龐雜,桓沖不免微感可惜,忍不住說道:「我見閣下所學多有可觀,雖然大將軍常論廣采時學、融匯致用,但那都是特例高才能為,我等學子終究還是稍遜。閣下若能專治此學,只怕丙辰館下我都要讓賢居末。」

  年輕人聞言後便哈哈一笑:「幼子所言,已非一人勸我。但誠如大將軍所言,逢此變世,學者為用,專學或是獨精,識見難免偏頗。歷觀大將軍行事,破除萬難,舉重若輕,世道獨稱,概非虛至。我是不敢高標自比,但男兒在世,若要擇一景從,我願踵於大將軍後,縱然只得淺表難於法骨,也可稱不虛。」

  桓沖聞言後又是默然,他所見諸多人都言以沈大將軍為表率,但真如這人如此固執、身體力行者卻還少見。這人所學如此廣博,隨便捻出一項都有不俗造詣,可知天賦不淺。但正因精力分攤遲遲不能揚名、為人所知,也是付出了代價。

  雖然不知該要如何評價,但這終究是個人選擇,桓沖也不會交淺言深的繼續勸說。

  「多謝幼子予我解惑,是了,北海王景略。」

  年輕人又抱拳道謝,順便介紹了一下自己,而後便退至另外一席,提筆將剛才所得錄寫籍上,絲毫不以周遭喧譁為擾。其人努力姿態,讓桓沖看了都多有感觸。

  第1195章 羯統佛國

  馨士館中閣,便是整個館閣核心所在。內外分明,外堂乃是一眾學士們處理事務、教授學生的場館所在,中堂則舉行一些典章禮儀,內堂則供奉許多先王前賢。

  整個閣堂結構,其實與辟雍差別不大,或者說乾脆就是比照辟雍建設起來的。只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目下才暫作假稱。

  眼下一眾學士們齊聚在此,作為祭酒的顏含自然也在此中。

  其實原本馨士館是由沈哲子直接掛名領導的,可是隨著遷入洛陽、影響力逐漸擴大,沈哲子也漸漸覺得自己再掛名馨士館,強求一個所謂少賢俱出門下的虛名已經有些不合時宜,政治色彩太濃厚,不利於進一步的容納整合天下諸多學說,限制了馨士館的發展。

  所以他才退位讓賢,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顏含這位老人家請出,擺在馨士館裡當個吉祥物。至於他本人對顏含也實在談不上好惡如何,相信顏含也是如此。

  顏含這個人,乃是當之無愧的人瑞,也是典型的憑著年紀漸漸獲得高譽的代表人物。琅琊顏氏,名為復聖顏回之後,其實也就那麼回事,談不上什麼譽望清聲,跟同郡王氏、諸葛氏相比更是差了許多。

  然而顏含這位老人家卻是了不起,至今已經八旬有餘,身體仍然健朗。早年便擔任過東海王司馬越的掾屬,甚至與中朝大豪石崇都不乏交際,與他同時代的人基本都已經凋零殆盡,唯獨這位老人家活至如今。

  而且顏含這個人說實話,學問造詣也就那麼一回事,談不上多精深,真正為人所稱頌還是資歷並風骨。早年在江東王氏尚勢大時,王導高位帝師,台臣多論該要降禮殊遇,詢問顏含,顏含為此大為不滿,只言問侫與他,莫非他有邪德?

  對於王導那樣老資歷的中興元輔尚是如此,對沈大將軍這樣的權臣新貴如何態度便可想而知。事實上顏含也根本沒打算接受禮聘,只是早前為了修復先王陵寢,而他又是為數不多當世熟悉中朝典故事跡的人才以衰老之軀勉強北行,而後又被半強迫的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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