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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桓溫這麼說,庾翼也是長嘆一聲:「財貨之迷人,所惑者豈止賢愚兩端。就連我這中人之質,眼下也是深為所困啊!往年偶聞維周因此以論,財之於人,如筋骨志氣,雖莊生之賢逸,不能免於此困。往年我還因此譏笑,如今是深有所感啊!」

  他這一番感慨,也實在是有感而發。原本以他這樣的權位門第,本不應該為財所困,但前段時間因為王愆期之事,他已是掏空了家底。

  說到底還是少見了人心險惡,主動求告沈充認打認罰,結果沈充開出的價碼,簡直令他瞠目結舌。

  庾翼雖然出身清貴,但若論及家資,實在無甚可夸。往年大兄在世時,雖然權傾朝野,但卻潔身自好,絕不因私慾而求諸公器,所以庾家本身也並未因此權位而受惠多少。當然,以隱爵惑人而大索民資的三兄庾條不在此列。

  大兄在世時,庾翼甚至連出仕都不能,而他的丈人門戶,也僅僅只是略得清譽,並無資貨相助。等到任事於歷陽,雖然得於物貨東進的便利而坐地分財,但其中大部分還要輸送給荊州的二兄庾懌,他自己能夠積累動用的本就不多。

  原本庾翼是無需因此受困,可是當他打算耐下心來經營自己能夠掌握的部曲私力時,才知無財寸步難行。

  雖然沈充答應幫他解決來自江州人家的攻訐,但索求財貨卻是巨額,根本就超出了庾翼的承受能力。沈充在這方面倒是表示了極大的豁達,表示願意自家先墊付江州人家的要價,容許庾翼慢慢籌措。

  當沈充放棄了刁難之後,台輔們在這方面倒也沒有施加太多阻力,飛快將此案了結,王愆期已經於十多日前被放出,名位俱被剝奪,但也總算保住了性命。

  但庾翼卻很難就此感到快樂,為了能夠滿足沈充的要價,庾翼這幾年在歷陽積攢的資貨已經盡數吐出,但也不過僅僅只是滿足一半而已。

  若是旁人還倒罷了,偏偏是沈充,而且庾翼此前在沈充家中也是表態任由要價,只求能夠破財免災。

  這筆帳,庾翼是不可能賴掉的,雖然他明知道這就是沈充在找他的晦氣,什麼江州鄉人索求,根本就是沈充在因他招納王愆期而討要補償。

  但就算是明白這一點,庾翼也無可奈何。這件事是他犯錯在先,若他真的敢賴帳的話,且不說沈充那裡會不會善罷甘休,單單他二兄庾懌就饒不了他。

  事到如今,庾翼也漸漸明白這個世道的玩法。他私自收容王愆期並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沈家因此不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前提是庾翼能夠自己解決掉後續的麻煩。

  畢竟對於沈家這龐然大物而言,王愆期實在微不足道,就算有所不滿,也不會因為區區一個王愆期而與庾氏這麼重要的盟友翻臉。

  可問題是,他非但未能解決此事,反而事情越鬧越大,更要命的是最關鍵的要害被沈充捏住了。事到如今,庾翼又不能放棄王愆期,也只能給沈家以足夠的補償,才能維繫住彼此的聯盟關係。

  關於這一點,二兄庾懌也來信分析利弊,當然在庾懌看來,這件事完全就是庾翼的錯,一時貪念伸手,結果被台中抓住庾家的把柄,如果不是沈充幫忙阻止住江州鄉聲,事情將更加不可收拾。眼下只是區區財貨便能將事情解決,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庾懌的意思是,讓庾翼無論如何都要滿足沈充的要求,自家已經理屈在先,更不能讓沈家出力又出錢。

  可是二兄說的簡單,單單財貨一樁便壓得庾翼喘不過氣。

  庾懌雖然坐鎮分陝,權位雖重攤子也大,尤其因為中原躍進,明年也要大舉用事於漢中乃至虎窺蜀中,根本不可能予庾翼以援助。更何況這件事完全是庾翼惹出來,他若求告二兄的話,更意味著他完全沒有能力處理自己惹出的禍事,會令二兄加倍的失望。

  所以單單財貨一樁,便壓得庾翼喘不過氣。雖然王愆期已經救出,但庾翼卻還不敢離都,就是作為人質留在這裡,不讓沈充再因此生事。

  眼下庾翼已經被敲詐的私財俱無,但距離沈充開出的價碼仍然差了很多。所以王愆期一待擺脫牢獄之災後,即刻便返回籌措財貨繼續往建康輸送,以補償沈家所謂的「墊付」。

  原本庾翼還自喜於將王愆期收入門下後,能夠將其部曲財貨盡收,如今看來,就算把王愆期家底都搭上,也未必能夠滿足沈充的要價。所以他這一次,實在是得不償失。

  通過王愆期這一件事,庾翼也終於認識到世道之險惡。誠如二兄所言,沈充那裡還僅僅只是要求財貨補償,已經算是輕的。而且這一筆財貨也算是物超所值,最起碼沈充收錢辦事,也解決了台中的刁難。

  無聲才是最可怕的要挾,當王愆期之事愈演愈烈時,庾翼根本猜不出台輔們究竟如何才會放過此事,若是事態再發展下去,就連他二兄庾懌的分陝之位,都有可能因他一時念錯而有動搖!

  眼下雖然背負巨債,但台中最起碼也是忌於沈家勢力,不敢再圍繞王愆期而大做文章。但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卻令庾翼加倍的感到挫敗。

  第1007章 元子難配

  桓溫目下就職宿衛北軍,對於最近台內喧擾也是耳聞目睹,聽到庾翼這番感慨,稍作沉吟後才說道:「我任事經年,也算略積薄儲,也願盡於微力,稍補使君常用之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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