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又有什麼可奇怪……」

  諸葛甝又下意識回了一句,只是言至中途,後半句已經漸有微弱,臉色也變得不太自然。

  「你是思之不及,還是不敢深思?那麼我來明告於你,勢至於此,梁公南來已成定數,時流各作瞻望,惟求強者以作依附求安。因是我琅琊鄉民萬眾俱可枉死,而沈氏門內草木不可輕傷!情勢如此,你還敢夸言自身尚有良辰可待?」

  王允之眼望著諸葛甝,嘴角不屑更加濃烈:「司豫鄉本未失,梁公為求淮南本鎮安穩,未必敢於窮追司徒之過。庾氏兄弟把持君王以求自固,更有荊州分陝可作遠應。而我鄉戶本鄉尚遭屠戮,你父功過生死尚在兩可之內,你還奢望他有餘力將你保全?」

  諸葛甝聽到這裡,臉上慌亂痛恨之色更加明顯:「我又何罪之有?明明你王深猷才是真正禍首……」

  「這話你不必與我說,不妨速速放板過江求告梁公,悲泣自陳,或是梁公大度,能夠饒你性命。但我不妨再道你一層,江東紛亂至斯,我家親眾雖然多遭屠戮,但實在不足償此禍世之罪。及後梁公歸來定勢,必須要有人為此亂象負責,葛公何以不再允你干涉事務?你難道真以為只是你才不堪用?黃泉路上,吾道不孤,柵欄內外,並無區別,所以伯言你又何必再來笑我?」

  「王深猷,你害苦了我……」

  諸葛甝越想越是心驚,就連語調都變得顫抖起來。

  王允之小退一步,席地而坐,臉上又流露出冷漠又殘忍的笑容:「我已心若枯槁,生無可戀,死活無甚差別。所以伯言你又何必臨終再來辱我?彼此積怨,看到你如此不甘赴死又無可奈何,讓我不知悲哭還是暢笑。」

  「你、你……惡賊,我從來沒有害你之心,往年更因你之詭詐而傾心論交,你為何要害我至於絕境?」

  諸葛甝佩劍再次抽出來,通過縫隙直刺王允之肩頭,將其灰白鬚髮砍掉許多。

  而王允之只是漠然望著他,似乎真的坦然面對死亡,然而話語仍是字字如刀:「你不敢殺我,何苦以此相嚇。我雖然註定將死,但此命於葛公尚有一線可用,大概伯言你也是如此吧。」

  聽到這話,諸葛甝整個人都變得頹喪下來,癱坐在柵欄之外,神情充滿了灰白:「誤交奸徒,虎狼為友,我大概真是罪有應得,我父才要棄我……」

  「話也不必說的這麼絕情,伯言你太小覷葛公了。其實自救之法一直在握,只是葛公不願再分惠於你這家門劣子罷了。」

  「奸賊,你住口!我家門父慈子孝,豈是你王門滅絕人倫敗類可比!」

  聽到諸葛甝這一吼聲,王允之眼角頻顫,繼而嘴角便隱隱勾起一個殘忍笑容:「人之將死,何必要強。何以葛公臨行前仍要叮囑令弟嚴守淮南王勿失?梁公南來之勢不可阻,庾氏挾君之惡自也無所遁形,無從收場,來日或有求告葛公之時。只是這家門最後庇護,葛公不願道你罷了……」

  「你、你……」

  諸葛甝聞言後,兩眼怒睜,戟指王允之,只是腦海中諸多雜念紛至沓來,一時間陷入語竭。王允之這一番話,不獨戳破他尚能活命的幻想,更將家門之內那殘忍的利弊權衡在他面前撕開,令他徹底的不知所措。

  眼見諸葛甝失魂落魄的離開,王允之臉上的譏誚冷笑才漸漸收斂起來,深跪匍匐在地,久久沒有聲息。

  「阿兄,你又去見王深猷?難道此前教訓你又……」

  營房外,諸葛虪迎面行來,眼見諸葛甝從王允之被監押處行出,臉上便流露出幾分不悅。

  「你收聲罷,我要見何人,難道還要請示你?莫非父親已經明告我是家門罪徒,讓你也將我監押於此?」

  諸葛甝這會兒心情正是惡劣到極點,不待二弟將話講完便揮手打斷,而後才又皺眉道:「通苑防務如何?阿奴一人在彼,難免顧慮不周,你且予我一部甲眾,我率往通苑為阿奴稍作分勞。」

  諸葛虪聽到這話,更是一臉的為難,忙不迭擺手道:「阿奴留守通苑,是父親的吩咐。覆舟山這裡同樣事務繁忙,我也應對不暇,阿兄你還是留下幫我……」

  「我留下幫你?好得很,家門受困,我也不能束手無為,那麼我恭聽遣用,你且吩咐吧。」

  眼見諸葛虪強阻自己前往通苑,無疑更加驗證了王允之此前所言,在這家門之內,他已經成了父親與兄弟們共同提防排斥的對象,未來還很有可能成為保全家聲的犧牲品。可是這樣一個命運,卻是諸葛甝不能接手的!

  諸葛虪這會兒也是一臉的為難,不知該要怎麼回答。諸葛甝眼見如此,更覺手足薄情,冷哼一聲後便甩手而去,只是行不多遠才又轉回頭來說:「目下鄉情疾困,我宴請一些鄉賢時流,這總不算違逆父親意願吧?」

  「這、這……阿兄自便吧,只是切記目下非常時勢,不要過於……」

  「我還無需你來教誨!」

  說完這話,諸葛甝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謹守此處,除飲食之外,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諸葛虪又望了望監押王允之的營房,凝聲吩咐道。

  都下發生王允之兵變後,為了安全和保險起見,庾翼也徹底放棄都南,轉而進入州城就近建平園駐守。雖然褚翜等人對此仍然頗有微詞,但也很難再對庾翼施加阻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