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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這也是因為盧德對桃豹進行過深入分析:「古來休養宜寬令簡刑,無擾於民,民性怯爭,求安自附。兵者大凶,唯繩以嚴令,示以重刑,方得井然,令出用命。令無求善惡,唯必行才民願自集……」

  這些老生常談,哪怕桃豹自己也都明白。若盧德僅僅技止於此,也不值得桃豹如此看重。類似的想法,桃豹不是沒有過,要知道他雖然不學無術,但也是實戰中成長起來的羯國方面大將,但因恐懼軍眾牴觸乃至於哄散,最終還是不敢施行。

  而盧德卻能將政令與大勢結合,趁著淮南軍與石堪對戰,河洛之眾驚悸內縮、不敢哄亂之際借勢達成目的。

  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洛陽之眾便軍法肅然,軍容得到了極大的改觀。而周遭鄉野的民眾也很快便察覺到這一改變,不需要羯兵們再四方搜索擄掠,便自發的向洛陽靠近過來,因為這裡能夠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哪怕只是一時。

  盧德的建議讓桃豹放棄了全力干涉東面黃河南北的戰事,在確保河洛安穩的情況下,只是進行一些小規模的侵擾,以達到延緩戰事進程的目的,從而給自身爭取更多的時間。

  所以,雖然河洛之外戰鬥激烈,但洛陽周邊反而迎來了一段時間的平穩期。而桃豹的實力也在這短短時間內有了一個大幅度的提升,這不免讓桃豹更加惋惜於沒有早點得到盧德的效命。

  河洛之間雖然殘破不堪,但並不是荒無人煙,首先是位處天中的地利優勢以及相對閉塞的環境,使得周邊一旦亂起,便自然有大量流人湧入藏匿於山野河澤之間。

  其次則是羯國一統北方後,由關中、河東等地內遷大量豪武、雜胡。雖然其中大部分都安排在了河北之間,但河北也是有著一個容量極限,而作為中晉帝宅的洛陽地區便成了另外一個補充的安置地區。

  羯國統治由此崩潰後,那些人也不能憑空消失。往年桃豹只能憑著軍勢威逼擄掠,控制其中一小部分的游食,更多的則流於他的掌控之外。

  盧德到來後,也是制定了一系列的民生策略,從而將那些荒野流民逐漸納於控制之下。雖然這些策略收效緩慢,需要經年積累才能見效,並不及直接擄掠來得快速。

  但事實上,桃豹自己也明白,擄掠只是一時之計,能夠穩穩紮根於一方才是真正崛起的契機。比如早年的先主石勒,輾轉南北,戰功赫赫,但是由於沒有一個穩定的統治區域,其勢如天邊浮雲,聚散都難控制。一直在接受右侯張賓建議下紮根於河北,才最終成為一代雄主。

  桃豹的基礎要比早年的石勒好得多,最起碼他不需要再選擇一個根基地,河洛之地便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而四野周邊也是多有紛爭,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石堪和淮南沈維周眼下還在交戰狀態,余者則不足為敵。

  如今的洛陽除了金墉城和洛陽壘等軍事堡壘之外,其他區域元氣也在緩緩復甦,像是洛陽城西的陽渠附近,早年乃是中朝顯貴遊園集中所在,後來被桃豹用作馬場,近來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隨著民眾大量湧入,已經漸漸恢復了生機,最起碼有數萬民眾於此聚集生活,墾荒營修。

  至於盧德,則更做了一個創舉,普選鄉眾子弟授以義理課業。這在桃豹看來,便有一些多餘,眼下仍是弓馬鏖戰的年代,所謂的宣教化、明倫理、定尊卑之類,實在比不上一刀斬下、生死分明那麼簡潔明快。

  不過出於對盧德的敬重,桃豹也並未阻止此事,甚至特意撥出一部分的穀米糧食以供使用,只是希望盧德不要因此耽誤了更重要的事情。

  盧德之所以要這麼做,主要還是出於一種感懷自身並對現實失望的情愫。他出身寒傖,幼來飽受求學之苦,即便是有了一些學識閱歷之後,出身仍然死死限制住他,深知在這個年代,寒素之士想要出人頭地,只有弄險操兵才是唯一出路。

  他輾轉流離大半生,終於遇到桃豹這樣一個頗有明主做派的主公,但是他對桃豹的未來仍然不樂觀。先天不足,後天有缺,既沒能抓住時機,也已經沒有了更多的時間。

  如果是幾年前桃豹剛剛退回洛陽時,盧德便能引為所用,他自信即便不能將桃豹扶植為一個爭雄天下的英主,最起碼也能在洛陽盤踞更久的時間,不至於全無反擊之力。

  可是現在,淮南已經勢大難阻,河北紛爭也將要分明。此前盧德建議在黃河對淮南軍稍作掣肘,最好是能夠將這一場戰事拖延到入冬,屆時南北水道枯竭,淮南軍後力必將不繼。

  最開始桃豹執行的也算不錯,儘管成皋方面被敵軍圍堵,但是在黃河水道上仍然能給淮南軍造成極大牽制。可是很快,桃豹便厭倦了這種敲邊鼓又沒有直接收穫的行動,轉而將目光投注到兵力內虛的豫南幾郡中。

  淮南軍主力畢集於黃河南岸,在豫南幾郡尤其是汝南雖然仍保存著一部分兵力,但這些兵力也僅僅只夠自保而已。特別是汝南這樣一個互市商貿集中地,在沒有了足夠兵力震懾的情況下,商道接連失守。

  桃豹雖然不敢主力盡出強攻汝南,擔心會徹底激怒淮南使其放棄石堪而全力進攻河洛,但也屢屢派遣游騎外出阻隔商道,哄搶那些道途商旅。如此一來,所獲也是極為豐厚,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解決了洛陽的物用匱乏,位於金墉城東面的大倉都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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