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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這麼快便做出反省,溫放之也不得不感謝自幼在父親拳腳之下保全所磨練出來的自省能力,面對這一類的強權壓迫,他向來是乏甚節操的。幸在眼下不是沒有補救的餘地,他若能夠完美完成接待遼使的任務,大都督也未必就會長作遷怒。

  對於這一類的自救,溫放之是一直能夠敏於行的,在明白關鍵之後,很快便投入到積極的自救當中去。

  都督府負責外務接洽的主要是謝尚,不過最近謝尚一直忙於監工打造鐘磬等禮樂器物,這種事關係重大,不獨材質、工藝要極盡善美,各種尺寸、儀度也需要遍索籍章、訪問舊人,一旦出了什麼明顯差錯,便是大大的見笑於人,適得其反。

  所以謝尚也根本抽不出時間和精力去處理接待遼地來人,至於都督府其他人,對此也都乏甚重視。封弈等人儘管急不可耐幾次提出邀見,但卻都得不到什么正面回應。

  相對於旁人多被冷落,慕容恪反而很忙碌。在溫放之一系列求生欲強烈的操作下,慕容恪得以有機會頻頻出席淮南各類時流聚會,他本身便有不凡之處,也因此積攢下一些時譽,最起碼在壽春已經是聲名漸起。

  雖然鮮卑慕容一直遠居遼荒,仍未為時流所重,而且相對於內附漢化年久的匈奴並羯胡,還殘留著很濃重的胡風,在很多地方都被蔑稱為白虜。不過南人對此還是不乏包容的,因為先帝肅祖便有著頗為明顯的鮮卑人特徵,也算是一種愛屋及烏。

  作為同行的一個團體,卻出現如此截然不同的待遇,當中自然便生出幾分微妙異變。誠然慕容恪乃是此行名義上的主角,其人能夠活躍於淮南時局,讓南人正視遼地鮮卑,對於此行使命也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但是對封弈等人來說,慕容恪並不能完全代表整個慕容部族的訴求,他們才是肩負著慕容皝所交代重任的人選,而慕容恪活躍於當下反而有幾分喧賓奪主的味道,甚至為了其個人利益而出賣部族利益都有可能。

  封弈等人又耐著性子等了十幾天,但局面仍是沒有什麼轉變的跡象,淮南都督府對他們依舊冷漠,而慕容恪也一直在頻頻脫離使團單獨活動,其個人風光如何遲遲不能對僵持的局面帶來實質性的推動。

  終於,封弈的耐心也消磨殆盡,他決定要跟慕容恪攤牌深談一次。

  第1022章 晉祚必禍

  慕容恪返回館舍的時候,時間一如既往到了深夜時分。溫放之親自將他送回,然後又約定明早相聚。

  慕容恪立於館舍門前,一直目送溫放之車駕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這才轉身在隨員們的攙扶下一步步慢慢返回館舍,步伐多有疲倦沉重。

  這種早出晚歸的日子,在旁人看來或還要不乏羨慕,但對慕容恪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尤其他舊傷在身,雖然手足沒有明顯缺陷,但臟腑創傷卻是需要長久調養。

  而且淮南無論飲食又或風物氣候都與遼地有著極大差異,他卻根本沒有一個調養的時間。面對溫放之的殷勤邀約,更加沒有拒絕的餘地,與那些淮南時流打起交道來更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證不在那些挑剔的關注中露怯。

  所以看起來這段時間他頗為風光,但其實也只是咬牙承受,頗有幾分苦不堪言。

  這館舍面積極大,屋舍眾多,淮南都督府雖然不乏冷漠,但在安排住宿方面倒是沒有為難他們一行,廣闊近頃的別院足夠安頓他們一眾使者。

  行出相迎的慕容氏老家人眼見郎君那滿臉的疲倦,便體貼的準備了溫軟座具,不忍心讓慕容恪再步行返回居舍。慕容恪坐下後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整個人縮在那柔軟的皮墊上懨懨欲睡。

  慕容氏族人們抬著座具向內走,可是剛剛拐過一段廊道,側方陰影里突然衝出一人攔在了他們前方,幾人俱是一驚,連忙頓足立住,待到看清楚來人面目才連忙恭聲道:「封長史……」

  封弈冷哼一聲,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冷冷望著座具上蜷坐的慕容恪。

  隨員們突然頓足,慕容恪也是一個搖擺險些跌落下地,心中正有幾分不悅,待到抬頭望見封弈不善的神情並幽冷的目光,原本尚還濃厚的睡意頓時蕩然無存,連忙示意隨員放下座具,他則站起身來腳步踉蹌的前行幾步,拱手道:「長史還未入寢?夜中於此相候,不知有何見教?」

  封弈嗅到慕容恪身上散發出淡淡酒氣,心內更加不滿,不過慕容恪終究還是他名義上的少主,上前一步作虛攙姿態,口中則半是埋怨半是關切的語氣道:「郎君傷體虛弱,自是心知,於此遠鄉之境,更要善作調養。淮南人眾或是雅望,但卻不顧郎君虛態強逐固請,也實在稱不上是什麼良識。」

  慕容恪自然不會托大到讓父親這個麾下重要屬官做僕役而用,先一步將手搭在近畔隨從臂彎稍作借力,聞言後便苦笑一聲:「我少年孟浪不知節制,累及長史擔憂,實在抱歉。不過淮南群情殷切,若是避不回應,那就太失禮了。若因此令人目我為孤僻之類,反更加有損於此行任事啊。」

  封弈先轉過身行向附近一座閣樓廳堂,聽到慕容恪這麼說,不免控制不住的冷笑一聲,沉聲道:「早前於郡中發步南行,本也對此行頗存期望。但我等抵境數日,淮南狂態畢露,小覷遠眾。雖然心情難堪,但我還是要勸告郎君一聲,此行實在難作更多指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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